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吧，这个神社还是有比较多的人流的，青森的土著对荒霸吐的信仰还在支撑着他的神格。”
无数人与星野晴擦肩而过，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星野晴又说：“不过荒霸吐现在的神力不到原来的一成了。”
津岛修治：“就算是一成的神力也够了吧。”
按理来说，也可以回应信徒的祈愿不是吗？
“因为他现在都自身难保。”
津岛修治抬起头：“嗯？”
星野晴：“这个神明，被人类抓住了哦。”
被人类背叛的神明，不报复人类已经是仁慈了，怎么可能回复人类的祈愿。
她复又开着玩笑：“这里的人不如向我祈愿呢，还靠谱点。”
几人已经行到了主殿的门口，青瓦白墙的神社正殿，正中悬挂着“善知鸟神社”牌匾，仅仅是看着，仿佛就能萌生信念。
津岛修治探头望了望里面跪拜的信徒：“我们还要进去参拜吗？”
荒霸吐都如此式微了，再参拜还有什么意义吗？
星野晴牵着他跨过高高的门槛：“就当看风景吧，还挺新鲜的。”
“老师没有来过神社吗？”
星野晴立在拜殿的中央，左右看了看，觉得殿内的陈设有些新奇，她低头回答了小孩的问题：“唔，我没有想求的东西，所以没有机会来，倒是神明有求过我帮忙。”
“真的？”
“神明并不是都很强大的，尤其是日本这种神比人多的地方，你们泛灵多神的信仰体系催生出的神明，大部分能力比普通人类好不了多少，可能比异能力者都弱。”
凤镜夜想问了：“天御中主神呢？”
天御中主神，日本神话体系里面最权威的神，主宰万物的神，开天辟地的神，被日本人认为是宇宙的中心。
星野晴脚步一顿：“那根本就不存在，我说过了吧，先有人类，再有神明。”
“日本神话体系宣扬的诸神创世等言论，都是出于政治、经济等目的被扩大化的虚构故事。就比如，日本皇室一直宣扬自己是天照大神的后裔，说什么……天照大神将自己身上的三件法器交给了善良勇敢的儿子，令他遵守神旨，造福大和。这个儿子正是日本天皇家族的第一任天皇——神武天皇。”
星野晴慢悠悠得解释：“神武天皇确实存在，但是天照大神是不存在的，唯一的太阳神是中国的炎帝神农氏，至今为止还没有陨落。”
凤镜夜：“……我的世界观塌了。”
“是你要问的。”
星野晴早就说过了知道太多对凤镜夜不是什么好事。
人是文化的产物，推翻固有的认知很容易让人陷入虚无。
善知鸟神社并不大，几人在神职人员疑惑的目光里悠哉悠哉得逛了一圈走出来后，又在神社内部的花园绕了一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美景，也就池塘里青色野鸭衬着红桥，显得有趣一点。
神社一旦被剥离了信仰的外衣，竟乏善可陈起来。
这个时候差不多是下午四点了。
星野晴抬头仰望了一会儿天色，然后对压切长谷部说：“我们再去一个地方。”
刚坐上车，津岛修治就被星野晴抱在怀里，捂住了眼睛。“怎么了？老师。”
“嘘，等下就知道了。”
一路上并不难熬，津岛修治被手掌盖住了所有的视线，但是却没有丝毫害怕之意。只觉得老师的手指凉凉的，周围香香的，车顺着星野晴指引的方向安静得开着，到最后，津岛修治竟然歪在星野晴怀里，深深地睡着了。
他是被微风唤醒的。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的瞳孔不由得扩散开来。
他躺在群峰之巅。
看到了无比盛大的春日晚霞。
那是大面积涂开的落日巨幕，滚圆的太阳好像燃尽了最后一丝心力，镶嵌在天际边缘。沉甸甸的云团被夕阳烧的通红，烧得热烈，像融化了的岩浆一般，形成了无数炸裂开来的霞彩，血色的、紫红色的、琥珀色的……不同的霞彩缝隙中又裂出了一道道金色的光，光与霞连接，整个春天的山林被映照成发光的翡翠。
整个世界宛如神佛般充满了恩慈。
这种没有丝毫杂质的恩慈与平和，仿佛种子一般扎进了津岛修治的心脏。
他虔诚得看了好久。
直到身后响起了星野晴的声音。
“是不是很漂亮。”
津岛修治回头，他看到了星野晴盘腿坐在他的身后，她撑着脸看着他，她的眼睛里印满了晚霞和柔光，通透得印出了一个小小的他。
