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妄语摸了摸腰间的剑柄，诧异地看着他。
“我没偷窥，也不是谁告诉我的。哦，这么说也不对，应该说是你亲自告诉我的。”
朝妄语眼中惊意更甚，段咸西拂过他的肩膀，安抚他，“不用害怕，我闻到你身上的药味了。”
“......”
朝妄语：说话可不可以不要大喘气啊。
“你身上有九月锦的味道，那是谢梧独有的药，我一闻就闻出来了。”
说完他神色有些微妙的愤闷，“他倒是大方，看来还算看得上你。之前我问他要那么多次他都没舍得给我多少。”
朝妄语敛眉，九月锦，谢梧独有的药，他还以为那只是普通的伤药。
“说到你师兄，你师尊之前可是从不收徒的，你师兄也是宗主转给他的弟子。说到底，还是他欠了谢家人情，所以才会收下谢梧。”
段咸西看了朝妄语一眼，继续说道：“谢梧是水灵根，但却是水灵根中极为特殊的阴灵根。水灵根温和养人，本与木灵根最为亲近，但阴灵根就不一样了。”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朝妄语：“阴灵根邪气太重，需要木灵根加以调节，最好是你这种变异木灵根。”
“知道为什么吗？”他问。
朝妄语平静地摇了摇头：“弟子不知。”
“哼，就知道你不知道这件事情。”段咸西扯了扯嘴角，“变异木灵根又叫木阳灵根，同谢梧的水阴灵根最为相配。愁明收你呐，说不定是为了给谢梧当炉鼎用呢。”
愁明不会这么做，他只是希望在朝夕相处中朝妄语的灵根能够影响或者说抚慰一下谢梧，顶多在两人都同意的情况下找本可以一起练的功法给他们。
但段咸西的目的是什么呀，他本来就是为了让朝妄语离开剑峰，投入到他们药峰的怀抱中来，所以自然怎么严重怎么说。
朝妄语说不震惊是假的，但说的不好听点，撇去这三个月，对愁明来说他就是一个陌生人，比起多年相处的大徒弟谁更重要一目了然。
况且当时收徒的时候宗主也劝过他，让他仔细想想。如今这是他选择的路，自然要承担应有的后果。
只是，“段长老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看不得你的天赋浪费啊。”说到这段咸西有些戚戚然，到了他们这个境界许多事都无所谓了，但找个合适的弟子传承衣钵还是比较重要的。
“变异木灵根十万人里出不了一个，五洲又如此之大，仙门多如牛毛。好不容易跑到眼前一个，自然不能让你飞走了。”
“只是如此？”
段咸西当他被愁明阴暗的算计吓住了，轻轻一笑，“只是如此。我可不是愁明那个有眼无珠的死剑修，我对弟子可是很好的。我门下如今有弟子九人，你来了正好做小十，凑个十全十美。”
“多谢段长老美意，但弟子仔细想了想，还是算了。”朝妄语深深鞠一躬，“师尊和师兄都不在，有些事我还是想亲自问上一问。”
“冥顽不灵！”段咸西气极，他都好言好语地说了这么多，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剑修到底有什么好的？
“你若是怕他们责问，那大可不必，我会替你挡下他们的。”
“不是，”朝妄语眨巴着眼，一脸实诚，“是弟子一心只想当个剑修。”
“啧！”段咸西被气得不轻，一甩衣袖，掉出一本药修入门先修，带着一片药香，头也不回地走了。
朝妄语捡起那本书，爱护的拍拍，收进了储物袋里才又继续看五洲修炼基础知识。
朝夕相处三个月，他自问师尊待他不错，他也做不来那种偏听偏信的事。更何况，就算师尊真有那个想法，依谢梧的性子也是不会答应的。
而且，人坏不坏他还是看得出来的，师尊应该不至于将他当做炉鼎。
“这都还不走？！”种地系统也很生气，为什么就是不离开这里，它都让步了。
“你又肯说话了？”
……
你妈。
它真想不清楚了，朝妄语干嘛一定要留在这里。
“你可以当我舍不得那些红薯。”朝妄语翻着书，“当然，最主要的是这是我新找好的靠山，而且净渊宗是整个南禅宗除佛修外最好的地方了。”
“哎，哎，”种地哎了两声，也不知道说什么了，“随你吧。”
系统又匿了。
朝妄语独自上了两天学，期间段姜山来找他，告诉他说，“段长老叫你好好研习那本药修入门先修，不要浪费你的天赋。”
“唉，”他拉了凳子坐到朝妄语身侧，“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要是我有你的天赋，我肯定死磕药修。”
他虽然是药修，但他天赋一般，要是没有段咸西这个族中前辈，他怕是进不了内门。
“没办法啊，我喜欢剑嘛。”朝妄语百无聊赖地转着笔，说道。
“唉，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真是。”
段姜山叹息够了也不久留，毕竟马上要上下一节课了。
