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远一把拨开方才挡在自己面前的廖承,不敢置信的走上前。面前的人一个有他两个大,像一堵巨石立在面前。
“什么!......你们就是巨石军?!”
拢杂包围在外面的外门弟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倘若有人分得了闲暇能仔细看他们的神情,会发现其中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而是一种茫然。
步柏连心里叹了口气。
百年前,世家只是地方世家与仙门无关。门内纠葛,宅斗纷争,与平常人无异。只是后来有修道者钻研出秘法,让普通人也可以修道。此人将秘法传授给世家。此后即使不是天生灵脉,也能通过秘法修道。
但是当时的世家纵然已经步入了修仙途,也自认为与旁的修道者没什么差别,却始终难以被宗门甚至散修接受认同。
后来天地灵力紊乱,经过长时间的混乱动荡,终于稳定下来后,世家摇身变成一方镇守。一方面守护天池眼,享受着由天池眼带来的丰润灵力,得以修道。一方面也承担着保护一方清除邪祟的责任。这才算是正儿八经的算一门流派了。
清除邪祟的危险自然不必多说。魔物以吞噬为助长能力的方法,所到之处血海浮尸。身为镇守世家,不能因为魔物太强大而退缩,所谓量力而行,也只是懦夫行径罢了。
有时候轻则受点小伤,回来路上买碗酒浇上去,龇牙咧嘴完又是一条好汉。重则身陨,尸骨无存。
这时候就别乱花钱了,让兄弟给自己遗物上面撒点水。挨到过年的时候要是还有兄弟记得,便也自己给放个碗筷也就算了。
廖家地处与魔修的地域极为接近,于是也是最危险的。是以,廖家的外门弟子,几乎都是孤儿或者自愿加入。
看似是朝不保夕的事情,但是自然有个中的乐趣。就像学堂一样,最不喜欢的地方是学堂,但是最开心的事情也发生在学堂。各自都有自己的快乐与痛苦。
外门的弟子虽然总是在危险的最前面,但是一想到自己也是受人庇护,说起来也是有个归处的,总是好些。
巨石军在廖家,特别是廖家外门来说,早已超脱了平凡意义上的保护者,更像是一个信仰,一个树立在千万与邪祟英勇搏斗弟子心中的旗帜。时时刻刻的安抚着他们无根归处,四下飘荡的心。
即便是已经跟了廖枕持有些时候的廖远廖承二人,此前也只是想要找到自己兄弟被奸邪所害的证据,好让内门可以名正言顺的给自己兄弟报仇雪恨,讨回公道。
他们是相信自己受人庇护的。
廖远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巨石军。
一旁被巨石军打伤的弟子还捂着断骨没人治疗。此次邪祟凶残至极,兄弟们的尸体还都摆放在鬼哭滩上,血将半个河滩都染红了。
敌人尚未分明,而“保护神”的背叛就在眼前。
廖远感到大脑闷闷的,好像有一层雾一样的东西笼罩着自己,叫他呼吸不上来,费了很大的劲才能喘得上一点气。平时转的可机灵的脑子也动不了了,只会呆在原地愣着看。就连廖承将他拉到了一边都没反抗。
“巨石军只是隶属家主,从未做过任何许诺。还请大公子不要与我们为难。”
巨人军中走出来一个人,看上去是巨石军中为首的。他将自己的小臂伸到了剑下,将被挟持的人与廖枕持的重剑隔开。
隔开重剑和巨石军的小臂泛着古铜色,好像铁铸般坚硬。让人毫不犹豫的相信有着这样手臂的人自然是刀枪不入,能将所有的人庇护,能让前面冲锋的勇士没有后顾之忧。
可是细细看来,才发现这个盾是面朝着自己的,而盾下,尚藏有利剑蓄势待发。
廖承到底是本性如此,先前能在廖远懵了的时候冷静一下已经是奇迹,但是也只能冷静一小会。此时后知后觉的血气上涌,周身的灵力都捏在了拳头里,脑子一昏,整个人冲着为首的巨石军就冲了上去。
众人还未看清楚这个巨石军是怎么出手的,回过神来救就见廖承小腹正撞上了巨石军铁铸的小臂,整个人甩飞了出去。
廖承的身体被击打飞开,一柄蕴含着厚重灵力的重剑从他坠落的身体后面升起,将都投下一片阴影。廖枕持双手握着重剑,重重挥下!
但是巨石军又岂是浪得虚名。甩飞廖承的手臂都未曾做过停留,直接又是一击重拳泄着灵力挥出,直接迎着重剑打了出去。廖枕持虎口一震,撕开一道口子。重剑还不待发挥出来力量,便被打开到空中。
一缕微风带起佑离岸耳畔的一缕头发。他一转头,师尊已经悄然离去。被甩飞的廖承重重地砸到步柏连怀里,步柏连一步也没有动,用手掩住了廖承的嘴,一块鲜血迅速在步柏连手腕处蔓延开。
佑离岸呼吸一窒,手握上了自己的剑。剑锋稍露,就被一股清凉的风按了回去。
外门的弟子第一次遇见这么大阵仗,有几个人相互看了看,一咬牙,也摆好了姿势准备冲上来。
一击未得手,廖枕持并未停手,反而以臂为剑,直接攻了上去。
廖清河看着眼熟:“内门的近战体术?”
被团团护拥住的廖清河被震得向后方退了几步,匆匆站定后嗤笑一声:“呵,便是内门子弟家主之后又如何?论体术,谁人能与廖家的巨石军相当?”
守护在旁的巨石军侧目看了他一眼,神情中都是不可理喻。
“伤害同门、见死不顾,也是你‘没有任何许诺’中的吗?!”廖枕持暴怒的质问响彻廖府。
少年的暴喝中还没有久经沙场的威压,经年久积的愤怒在顷刻间炸开。像是隐忍多年,终于在此时此刻忍无可忍、光明正大的宣泄了出来。叫听见的人都头皮发麻。
随着暴喝,廖枕持躲过挥过来沙包大的拳头,一掌劈向巨石军的胸腔。巨石军吃痛,怒吼一声将廖枕持掀上了天。
一只巨大的狼犬从身侧飞腾而出,一口咬住了巨石军的手腕。
被打到空中的重剑旋转几圈,正好落到廖枕持的手中。巨石军刚刚震开狼犬,一抬眼面前就是一柄重剑批头斩下!
重剑挥斩带来的灵力震荡掀翻了廖清河,他狼狈地撑起身子正要开骂,一抬头却和一个怒目圆瞪的头颅直接对视,头颅后面滴溜了一地炸开的血迹。
沾了血的重剑轻轻点在他脸侧,热腾腾的血腥味呼在他的脸侧。廖清河整个人僵着身子跪伏在原地。
他虽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巨石军的头颅在地上滚动意味着什么,但是已经被吓得无法动身了。
“哥。”
廖枕持半蹲下身,抓住廖清河的头发将人上半身拽了起来。
撕扯开的虎口中陷进去一缕头发,流下的血顺着将头发浸透。血混着汗水进到了廖清河的眼中,他感觉双眼一片模糊。温热的水满脸都是,他什么都看不清。
“去同家主报信吧,你虽道行稀疏,但是巨石军这么多人护着,路上不会出事的。”
说罢,他松开手,任凭身后的人整个跌在地上。
他半张脸都是血,却神色平静。
“身上的巨石已碎,有什么事,都自己上吧。”
廖清河惊恐的意识到,廖枕持绝不是长辈口中的泛泛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