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到吗?”
“可以哦,普通人的话注入咒力就行了,但你会把这个咒力都无效化,那只能通过咒具看了。”
玻璃茶杯突然裂开了几道缝隙,一块方正的玻璃片从杯壁里剥离出来。
星野晴用手帕裹着这片透明的玻璃方片注入了妖力和咒力。“晚点给你做一幅眼镜,现在先用这个试试吧。”
她把镜片举到津岛修治的面前,然后说:“透过它去看看你的周围。”
津岛修治把眼睛凑了上去,玻璃片并不太清晰,上面还有着灰尘和薄薄的水气,但等津岛修治眯着眼看清后,他的眼睛猛得睁大了。
新的世界在他的面前打开了。
原本空落落的角落,有两只长的像章鱼一样的异形生物呆呆的聚在一起,一动不动,不时发出“罚站、罚站”的重复词。另一边的围墙外,一个咒灵有四五米长,冒出了头围着墙游荡,四周有漂浮的黄色大虫,鼻腔里发出“嗡嗡”的噪音,背后是白色的小翅膀,就连旁边的草地里也有些拳头大小的异形,边“嘿嘿”得使力,边不停的在草地里翻滚着。
是一副人类无法想象的奇妙景象。
“这个是最低级的咒灵,一个家庭的负面情绪就能催生出一只这样的咒灵。”星野晴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解释道:“同样的,咒灵因人类负面情绪所生,因此也会带来负面效应,有时候人类遇到身体病痛和灾祸,也有咒灵的原因。”
她挪动了玻璃片,对准了树下的异形,它有着绿色透光的翅膀,身体构造却和人类有几分相似。
“它一直在偷偷看你呢,它是树精哦。小妖怪的一种。很可爱对吧。
“嗯。”
津岛修治点了点头,他随着星野晴的话移动着视线,微张的嘴就没有闭拢过,显然,他对世界的认知正在飞速得向外塑造。
星野晴弯着嘴角静静得看着,等津岛修治完全适应下来之后才说:“稍微测试一下吧。”
一只蝇头被捉住了,放在了茶桌正中,星野晴对津岛修治轻声说:“伸出手来碰碰他,不要害怕,低级的咒灵是没有灵智的存在,不会难过,不会痛,毫无意识,大概还不如路边的一株小草。”
津岛修治听话得伸出手,触碰了这只蝇头的须足,然后讶异地发现,蝇头发出“吱呀”的一声,从他触碰的须足开始,慢慢的破裂消解在空气里。
“感受到了吗?这就是你的能力。温柔、但却非常强势的力量。”
津岛修治看着自己的手指,喃喃:“真有趣。”
他握紧了拳头,抬起头看着星野晴兴奋得又说了一遍:“老师,真的很有趣。”
另一边旁观的两人。
压切长谷部瞥了一眼凤镜夜:“你这是什么表情,”
凤镜夜嘴唇抽抽:“……我在消化我听到的信息。”
他控诉道:“晴,你没和我说过有咒灵的存在。”
王权者,异能力者,超能力者,妖怪、凤镜夜是清楚的,但是咒灵,凤镜夜真的不记得星野晴有提过。
“……我没说过吗?”星野晴没想起来:“……没事,现在你知道了,要不要试试看。”
她递了递被津岛修治放下的玻璃方片。
凤镜夜接了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身为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他选择对非人的存在明智得保持距离。
然而不是不怕的。
凤镜夜觉得院子里的风吹的后背发凉,他拢了拢外套,试图悄悄贴近星野晴。
压切长谷部捏住凤镜夜的后领,把他拉过来:“离姬君远一点。”
津岛修治撇撇嘴:“胆小鬼。”
凤镜夜气结。
“你们当然不怕了,我可是普通人啊!”
几人聊到深夜,后面沟通关于今年的出版计划和读书签售会的时间安排等事情时,津岛修治已经抵不住睡意,脑瓜子砸在星野晴的手臂上,直接睡着了。
三人的声音一下就弱了下来。
“姬君,我把他抱回去吧。”
“今天就让他跟我睡吧。”星野晴低头看了看。
“正太控吗你。”凤镜夜嘟囔着。
“啰嗦。”
星野晴动作小心得把小孩抱了起来,每一步都走的稳而慢。
凤镜夜站立着看着星野晴的背影,轻声问:“这样好吗?”
压切长谷部:“什么?”
凤镜夜偏头看着他,眼神淡漠又锐利,丝毫没有之前在星野晴面前调笑的样子:“以这个孩子无效化的能力,这么接近晴,真的好吗?”