朝妄语下午下学要回峰时被一位师兄给拦住了。
“朝师弟好，我是宗主门下五弟子娄思哲。”青年笑眯眯地同他招手，一双狐狸眼眯着，鼻梁中间还有颗黑痣，狡黠却不轻飘。
“娄师兄好。”朝妄语同他见礼。
谢梧给他的诸峰弟子名册里有这位师兄的记载，他是从小被宗主养在身边的，年纪到了自然而然做了宗主的五弟子，是名法修。
“不用这么客气。”娄思哲捏捏他的脸，朝妄语木了下，这位师兄有些自来熟啊。
“我今日来找你时奉了师尊的命令。北津洲御道门来了人，师尊打算今夜在大殿上设宴款待。本来应该是愁明尊者带着你们出席的，但愁明尊者和谢梧不是都来不了嘛，所以师尊叫我来带你。”
“北津洲？”
“是啊，”娄思哲点了点下巴，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来了。”
朝妄语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只是感慨于即将见到其他洲的宗门。
“那我们要立即过去吗师兄？”
“没事，还有一段时间。”他打量着朝妄语，“现在先回你们斩剑山一趟，换了内门弟子服再过来。”
晚上设宴的地点在芳林殿，左边是留给御道门的贵客的，右边则按各峰分布给长老尊者们安排了位置。
由于他师尊和师兄都闭关了，自己又尚且不能独当一面，所以被安排在了掌门弟子中，坐在娄思哲身旁。
在场的大多都已辟谷，所以桌上并没有摆放主食，主要就是些灵果糕点，还有些清茶、果酒。
朝妄语只是代表愁明尊者一山凑个人数，除此外并没有什么要他参与的，于是入座后就欣赏歌舞、净渊宗与御道门弟子才艺，然后就是吃吃喝喝。
说实话，这和他参加过的朝宴很相似，成分高度重合。
幸好在来之前娄思哲提醒他先吃点饭，不然这会该饿了。
娄思哲不知道从哪抢了把姑娘家的扇子，一边摇一边同朝妄语介绍御道门的人。
“尽是些老熟人，上一届五洲大比见过的。”娄思哲依次指着过去，“那个一身白纱、还蒙着脸，跟刚出孝似的那个，就是那个女的，她叫何潇月。我记得没错的话她是御道门门主的大弟子，上次进了金丹榜前五十，而且当时就听闻她即将冲击金丹中期了，也不知道如今修为如何。”
“上次惨败她手啊师兄。”桥芍倚着柱子在一旁打趣道。
“去去去，我在给朝师弟介绍呢，捏别插嘴。”娄思哲摆摆手，“诺，我不玩就是了。”
说罢将手中的扇子还给她。
“这还差不多。”桥芍嬉皮笑脸地接过自己的扇子，“五师兄，你要是实在喜欢自己买一把呗，非要来跟我抢。”
“诶，都还给你了你怎么还在这？”娄思哲笑着推她，“快回去做好，一会被师尊看见了又要说你。”
“还不都是怪你嘛。”桥芍一边说一边摇着扇子走了。
“六师姐？”
“对，你是该叫她六师姐。”说到桥芍他脸都粉了，娄思哲眉眼泛着春色，眼珠子染了水光，“好了，我接着给你说。”
“她旁边那个，粉衣服的是她师妹，彭温。修为一般，但人挺不错的。”
被他介绍的少女端庄温婉，一身藕粉色裙装，腰间坠着块与她不太搭的墨绿色玉牌。
娄思哲介绍到中间，突然“诶”了一声，“没想到还有个新面孔。”
他仔细盯着那个人瞧了瞧，“快金丹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长得倒还挺不错的。”
朝妄语跟着他看到那个青年，一根青竹似的在一群弟子中间，气质很显眼，样貌也打眼。说不上多俊秀出尘，但就是有种雨后青竹的感觉。
那个弟子察觉到他们在看他，对着他们友好地点了点头。
“算了算了，下一个吧。”
在场的也不是所有人娄思哲都认识，只是认识了大半。
“那也很厉害了。”朝妄语赞叹道，这还只是北津洲的一门。
“哎，从小也就记性好点。”
“那师兄记法阵、符咒岂不是很厉害？”
娄思哲皱着眉，略有些为难地笑着：“也还好吧。”
于是他们又开始聊修炼上的事情，直到一声尖叫从偏殿传来。
朝妄语和娄思哲坐的位置有个小门过去就是偏殿，听见声音后他俩就迅速起身转进了偏殿。
之间刚刚说的不认识的那个青年手持利刃，表情狰狞。而刀正捅在彭温的心口上，血流了一地。
“啊——”娄思哲短促而惊惧的叫了声，察觉到后立即捂住了嘴，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
朝妄语看向地上那两个人，目光在被捅的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才看向刚刚尖叫出声的人。是个端着盘子的童子，她应该是要去殿内倒酒，却没想到在偏殿看见了这么一幕。
那青年像被惊醒了一半，颤抖着抽回拿着匕首的手，眼神无辜又不解，充满恐惧和害怕。他手上沾满了彭温的血，温热的，尚且有腥气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