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君羡望了望四周,又定晴向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必胜的野心与期待。再抽出笛子来,迫不及待般,华山山涧流水似断断续续地落下,周围荡漾起了比上次更清澈的、泉水般蓝色的炁。
……这是进步了,所以找我喂招来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拿出泉笛,吹着和他同样的乐曲,就这样,打算一决高下。
激烈的波涛一阵高过了一阵,澄澈明净的炁似刚涨潮的钱塘江波浪,暴风雨跟着烈狮般席卷开来,排成一副万里江河奔腾汹涌的气概。
对面蓝色的炁不甘示弱,比上次胶状物更沉净的、半透明的蓝涛汹涌。带着呼啸的狂风席卷开来,似虎跳崖喷涌而出、席卷万里的巨浪。
这边的势力加强了,我随即以更高亢激昂的笛声尖啸着唤起了千里万里的汹涌波涛。
海啸一般,像海鲸的巨口;狂风一般,是席卷的黄沙。
一层便高过一层,伴着巨大的风、高亢响亮的海浪声、笛声,一层层晕染开来,一层层狂扑而来。
千里万里的雷鸣,漫无边际的永夜。
紫色的波涛卷着长风,疯地的蔓延过去,高亢悠远的笛声间,终于吞噬下了那份脆弱的不甘。
如暴雨初霁般,一声收尾的颤音悠远而去。
一切终归于平静,只余下成堆成堆的集装箱定响,郭君羡的吐血声,和耳中钢架吱呀作响的声音。
像是江河间万里波涛汹涌后,余风吹落下的第一片树叶。
“淮南一叶落,自觉洞庭波”
随即,几抹击掌声响亮地传来,抬眼望去,是一位老者,须发花白,气质儒雅,眼神慈祥,眉眼与郭君羡有几分相似。
纵使年华老去,也掩不了从前的那份光彩。
像是桌角一方纯粹的墨玉古砚,神秘而又不失沉稳。“不错的后生!!不愧是无攸的徒弟!!”
我无声打量着这份老者,道“过奖,雕虫小技罢了……”
她不禁思索着:这老人,是否就是传说中的那位――郭无言
的儿子郭操
“真是年老了啊”他突然展眉一笑“我的临风笛连君羡都比不过了……没想到,你这后生,竟然轻而易举的就攻破了。”
“您过奖了……”想到眼前的这位也许就是郭无言的儿子,语气中添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咬牙切齿”,道“想必您年轻时――肯定是绰绰有余压我一头的。”
在无声中又掏出泉笛――其实我早就不禁怀疑李笛是郭操杀的了,怀着仇恨,她也难以压制住心中的怒火,不禁想要悉数发泄出来。
几乎是刹那间,阴暗诡谲的笛声再次响起,深沉的紫色的波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席卷向郭无言,正准备一决死战呢――结果这厮……半点紫炁未沾,只是风动长须,临涛而立,没事人一般……?
“不会又是师父那痴情种搞了些个什么鬼吧……?”想着,郭君羡己懒散地抬眼开口,笑道:“你师父不会没告诉你吧,文亲己与她骨血相融,泉笛……对他而言,早就无效了。”
……骨血相融?
