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终于到齐了。”

津岛修治和中原中也像小鸟一样归到了星野晴的旁边，她的身后是庞大无比的怪异咒灵，右侧是面无表情的压切长谷部，兰堂则是贴着中也落了座，看着温温柔柔实际上丁点没把面前的夏油杰放在眼里，眼神是漫不经心的淡漠。

在夏油杰看来，这个场景可以评为他近些年里看到的最诡异的一幕了。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五条悟，咬牙加重尾音：“悟，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解释一下目前是什么情况？”

看他这个反应，五条悟有些想笑又有些心虚，他说：“但是，我也在等晴跟我解释啊。”

夏油杰不可置信：“……哈？”

＊

十分钟以后。

夏油杰冷笑了一声。

“所以你是说，有个千年前的变态想看到人类进化的最终样子，所以他策划了一系列的事件，目的就是为了把我逼到叛逃，让我和五条悟决裂，然后在我死后夺取我的身体获得咒灵操术。”

他冷冷讽刺道：“星野晴，这个故事你不觉得你写得太荒谬了吗？”

五条悟拉住拂袖而起的夏油杰：“杰！听晴说完。”

“没有必要，不管你们打得什么主意，都跟我没有关系！”

夏油杰撕开了五条悟的手，阔步往外走，觉得自己是傻了才坐在这里浪费时间。

“十二月二十四日，东京新宿百鬼夜行，你引开悟，去高专夺取特级过咒怨灵祁本里香，最终被杀死，羂索占据了你的身体。”

“次年6月，两面宿傩成功受肉，特级咒灵通过羂索集结。”

“次年10月31日，涉谷事变，五条悟被御门疆封印，七海建人死亡，夜蛾正道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现任咒术师死伤过半。你的两个养女勾结羂索，死在了两面宿傩的手里。”

“最后，悟对战两面宿傩，腰斩而死。”

星野晴的目光直达夏油杰的内心深处，她的声音一字一句敲击着夏油杰的心端：“就算这样也和你没关系吗？夏油。”

五条悟张了张口，大为震惊：“不是吧，我都死了？”

星野晴偏头看他，饶有趣味得说：“你一家都死在两面宿傩手里。”

不只是五条悟，还有伏黑惠，伏黑津美纪。

“……”

不是吧……

五条悟一向自信到自负，自认对上两面宿傩也绝不可能输，他撑着下巴皱着眉头嘟囔：“我不是不相信你啊晴……我只是感觉好难想象啊，我被两面宿傩腰斩什么的。”

夏油杰也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星野晴想到了一点有力的佐证，她问：“咒灵球的味道还是擦了呕吐物的抹布味吗？”

夏油杰的神情有了变化。

过去可以探寻，未来可以虚构，百鬼夜行的事件可能会泄露。

但是关于咒灵操术的情况，任何渠道都没有记载，他也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

星野晴接着说。

“夏油，这十年里你吃了多少个咒灵，五千个？六千个？每一个都让你感到恶心到想吐对吧。”

“如果我让你吃到的咒灵球变得不难吃。”

“在这基础上，我还能帮你实现你的大义。”

“你觉得怎么样？”

夏油杰从来都不相信天降好事，就算有，也不会降临到他的身上，他已经半信了星野晴所说的未来，但他仍有顾忌，他冷声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有什么？”

星野晴站了起来，她歪头想了想：“盘星教？你那一群诅咒师家人？唔……还是说，钱？”

她一步步向夏油杰走近。

“我都不感兴趣。”

星野晴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她仰头直视着夏油杰，睫羽蹁跹，瞳孔幽深而静谧：“你拥有的一切里，我唯一感兴趣的，只有你这个人，你要把你自己给我吗？”

夏油杰退后一步，他移开视线，试图避开那双看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的眼睛，然后瞥到了星野晴身后其他人的表情。

“……”

如果眼神能杀人，夏油杰觉得自己已经体无完肤了，他“啧”了一声，把视线移了回来，直视着她淡声：“我不觉得我这个人有让你感兴趣的理由。”

事实上，夏油杰觉得自己和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一路人。

不管是“神子”五条悟，还是“神明”星野晴。

尤其是星野晴。

拯救了迦具都事件和擂钵街爆炸的神明大人，日本的救世主……有什么可能会对一个恶贯满盈的诅咒师感兴趣呢。

可星野晴却说：“你的意义。”

夏油杰睁大了眼睛，他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话语：“……你说什么？”

“为了保护咒术师而行动的意义。”

“我很需要。”

星野晴直言：“新的咒术界需要一个把咒术师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领头人，我觉得你最合适。”

