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本来有句古话说,‘不要在路边随便捡孩子’,虽然是老祖宗留下的告诫,但是不该捡你也捡多回了。但是这次出趟门,你一口气捡两个徒弟...呃,是,一下子解决了本门今年的收徒量的问题...是不是太草率了?”
方才,东饮吾亲眼见证了一代宗主对无辜少年痛下杀手,神秘少年死而复生,两人默然相拥私定终身......啊呸。
少年被双刃裁云刀不遗余力的一击后,虽然没有立刻死了,但是身体到底是在冰天雪地里面躺了不知多久,已经是强弩之末,强撑着说了两句不明所以的话之后,就彻底陷入了昏迷。
步柏连上一刻还是脸色不好看的像是恨不得再补一刀,下一刻就立刻恢复原样。还扭头告诉一旁被震撼傻了的东饮吾:“我要收他做徒弟。”
“可你刚刚还想杀了他?!”
“我那是测试一下他的天资,这不是通过了测试了吗。不收实在是说不太过去。”
“......你刚刚分明没说过这话。”东饮吾已经无力再心绪起伏了。
“我心里说了,再说方才也刚刚发现他长得不错,也算是一个原因吧。”
东饮吾瞅着床榻上并排躺着的两个少年,又回头看了看正一脸漫不经心的在飞燕木上面刻名字的步柏连,不由得抚面长叹息以掩涕兮,琢磨着这要是回去了,师尊问起来该怎么个交代法。
突然开窍了?
可是收了个阴阳两隔的做大弟子,这也算是开窍吗?
怜爱整个世界的毛病犯了?
可是以前捡孩子都是丢给当地世家收为弟子照料的,这次直接接回宗门不说,还要亲自上阵照顾教导。还是不对劲啊。
他这个师弟,自己都没琢磨明白怎么过活呢,能照顾好孩子吗?
而且这个孩子一看就是个混街头的!
背后,步柏连漫不经心的用灵力在飞燕木上面刻着名字,抬眼看着师兄一脸大受震撼但是努力接受的苦闷的背影,不由眼角含笑。
越过东饮吾看见躺在床上,已然穿戴齐整,收拾干净的佑离岸。眼角眉梢的笑意还在,眼睛却附上了一层刺的人骨头痛的寒霜,本就清冷俊美的相貌更加拒人于千里。
虽然不知所谓“未来”真假,亦不知众多诡异多变的疑点何起何从,但是佑离岸既然有可能会在未来搅动风云,以致血海滔天。想来自己死后,身不可及之时,必然是生灵涂炭的景象。那么杀了他,就是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
唯有把祸害扼杀在萌芽,竭尽所能保护,才能不让无辜的生命承受意外之灾。
但是却失败了。
双刃裁云刀分明将心脉割断,但是下一瞬,割断的心脉就以不可阻断之势恢复。灵力顺着他浑身的筋脉流转也有好几回了,并没有发现有魔修的血脉气息......眼下唯一能做的,怕也就只有将他束在身边,寸步不离的看着。旁的都只能“再说”。
而且,步柏连伸手按向胸口。佑离岸最后抬手触到他脖颈的时候,分明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从胸口淌过。
步柏连心间升起一丝焦躁。他隐隐约约感到,冥冥之中一切都在向着一个既定的大势发展,像一匹拦不下来的快马,横冲直撞的向着早已写好的结局狂奔——
而他如今所为,乃至于往后可能的种种,都只不过是螳臂当车的一环罢了。
东饮吾愁够了,一回头就看见步柏连一脸面无表情的西子捧心状。干咳了一声,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欲盖弥彰地伸手将本就规规矩矩的茶杯摆好,又抬眼瞟了一眼步柏连,正好撞上步柏连揶揄的眼神。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再嫌弃对方也有着旁人难及的默契,更别提还一起琢磨着做过不知道多少坏事。其实从东饮吾知道自己要收徒的时候,步柏连就看出来他不正常了。
两个人两两相互沉默了一阵,一个竖着耳朵专心致志的雕刻飞燕木,一个心思千转百回的想着怎么迂回地打开话题。
“咳,是这样的,你看你也是收了不少徒弟了是不是,要不然,再多收一个?”
