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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祸起长安(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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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叶檀清解决了心头大患,难得地睡了个好觉,睁眼时,已经天光大亮。

叶檀清换下了那身尽显风流的白衣,穿上了寻常的衣裳,又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俊俏少年郎。

众人收拾停当,玄昱,叶檀清,净衍,叶汐儿,再带着几个小和尚,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简阳派走去。

不料刚走进敦义坊,就见远处黑烟冲天,看方向,正是简阳派的方向!

不好!众人加快脚步,穿过了几条巷子,只见已有人发现了火情,口中高叫着“起火啦”向坊中的武侯铺跑去。

还未走近,就能望见简阳派那小小的院落已是一片火海,连带着左邻右舍也燃起了熊熊烈火,可是并没有人从屋子里跑出来,只有住在周围的居民拿着自家用的水盆木桶打水,试图灭火。

周少朴!玄昱加快了脚步,直直向着火的小院内冲去。

只见院子当中,周少朴浑身是血趴在地上,不知死活,手里还紧紧地攥着拳头。

玄昱四下扫了一眼,没看见贼人,二话不说,抱着周少朴出了火海。

叶檀清紧跟在玄昱的身后,见玄昱进去救人,本也要跟上,忽然听见旁边的院落里传出来几声呜咽。

还有人!叶檀清忙赶了过去,却见那卖香烛的林老丈已被人一刀割断了喉咙,横尸在自家的小院中,那只颇有灵性的小黑狗却不死心,正咬着林老丈的衣领,想将主人拖出火海。

烈火将小狗的毛都要燎焦了,那小狗仍不放弃。一根燃断的木柱眼瞅着就要砸下,叶檀清见状,飞身将柱子踹到一边,一把抄起了小黑狗抱在怀中,逃出了院子。

那小狗望着火海中主人的尸身狂吠不止,眼中还淌着泪。叶檀清摸着它的头柔声安慰着它。

净衍早已组织着几个小和尚加入了灭火的队伍,叶汐儿也在其中,可众人并无灭火的工具,仅靠水盆泼水,收效甚微。

敦义坊中负责灭火的武侯铺还未派人前来支援,眼见着火情越来越大,恐将蔓延得更广,众人皆感到束手无策。

周少朴被救出来时,玄昱已经查过,这少年只是皮外伤,并无性命之忧,可叶檀清二话不说,便将一枚素御丹塞入了他的口中。

此时周少朴已经睁开了双眼,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大火。

“你会不会御水术?”叶檀清还记得玄昱曾说过简阳派擅长水法,一见周少朴睁眼,赶忙问道。

周少朴无力地点点头,手中拈了个法诀,一指不远处的水井,一道细细的水流就从井口引到了火海之上。

“不够啊。”叶檀清着急地看向远处正在救火的玄昱,“玄昱大哥!”

玄昱回头,一见此景,心下了然,两步跑到了周少朴的身后,双掌贴在他的背上,雄浑的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少年的体内。

那细细的水流瞬间变成了与井口一般粗的水龙,从井中奔涌而出,不断地浇在火海的边缘。

火势终于被阻隔住了,只余下中心那几处无法挽救的屋舍还在燃烧。周围的百姓见没了危险,纷纷向这一行人道谢。

玄昱收掌,已是累得满头大汗,却见叶檀清掌中托着一枚雪白的丹药呈在自己面前:“给。”

素御丹价值千金,却被这小子不要钱似的喂人,虽说每次都是情势所迫,可玄昱还是替他觉得心疼,忙摆摆手:“不用了,我调息片刻就好。”

叶檀清见玄昱当真不要,只好将丹药重新收好,怀抱着小黑狗,蹲在周少朴的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周少朴怔怔地看着消失在火海中的简阳派,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叶檀清见他服过素御丹后身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放心了大半,抬手拿袖口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正要起身。

“叶公子。”周少朴开口叫住了他,松开紧握着的拳头,掌心躺着一块木牌,是一枚小巧的蝴蝶式样。

“那人与我打斗的时候,我从他腰上拽下来的。”周少朴哑着声音,“他先去了隔壁,见闯错了门,一刀杀了林阿公,才来杀我。是我,是我害了林阿公……”少年说着,又红了眼睛。

小黑狗也在叶檀清的怀里呜呜地小声哀嚎着。

“错的不是你,是那杀人放火的恶人。”玄昱不知何时来到了周少朴的身边,拿起那块木牌端详着,向远处招呼,“净衍!净衍!”

“来啦!”净衍正在组织百姓们收拾残骸,闻言一颠一颠地跑过来,“怎么了?”

玄昱将木牌递过去,净衍拿起来看了半天,摇了摇头:“不认得。”

一只小手伸了过来,一把抢过木牌:“我认得!”竟是叶汐儿。

“你怎么会认得?”叶檀清问。

“这是采蝶轩的标志,他家的衣服最好看,我都去过两回了。”叶汐儿见只有自己知道,得意地歪了下头。

采蝶轩,似乎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叶檀清仔细地回忆着,衣服,对了!汇香苑里请去做衣服的裁缝也是采蝶轩的!

简阳派,采蝶轩,渡云观,汇香苑,这几个地方之间似乎布着一张若隐若现的大网,叶檀清越想越觉得不妙,悄悄把玄昱拉到了一边:“昨日那拘子呢?”

“放在房中了,怎么?”