压切长谷部垂下了眼,他摸了摸圆滑的剑柄,转身离开了:“早点休息吧。”
*
翌日。
上学的生物钟让津岛修治醒的很早,天光已经大亮了,阳光透过白色窗帘照进来,室内也亮堂堂的。
津岛修治眨了眨眼,然后察觉到身后清浅的呼吸声,他小幅度得转了个身,就看到星野晴长而弯的羽睫,乖乖的紧闭着。
于是他也把呼吸放轻了。
这里是星野晴的卧室。
他转头观察着室内的布置,不是日式的装修风格,房间里随意挂着一些古画和中文书法,窗边的巨大书桌上,杂七杂八的砚石、宝石、琉璃瓶随意摆放着,从中不难窥探出主人的生活轨迹,博古架上插了几盆花,花的状态倒很新鲜,只是花朵看起来也没规矩的很,整个房间的布置都散漫到极致。
津岛修治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星野晴还没有醒。
“老师?”津岛修治尝试去叫星野晴起床。
“……”
毫无反应。
睡得好深。
“老师?”他轻轻推了推。
“嗯?”星野晴皱起眉头,艰难的睁开一条线,然后很快又抵不住睡意闭上了,她轻轻蹭了蹭津岛修治的脑袋,长长的睫毛颤抖着,说话的声音沙哑又温柔:“乖哦,再睡一会儿。”
津岛修治眨了眨鸢色的眼,手指微微蜷缩,他捏住了星野晴的衣角,察觉到星野晴的呼吸渐缓,显然又睡熟了。
他不自觉得往星野晴的方向靠了靠,慢慢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在日出的上午睡成了一团。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这次的津岛修治身边空无一人。
他揉了揉眼睛,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快步打开门,就看到星野晴正在近处的庭院仰着脸晒太阳。
听见开门声的星野晴偏头看过来,神情温和:“睡得好吗?”
“老师,你应该把我叫醒的。”他的话里带着一丝撒娇之意,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小孩子多睡觉才能长高。”
星野晴语重心长:“修治,你目前比正常七岁的孩子矮了那么一丢丢哦。”
津岛修治鼓了鼓脸:“……我去刷牙了。”
星野晴还是很厉害的,一句话成功收获了气呼呼的小朋友一枚。
*
早餐和中餐是一起吃的。
蟹黄粥,清汤龙须面,中式的蛋煎包,还有多碟混色的白灼蔬菜,最后是蜜汁烧鹅陪着酸梅酱,满满得摆了一桌。压切长谷部的手艺是极好的,每一口都带着蟹膏油脂的绵密,调制的酸梅酱,颜色橙亮,粘稠的附在酥脆的烤鹅皮上,一口下去,汁水丰盈。
早上没什么胃口的星野晴都多动了几下筷子。
吃完饭凤镜夜就开始提想法了。
“呐,晴,我们今天下午一起出去玩吧。”向来早起的凤镜夜已经无所事事了一上午了,他甚至看压切长谷部做饭都看了一个时辰,实在是呆不安分了。
“来旅游的只有你吧。”
凤镜夜游说着:“一起出去玩有什么不好,小孩子天天拘束在家里总是会无聊的。。”
这话倒是让星野晴有了兴趣,她看了津岛修治一眼,征求着小孩意见:“想出去玩吗?”
津岛修治:“无所谓。”
这三个字说出来,星野晴就觉得非得出去玩玩不可了。
按照凤镜夜查到的旅游攻略,她们到了善知鸟神社。
走到门口星野晴就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五短身材,眼大如斗,头上顶着一串葡萄,长的跟个青蛙一样的大石像,满脸复杂得问。
“……这个,你刚刚说是什么?”
津岛修治眨了眨眼,把刚刚说的话再说了一遍:“这个是荒霸吐。”
“哈?”她的表情一片空白。
凤镜夜:“晴,你不知道吗?荒霸吐是青森的土著神,啊,这里石碑上刻着呢,据传是神武天皇平定日本,消灭了邪马台国,邪马台国的国王长胫彦和其兄安日彦,没有被神武天皇所杀,逃到青森,和当地居民结成荒吐族……”
“……我指的不是来由。”星野晴努力忍住笑意,真的觉得有些荒谬到搞笑:“荒霸吐什么时候长这个样子了。”
这也太离谱了。
荒霸吐对他这个公众形象真的没意见吗?
津岛修治好奇的抬头问:“老师,你见过荒霸吐吗?压切先生也见过吗?”
压切长谷部想了想说:“没有。”
星野晴解释:“那个时候压切都还没有生出意识。”
凤镜夜推了推眼镜,面上也多了几分惊讶:“看来荒霸吐真的存在啊,那我今天要好好拜拜,求他保佑咒灵这辈子都不要沾我边。”
津岛修治:“额……原来今天出来玩是这个目的吗?”
星野晴定定的看了石像一眼,跨过了红色鸟居,淡淡说:“你的祈愿会落空的。”
凤镜夜疑惑得跟了上去:“为什么?”
星野晴缓步边走边解释:“神明确实存在,早期,生产力极端低下,人类自觉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听任大自然的摆布。于是就向自然界的日月星辰、山川土地、当代人杰乃至虚无缥缈的存在祈愿,正是这些庞大的愿力催生了神格,神明诞生了。”
她的视线掠过周围如织的人流,眉眼漫不经心:“但是,随着时代的变化,信仰的人越来越少,神明已经陨落大半了。”
凤镜夜:“所以荒霸吐也陨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