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从滥伤无辜变成了有仇必报。虽然不是君子之行,但是倒也并未违背了无尽藏的门规。
况且......在他私心里,也是觉得这件事无可指摘。
佑离岸刚刚从梦境中转醒,撇着头不愿意说话。
步柏连心里叹了口气,袖子下面的手握了又张开:“...好了,不生气了。”
步柏连没有哄过人,于是现在显得尤为的窘迫。仔细刮搜着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来哄哄小孩的东西。灵光一闪,从储物戒指中摸出来一个拨浪鼓。
“咳,你看这个,这个好玩的,送给你玩玩好不好?”
他动了动手腕,小球锤在鼓面上,发出几声有气无力的“咚咚”声。然后又蔫了下去。
“好吧。”步柏连心里默默说道,“生气了。”
“别和师尊生气了,好不好?”
他有些懊恼地蹭了蹭鼻子,恨自己手里面没有可以收买人心的好玩意。
“师尊之前还说我会朽木。”
步柏连顿时一个头两个大。长这么大,几百年的光阴前后两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佑离岸接过步柏连手中的拨浪鼓,摇了摇,看着小球一下一下打在粗糙的鼓面上,抿了抿嘴唇,有些无奈的笑了。
“在无尽藏的时候,听人说过‘朽木不可琢’,我还以为是师尊不愿意要我了。”
“怎么会!为师说的是‘朽木难琢’,又没说不琢了。”
步柏连一下子精准的踩住了垫好的台阶,顺溜着就风度翩翩的下去了。
“师尊既然收了你入门,就不会抛却你不管。你可是在天和石上刻了名字的。”
步柏连说着,心头上好像出现了一个眼睛,突然闪躲了一下。
现在站在他面前低眉耷眼,闷声委屈的是一个少年。刚刚背井离乡跟着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修仙途,也不知晓未来如何,更不知道有人已经在心中将他视为洪猛之兽,要避之不及的铲除。
但是面上,步柏连还是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可亲的看着佑离岸。
“世上的修仙途七七八八都知道你是我的弟子了,我岂会轻易弃你。”
“嗯。”佑离岸将拨浪鼓举到两人中间转了转,“咚咚”的声响像是在击鼓明誓。
“师尊,我以后也什么都听你的。”
“主人。”看着步柏连离开,食梦兽在识海中说话,身形慢慢的出现。
“虽然方才仙尊有意探取,但是还并未出手。你为何要自己将自己展现给他?”
步柏连不会为佑离岸能够驱使食梦兽做事而疑惑,是因为在步柏连的心中,食梦兽现在是在按照之前被威胁的那样,“伪装”和佑离岸签契。自然要配合佑离岸。
但是实际上它与佑离岸是真有契约在束缚。即便是作假,骗人,窃取,它都会好好地配合佑离岸。
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双重卧底,一个小灵兽打两份工,食梦兽不能细想,稍微往这方面想想,就会觉得眼前一黑。
但是方才,佑离岸确实直接将自己如此难堪的过往真实的打开,将两人带入了窥视中。
它是一个窃取人记忆的小妖怪,见过很多人因为一段记忆死亡或者求生。自以为这种“旧伤疤”是不能碰不能揭的。
“这有什么。”佑离岸侧身看向趴在包裹上的食梦兽,全然没有刚才那副可怜落寞的样子。
他很淡然地一把把食梦兽拽下来丢到地板上:“除了......有什么是师尊不能看的。”
“往后继续,师尊要什么就给什么,要是我有了什么恶念,也是不是给师尊。”
“不这样,众生都等着他普度,他怎样才会可怜我,管教我。才会从那么多人中注意到我呢?”
佑离岸将包裹解开。里面是步柏连订的一套常服。通体都是简单的素紫,只有腰带上花纹繁琐,坠了一块剔透的红宝石。
佑离岸将衣服打开抖了抖,又重新叠的整齐。他很是珍重的轻抚过衣服的每一道褶皱,然后几乎是克制不住的将脸轻轻的贴近腰带。
食梦兽将下面的话默默地吞入了肚子。
真是......还是修仙的变态啊。
第二天
隔壁的房间空无一人。
佑离岸四周检查了一遍,发现师尊的衣服配饰还在客店,于是自己又停留了一日。
第三天
隔壁的房间依旧无人,床铺无人睡过。
客店没有人来过得痕迹,小镇上哭声渐少,常看到有人在街上买菜,买着买着突然抹了把眼泪,蹲下来好一阵缓,然后起身继续叫卖。
佑离岸去了老乞丐的坟包。在坟前站了很久,什么也没做就离开了。
他回到客店,平静的续了两天房费。
第四日夜晚
食梦兽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佑离岸侧躺着睡在地板上,身上搭着一件单薄的被子。
后半夜到了,月亮如日中天的把屋顶照的透亮。佑离岸熬不住了,一下一下的躺着打盹。他一侧耳朵紧紧地贴着地板,一片叶子落在地上也会皱一皱眉。
突然,佑离岸一下子窜了起来,撞开门,脚踩上栏杆,从二楼跳了下去。
“怎么了怎么了!”
食梦兽与佑离岸心绪相连。一下子被震醒,栽下床铺。心脏跳的飞快几乎有些恶心。连滚带爬地跟在后面。
“怎么还没睡?”
步柏连被突然出现的佑离岸吓了一跳,手立刻背在后面。
“你......”
佑离岸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突然低头持礼,声音冷淡地说:“弟子拜见师尊。”
“害,私下就我们两个人,不必来这些虚的。没睡也好,本来想着明天给你的。快来看看!”
一句话被堵在心里面说不出来,佑离岸这些日子熬得厉害,眼睛干涩,眼眶确是红的。隐入黑夜中看不出来。
他方才一见到步柏连背负月光出现在门口,心里的委屈简直想吼出来,又想笑,想把自己挤到一个盒子里永远不出来。现在反而平静下来,无所反应了。
步柏连将手拿出来,一个纯黑泛着光泽的锦缎,被他握在手中,颇为得意的递到了佑离岸面前。
“我从无尽藏的武器库给你拿了个宝贝!你不知道遭到了东饮吾这小气的多少白眼,但我还是得手了!”
步柏连得意洋洋地将锦缎解开,一阵雾气先涌了出来,隐隐可见白光在其中闪动。白雾散后,黑绸中什么都没有。
“哈哈看不见吧!是寒魄丝!”步柏连偏了偏身子,让外面的月光照了进来。
一束蛛网般的丝线在他手中,月光照在上面给他镀上了一层银色,透入蚕丝。因为材质轻盈,看上去像是悬浮在在步柏连手中一样。
“寒魄丝是我宗的宝贝,别看它细如蚕丝,其实削铁如泥。透明如冰,不会被对方看见,是杀人于无形的好杀器。我小时候想玩,师尊就是不松口......来拿着,这可是我千里迢迢赶回去拿的。”
佑离岸抬眼看去。寒魄丝在月光下有了形状,师尊反而在月光下显得透明起来,像是话本子里会踏月而去的仙子,留他一个人在异地的客栈中。
现在仙子背负月光而立,衣衫齐整,却于细处见得潦草。眉眼带着十拿九稳的味道。
“小魔物,你师尊可快累死了,特别想困觉。不生师尊的气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师尊:小样,这还拿不下你?这可是寒魄丝!我小时候最想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