正疑惑着呢,后面突然窜出来十几个人偶,眼神空洞,幽暗地抬眼,杀气仿佛要蒸腾出来。
我立即使出太极拳,堪堪应付住它们,可是没打住几个,再加上之前吹泉笛的高负荷――却发现自己……已经使不出太多力了。
这些人偶说不出的奇怪,眼神空洞,但眉若远山,神情间,竟有几分与李笛相似。
于是对面一人偶见缝插针,一招将他制倒在地上,又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瓶酒,吨吨吨地往我嘴里灌,似乎有剂量一般,才小半瓶就停下。
……吾命休矣。
酒饮微醺,对面的人好奇着看着我,眼里溢出的好奇,我像只将要表演的猴子一般被围观着。
可是围观了很久……都没有反应。
于是就有人叽叽喳喳道:“她是不是还打算露一手?这也喝酒了……那石鼓怎么使不出来?”还有几人异口同声:“我们还想见识一下呢。”
周围一阵喧闹,不禁头昏脑胀。
“上次那个……是巧合。”我借着醉意,含糊不清地道。
“果然……如此。”郭操若有所思地扶住下巴,抚摸了一下我的额头,接着不知道使了什么技法,一阵百蚁钻心般的头痛,他又嘴里念念有词地道“无攸……果然留了一手,本来打算凑合他们的,”他望向郭君羡“唉,算是我欠你的吧……”
此时的疼痛还在蔓延,烈火焚烧香纸一般。巨大的耳鸣声持续了很久,迷茫间,仿佛听见了兜里手机震动的几声响,不久后,就忍着痛昏迷过去。
*
再醒来时,又是头顶的水晶吊灯――不过不是王也房间,很明显,又回到了王也父母热情安排下榻的客房。
又得麻烦王也了……
再腾地坐起,王也颈间正围着绷带,今日他穿着的橘黄色短袖也染了几分血迹,眉目间有几分青肿,膝盖上冒出点点血丝,懒散的丸子头溜下几络发丝,嘴张着缓缓向下流着涎水……再往旁边看,客房里的茶几上熠然摆着一盘,北京烤鸭……?
白瓷底盘上,鸭肉被整整齐齐切成片状,外皮酥脆,一看就是高温手工烘烤的北京鸭,旁边的荷叶饼厚厚地摞成一沓,葱丝儿和黄瓜丝儿整齐地摆在旁边,青白交映,令人食指大动。
不禁咽了几下口水,怎么突然这么想吃烤鸭……?就像想了很久一样??!
*
看着王也睡地正香,我也不好吵醒他,只,好自顾自的拿起上午放在床头柜上的《传习录》读起来。
也没过多久,王也就突然惊醒,从板凳上一跳起来,望了望四周,看见我安然无恙地坐在那里看书,长吁一口气,道:“魏璞归啊,你今儿个可吓死我喽……”
“啊……?”我望了望王也浑身的伤,不禁有些愧疚,道“对不起啊王也,又麻烦你了……”
他便摆着手道:“没事儿,没事儿,您没事儿就成……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连呼吸都没有了,后来那什么,郭君羡才告诉我,你只陷入了短暂昏迷。”
我不禁有些诧异。
“王也……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嗐呀……”王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下头“抱歉啊……我之前怕你出事儿,就给,你手机绑了个定位。”
如果不是这样――我现在肯定已经被全性派那帮人携走了。
“没事没事,还是你周到。”我比了个赞“不然我就可能被全性的那群麻烦玩意携走了。”
“你……吃烤鸭么?”王也不知为何,有些尴尬,指了指茶几上的烤鸭。
“啊?”我正思索着呢,大半夜在哪儿买到的北京烤鸭,王也就开口道“你昏迷的时候念着‘我要吃烤鸭’,这也没法儿,我就买来了。”他递来了筷子“上大董买的,也没过多久,还算热乎着呢。”
救命啊……我的手颤颤着接过筷子,不会,一边昏迷一边流口水道“我要吃烤鸭”吧……
……吾命休矣。
等王也包完一个塞进嘴里,我才准备着撕个荷叶饼儿。
结果这荷叶饼跟不听话似的,无论怎样手轻,每次撕着的都连着两三张,死厚死厚的,反而看向刚才王也手里随便包的饼,薄如蝉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王也见状,放下筷子,边撕边道“您是外地人,也正常。”很轻松就拽下了一块,递给我,薄如熟宣。
我拿着筷子,先夹烤鸭,油滋滋闪着光,裹一裹酱,再把它放到荷叶饼中间,接着加葱丝儿黄瓜丝儿,放在两边,再就把它包成一个襁褓饼,一口吞下去。
葱香酱香,烤鸭的油香,脆皮的炸响唤醒了早已沉睡的味蕾,肥而不腻,满口飘香,一口下去,既舒服又满足。
也不知谁发明了北京烤鸭吃法,如果古代有网络美食奖的话,一定第一个投票给发明这吃法的人。
两人很快就吃完了整只烤鸭,空气中还氤氲着烤鸭香。
王也拍着肚子,葛优瘫在凳子上,打了个饱嗝,一脸满足,道“魏璞归啊,您下次可得小心一点啊,”不禁有些同情“下次我帮你算算,如果不宜出门,咱就不出去了,哎呀……”
“王也”想起他会算命,我不禁抬眼“能帮我画几张符么?”