咒术师的领头人？

夏油杰觉得十足荒谬。

“我是个诅咒师！”

郁气涌上来，他莫名心跳加速，连手指都在颤抖，他急声：“你是不是忘了我杀了一百多个……”

“那又如何。”星野晴抬眼看他：“你后悔了吗。”

夏油杰盯着她看了几瞬，提着的气慢慢卸了，他眯着眼睛话语慢而坚定：“当然不。”

“那就得了。”星野晴眼含笑意：“按照你自己的意志去行动，如果规则判定你错了……夏油，你要做的是去颠覆规则，去把制定规则的权力抓到自己手里，而不是服从规则。”

她回转身体看向五条悟：“这句话对你也适用哦，悟。”

五条悟眨眨眼：“……我怎么了？”

“明明有颠覆规则的能力，却天天在别人制定的规则下折腾来折腾去，你说你怎么了。”

星野晴叹了口气。

她决定以后的咒术师绝不能只精进咒术，正常学校的教育也得跟上，夏油杰和五条悟完全就是吃了读书不多的亏。

暴力就是权力。

改革要自上而下。

想要推翻旧的先得自立新的。

这两个傻白甜没一个懂。

别说活了千年的羂索了，就连心脏的烂橘子都玩不过。

津岛修治把自家老师拉了回来，他实在担心自家老师被笨蛋气的头疼，他看向夏油杰：“你就说你要不要合作吧。”

夏油杰瞥了他一眼，施施然坐下：“为什么不呢？我赚大了不是吗？”

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就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实现大义，改变咒灵的味道，甚至……承诺的领头人之位。

疯了才拒绝。

他慢悠悠得说：“所以现在需要我做什么，解散盘星教？停掉百鬼夜行？还是暗杀总监部那几个老头子，我都可以啊。”

“不。”

津岛修治挑眉，他和星野晴对视一眼，嘴角上扬。“恰恰相反，我们需要你按照原定的时间发起百鬼夜行。”

夏油杰愕然：“……什么？”

“没错。”

星野晴笑着补充：“阵仗越大越好哦。”

＊

日落。

两人告别后沿着山林大道离开。

彼此长久的安静后。

五条悟先开了口。

“杰，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关于咒灵球的味道。”

夏油杰揣着手，视线下垂，一步一步，声音平静：“说了会有什么意义吗？这是个无法解决的现实。”不仅是咒灵球的味道，说出来也无法解决的东西还有很多。

五条悟停下脚步，他拉住夏油杰的袍袖，认真得说：“抱歉，杰。”

这句话隔着十年的时间。

突然到夏油杰有些恍然。

“……真是，从来没想到这两个字会从你这里听到啊。”

五条悟放开手，坦然无比：“我那个时候，是真的担心你离开高专，离开我。我只想把你劝回来，所以一心否定你的选择，以为这样就会有用。”

他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道歉。

作为咒术师，他就算知道夏油杰叛逃的前因后果，也不认可夏油杰这种把自己逼上绝路的方式。

但作为朋友……

“作为朋友，我不算合格……”

五条悟：“朋友不只是一起玩乐。关心、理解、体贴、偏爱、支持都很重要，朋友关系要靠双方一起维护，我想了想，我好像都没有做到……是我不对，杰，抱歉。”

夏油杰愕然不已，他反应了好一会儿：“……”

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他把头扭开，深呼吸了几下又继续往前走，两人埋头走了许久，他的声音被风吹得微弱而模糊。

“……了。”

五条悟没太听清，他追上去看夏油杰的脸：“什么？”

夏油杰没看他，他的视线放远，声音轻轻：“……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所以扯平了。”

五条悟咧开笑容说了声“哦”。

他美滋滋得乐了一会儿。

然后小声嘀咕：“果然听晴的话是不会有错的。”

夏油杰听到了，他偏头：“她说了什么？”

五条悟勾起嘴角：“没什么。”

他这个样子就像在守着两人的小秘密，幼稚又嘚瑟。

夏油杰表情复杂，他觉得五条悟跟中了邪一样，刚才在别墅里这人连无下限都没开。

“你才见到她多久？你就这么信任她吗？”

“啊，怎么说呢。”

五条悟语调慢悠悠的。

“我一直知道我的改革有弊端，我一个人的时间有限，拔除咒灵的任务多的要死，学生的成长又很分散，我根本没办法保护到那么多学生，总监部要下手太简单了。但是杀了那批老头子又不行，不过是又换了一批烂橘子上位。”

“晴答应帮我的时候，我完全松了一口气。”

他的眼睛明亮如星子：“有晴在一定可以的，我就是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