叶檀清小声道:“我怕是还要回汇香苑去。”

“怎么还要回去?”玄昱皱起了眉头。

叶檀清揉了揉怀里小黑狗的头,将其放在了周少朴的怀中:“时间紧迫,咱们边走便说罢。汐儿!”

“叶公子。”周少朴开口叫住了叶檀清,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符纸,“这是我炼的络水诀,将它展平了投入水中,我便能看到附近的情形了。”

叶檀清珍而重之地结果符纸,玄昱也起了兴趣:“你能同时感应几处?”

周少朴摇摇头苦涩地道:“我悟性不足,只能感应一处,我哥倒是能同时感应五六处,他总说我机缘未到……”

于是乎净衍又义不容辞地担下了照顾一家老小的重任,二人拉上了叶汐儿,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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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檀清和玄昱先跟着叶汐儿去了采蝶轩。

那掌柜的一看就是个不通术法的凡人,一眼便认出这木牌是他家的,不过四月向来是采蝶轩最忙的时节,店里招了不少人临时帮忙,裁缝小工几乎整日都奔波在外,掌柜的也不知是谁身上掉下来的。

出了采蝶轩,没走几步,就听见一个人在叫他们。

“玄昱道长,叶公子。”一看来人,是个锦衣华服的少年郎,腰间悬着一柄劲弩,居然是在翠屏山分别不久的诸葛飞羽!

“诸葛公子,你怎么来长安了?”玄昱客气地问。

诸葛飞羽的目光却被叶檀清身边那明眸皓齿的姑娘吸引住了,张了张嘴,唐突地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叶檀清无端生出几分身为兄长的警惕来,不动声色地把叶汐儿拉在身后:“这是我师妹,叶汐儿。”又回首对叶汐儿道:“这位是箭神谷的二公子,诸葛飞羽。”

“见过叶姑娘!”诸葛飞羽年轻的脸上现出几分羞赧。

其实叶汐儿早已见过他,不过彼时自己现出狐身,还被这人捉在了手中,便没好气地回道:“见过诸葛公子。”

叶汐儿的语气透着不耐烦,诸葛飞羽却毫不在意,挠着后脑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知诸葛公子到长安来所为何事呢?”玄昱又问道。

“哦哦。”诸葛飞羽这才回过神来,腼腆地答道:“箭神谷在长安订了些货品,我哥说我长大了,叫我跟着于管家出来押货,历练历练。”

果然,诸葛飞羽的身后不远,跟着一个面相精明的中年男人,还有几个干练的随从。

念着还要赶回明觉宗去,几人不敢逗留,玄昱便客气地一抱拳:“我们还有要事,就先走一步了。”

“还不知你们住在何处?”诸葛飞羽急切地问道,却见三人已经匆匆离开。

诸葛飞羽望着叶汐儿美丽的背影,脸上浮现出青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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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漆黑的皮环,左右摆弄也不得其法。叶檀清沮丧地把拘子往桌上一扔:“完了,从没想过这东西还是个通行的信物。”

玄昱已和叶檀清讨论了一路。近来那伙猎妖人愈发猖狂,尽管汇香苑之前未曾被盯上,也难保不会有人趁着瑶池仙会之机浑水摸鱼,而采蝶轩的人能自由出入汇香苑,便是那伙人最大的机会。

况且,这背后必定还有朝廷官员牵涉其中,今日敦义坊大火,武侯铺的人迟迟未能赶来灭火,或许正是有人在背后阻拦,想一把火将周氏兄弟和那本未能找到的探事手记烧得一干二净。

依着叶檀清的意思,他回到汇香苑中继续探听情况,再暗中提醒妖族小心被外人掳走,而玄昱在外面接着探查渡云观和其背后之人。

叶檀清认命地又换回了那身白衣,可是现在问题来了,昨夜玄昱用术法将拘子烧开了,叶檀清再想戴在脖子上,却不知该怎么办了。

玄昱从桌上拿起了拘子,只觉得墨黑色的皮环仿佛带着一丝灵性,兴许是昨日被烫怕了,在自己手中乖顺得很。

玄昱拿着拘子往叶檀清的脖子上一搭,两边的岔口对在一起,二指并拢捋了一下,那皮环竟然老老实实地闭合了,只是上面的秘银花纹没有流转。

叶檀清张大了嘴,吃惊地看着玄昱,一手摸着脖子上的拘子,自己的灵力丝毫没有被封住的感觉,可这拘子此刻确实已经戴上了。

玄昱也惊了一下,他见那赤水虬皮对凤凰火颇为畏惧,便猜自己的真气或许可以驾驭它,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查外,我查内。”叶檀清起身活动了几下拳脚,确认灵力无碍,又道,“时间紧迫,今日若是无事,晚上就不必见面了。”

玄昱点头,要查的东西太多,二人分头行事自然更方便。况且叶檀清灵力未封,若真遇上什么危险也有自保之力。

见叶檀清要走,玄昱心念一动,又叫住了他,从袖中掏出一对灵犀符,分出一张递给了他:“若遇危险,便以此符唤我。”

叶檀清接过符纸收好,临走之前,一甩身上的宽袍广袖,回首冲玄昱笑着眨了下单眼:“汇香苑碧竹,明日再恭候轩辕公子大驾。”

玄昱嘴角浮出一抹浅笑,看着那颀长的身影消失在巷尾,手中的白拂一甩,迈步向繁华的永兴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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