“嗐,不是事儿,前武当山正统弟子,文昌符、平安符、护身符那是手到擒来儿――如假包换,假一赔十!!!”
“有没有那种镇宅符、招桃花符之类的啊?”
他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堆黄纸和毛笔,用朱砂执笔就画,笔走龙蛇,挥毫落纸云烟,莲花头笔画精准,笔力雄健,不一会儿就画了一小沓,挑眉道“几张?师妹。”
“差不多了,谢谢道长!”我看着那一小沓符纸,心里升腾起万分感激。
“得勒,”他摆着手道,又恢复从前葛优瘫的模样,拍着肚皮道“小事儿,小事儿。”
“对了”我拍了拍脑袋,道“都这么久了王也,我都还忘记了加你微信呢。”
我立马掏出手机,打开交友二维码。王也扫着码,比着“好”的手势道:“OK儿――得嘞。”
五年过去,王也的微信头像已经从原来的剪刀手锅盖头改成了一个“滑稽”的表情包,个性签名“自我介绍什么的,真是一言难尽呀”,名字也成了“一觉睡到大天亮”――救命,还挺符合。
“吾性自足,不假外求”王也望着她的个性签名,又闲云野鹤般地抬起眼“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他挠了挠头,赞扬道“知行合一,师妹您是一直践行着呢。”
“哪里哪里――我只是觉得好听而已嘛,嗐呀,谢谢夸奖。”我抱了个拳。
*
第二天起的很早,早晨六点就踏着朝露出门了,本来准备去牛街过早,顺便给王父王母带点儿早点什么的,刚到门口呢,就想起来――今天好像没有找王也算一卦能不能出门呢,免得又碰见全性那孙贼,于是便挠着头往回走了。
一抬眼,就看见王也在自家阳台打太极,刚打完一回合停下。
“王也,起得好早啊――”我抬头向王也喊道。
“嗐,武当就这个作息,习惯了。”
运转着炁,跳上王也房间那大阳台,道“王道长,你说出门得看一下黄历什么的,这不,我就找您算一卦来了。”
王也拿着围在脖间的毛巾擦了擦汗,闭着眼悠然自乐,手拈仨硬印,接着便开口,以北京腔道“东直门,挂着匾,间壁就是俄罗斯馆;俄罗斯馆照电影,间壁就是四眼井;四眼井,不打钟,间壁就是雍和宫;”
……?
“雍和宫,有大殿,间壁就是国子监;国子监,一关门,间壁就是交道道口,跳三跳,间壁就是土地庙……”他突然睁开眼,拍了下魏璞归的肩,微微笑着道“今日师妹你有血光之灾,实在不是不宜出门……”
……???咦记得之前师父算卦也不是这样算了的呀,不应该是像张楚岚那样嘴里念着些个什么经文,或者是跳大神,摇乌龟之类的么?
反正也不咋懂,这样也有这样道理吧,就只好笑着道:“谢谢啊师兄……!”
*
之后想着今日也不宜出门,不知道能干什么,便被王道长拉着打太极了。
因着十几年没正经学过,打的过得去的,真不咋地……,热心的王道长指导了几下,便豁然开朗了。
接着就听见了楼下王也妈妈的声音“小也砸,魏丫头,吃炸酱面咯!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
作者有话要说:
在此说明,其实女主不是特别弱,是那种成长型吧,也需要一个过程,循序渐进,学着学着会越来越厉害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