“哪家的孩子这么天资异禀,能让你都这么为难?”步柏连眼看着这个戏弄揶揄师兄的机会送到了自己面前,要是不抓住他都妄为同门,“要是不要是能力够那就拜入宗门,往后没有他出不了头的日子,要是能力不够就不收,哪来的那么多弯弯绕绕呢。”
真是欠啊...东饮吾头上青筋狠狠地蹦了两下,索性也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就是还月州赵家的长子。本来长老们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也没放在心上的,但是最近才知道为什么长老们支支吾吾的。”
“赵家?还月州的天池眼不是叶家在管吗?”
东饮吾眉头微蹙,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沉了下去,一种从容不迫的上位者的气势不自觉的压了下来。“有传闻赵家后境长出了木连理。”没了方才的调笑意味,东饮吾的声音恢复了原本的低沉。
“木连理?”步柏连也正经起来。
前世有听说这件事吗?
“而且生长之强盛多年罕见,怕是百年之内就要得道化生了。宗门长老认为这可能昭示着赵家可能会出现下一个天姿禀然的人,而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家的大公子。正好之前赵家也上表了请示帖,想要将他们家大公子送到本宗来,宗门本来想那不如顺水推舟。但是赵家很快又送表帖子。表示想成为宗主门徒,拜入你我其中一人的门下。”
“木连理化生...呵,他们也真是想的出来。”步柏连嗤笑一声,“草木成精这种事情都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百年之内?他们还真是夸得下海口。怕不是到那一看才知道所谓木连理就是一个小树杈子。”
“况且,在中原百姓地区,权贵以木连理为尊。认为有木连理生长的地方王者德泽纯洽,八方合一。甚至都出现过因为犄角旮旯的地方有木连理生长而迁都至此的情况。但是来修仙途玩这一套,是不是也有点太过于妄想了?”
步柏连明明没有过多地表情,却明明白白让人看出来了他眼底的讥讽。
心中惊涛骇浪的波动被他死死压下。
他说怎么一路都感觉不对劲,他分明记得前世还月州的天池眼是赵家管着的,这次却直奔叶家。其实细想,百年前自己是和叶家家主见过面的。
也就是说,赵家是后来居上,把天池眼的护守从叶家手中抢了过来,而能做到的契机,怕就是这个木连理。
但是前世赵家的美技也没有实现,毕竟到死之前也没听说师兄什么时候收了徒弟。
“要是赵家那位公子真的是天生有根骨的,想来也早就拜入宗门。只是这分明就是靠着天材地宝堆出来的。还想装什么奇货可居。真正的天资之人,怕是被埋没了个彻底吧。”步柏连讥讽着,又疑惑的问。
“不过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件事情?”
“之前觉得你对收徒弟这件事情不是很感兴趣,所以就不想多舌。方才觉得你好像也没有那么排斥,索性问问你的意见。不过看样子你是不会收下这个未来的‘天之骄子’了。”
东饮吾“不过,木连理这件事情还是诸多蹊跷,等到了叶家,将事情处理好了,我再亲自去赵家探探底。”
“我去吧。这种事情既然引起了长老们的重视,总归还是要去看看的。”步柏连将刻好的飞燕木掷到东饮吾怀里,“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幺蛾子。”
“佑离岸?”东饮吾看着手里的飞燕木,“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起名字的。”
“是啊,我算卦算的好名字,卦还告诉我你以后会被你夫人收拾的很惨。”步柏连扒拉扒拉床铺,从里面扒拉出来一个毛毯披在了身上。
毛毯挂在肩膀上柔顺的裹住了身体,身削骨立的背影透露着以往没有的尖锐,像一只扎了毛的猫,努力装作平静的样子。
还是想给他踹床底下,东饮吾咬着牙想。
这次东饮吾还没有来得及给步柏连添点堵,马车已经徐徐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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