津岛修治和她对视着，目不转睛得看着，然后小声的回答：
“很漂亮。”
“那就太好了。”
“老师。”
“嗯？”
“谢谢，我现在好像稍微知道，幸福是什么了。”
星野晴的睫毛微颤，她的嘴角慢慢勾了起来，迎着风迎着落日，绽开了一个懒洋洋的笑容，又把话说了一遍。
“那就太好了。”
＊
凤镜夜在星野宅赖了好几晚。
不过他这次的理由还是很过硬的，他联系了律师整理了星野晴的所有财产，列出了详细清单，然后站在星野晴和小孩的角度，做出了非常合适的财产划分方案。
星野晴对自己有多少钱向来没什么概念，她只提了一个要求。
“只要保证修治这辈子花不完就可以了。”
几天后。
齐木国春就作为中间方带着一大沓文件资料到了，可以说是个非常合格的工具人了。
“齐木，好久不见。”星野晴看到压切长谷部领进来的人，眼睛眯了眯。
齐木国春躬身，推了下眼镜，弱弱得打招呼：“星野老师，我们前天才见过面。”
“是吗？”
星野晴意味不明的反问，然后关心地问：“你今天的气色好像不太好。”
齐木国春解释：“……大概是昨天加班到很晚的缘故，星野老师放心，我不会影响工作的。”
“原来如此。”星野晴停顿了几秒，又疑惑得表达：“那你还站着干嘛。”
“诶？”齐木国春慌乱得拉开公文包，想把资料拉出来：“啊，那个我把资料文件都带来了。”
“不是这个哦，舔上司的鞋子是你上班的第一件事情吧？”星野晴比他更疑惑。
凤镜夜瞥了星野晴一眼，没有接话。
“……是。”齐木国春僵在了原地，慢慢朝着凤镜夜的方向挪过去，艰难得蹲下，向左边的皮鞋伸出手。
星野晴：“不对，应该先是左脚。”
“……”齐木国春一脸便秘得往右移，捧住了左脚的鞋底。
然后呆楞在原地。
“怎么了吗？”星野晴关心得问。
“我想起来我今天身体还是不舒服。”齐木国春站起来，表情痛苦得捂住头。
“但是刚才还说不会影响工作的吧，齐木先生这么善变，我很担心能不能把工作做好呢，主动辞退你会让我感到困扰的。”
星野晴格外好心得提议：“要不你自己提辞职吧。”
齐木国春脸色一片空白，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简直都要摇摇欲坠了。
星野晴这才勾起嘴角：“楠雄，下次记得伪装得更完美一点。”
“……我不懂星野老师在说什么。”齐木国春愣了几秒，又掩饰得推了推眼镜。
“别装了，你的父亲从来都是右手推眼镜哦。”
“……”
默默放下左手。
空气相当尴尬。
大眼瞪小眼了十几秒后，齐木楠雄抿了抿唇，变回自己原来的样子，玫粉色的短碎发，绿色的眼镜遮住了深金色的瞳孔，头上戴着两只像街机游戏棒一样的神秘触角，造型着实有些奇异了。
凤镜夜认出来了，他问：“齐木他，你的父亲人呢？”
原本他是让齐木国春来送文件的。
齐木楠雄说出的话略有些赌气：“……发烧了，说请假会被魔鬼老板杀掉，所以拜托我代替他来了。”
齐木国春在受惊后，回到家便开始发烧，发烧到人都不清醒了，别说又出差来青森了，站都站不起来。
齐木楠雄本原本想用复原术恢复他的健康的，可惜复原术有冷却时间，刚好用过了没办法，只能用变身术变成齐木国春代替他来了。
魔鬼老板凤镜夜噎了一下：“我在齐木的眼里是这种形象吗？”
齐木楠雄：“你觉得呢？让下属舔鞋子的变态上司。”
莫名背锅的凤镜夜百口莫辨，他连忙偏头：“……我真的从来没有让下属舔过鞋子，晴，你解释一下。”
开玩笑，疯了才敢让超能力者的父亲舔鞋，不，就算没有超能力者，他也不会让下属舔鞋的好不好？又不是变态。
星野晴托住下巴拖着长音：“诶，没有吗？我也不是很清楚呢，我是听齐木说的啊。”
“晴！”凤镜夜气笑了。
齐木楠雄利落的取出一大沓纸质文件放到凤镜夜面前：“这是你要的文件，都在这里了。”
他转身就要走。
星野晴：“这就走了吗？”
“再不走感觉会卷入很麻烦的事情。”
星野晴：“为什么我们会知道你有超能力？为什么在知道的情况下会聘用你的父亲任职？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这些都不问了吗。你今天来不就是这个意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