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他不管别人只管她,她就看不出吗?她怎么就这么迟钝?
他不是不能挑开这事,可他不想影响她。
如今她未成年,还那么呆笨,若要兼顾读书学习,关于两人的事,她未必应付的来。
抱怨几句后,沈庭辉又感到颇为失落。
他心道:想来他也不该怪她迟钝才是。她应是对他没了那个心思,所以对他这种行为,她才不会多想。
如今,她就只会对他感到不耐烦。而如今,他真是一直在自讨苦吃。
如此没尊严,他何至于?还不是……
“你表哥回家过暑假去了,你就不能等等再离开吗?等我和他开学,我带他过来一趟,当作不经意的让他见一下你,等他认出你,那时你再回本家……”
话至此,沈庭辉思绪一顿的同时,懊恼心道:他真是被她带歪,明明可以有别的办法。之后,他自嘲一笑,帮她出着主意。
“你看这样可行?我就说你怀疑自己身世,朝我打听,问我可有你本家那边的同学,想请他们帮忙打听你身世。然后,由我联系在你本家那边的表哥,寄照片让他打听。我通讯录上,有你表哥家电话的。”
“你放心,这事,甚至不用寄你照片给你表哥,他听了我这话,应该立刻就能意识到问题所在。毕竟,你的出生日期和医院都可以证明你的身世,再加上如今,徐家对外说你是收养的……这些线索凑一起,你是李家孩子,你表哥很快就能看出的。”
“寄照片的意图,是想告诉你本家爸妈,你确实是他们要找的孩子。如此,你就不必自己来回跑一趟,还让人担心你路上安全。你这趟来回时间,寄个装着你照片的加急挂号信,也是足够的。”
并不情愿如此,李芳晴否决道:“不,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不必出这种主意!”
明天下午她就能见到亲生父母,一想到这里,她这会便有些激动。不过,除了激动,她还有些心绪不宁,只怕中途这事会出什么闪失。
沉默良久,沈庭辉最终无奈问她:“这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了?”不舍得她就这么回去,但如今因她年纪,他也和她没法谈感情……不如……便就放她回去好了。
或许时间久了,又加之两人距离离得远了,他就会因此而对她逐渐淡了心思也说不定。时间可以冲淡很多事,那很多事里当然也包括感情。
这更何况,若是到时实在放不下,她回去后,两人也能有联系。她本家就在他老家邻省,两边离得并不远。想联系到她,并不难。
这会没手机,没叩叩微信这些联系方式,很不方便。沈庭辉终于意识到了。
他现在想立马联系陈唐,让其给她接站,就只能先回家翻纸质通讯录。且,他想要立马联系陈唐,因相互之间都没手机的缘故,却是不能的。
李芳晴对他毫不避讳:“对!”紧接着她又忐忑问:“吴监理,就咱俩知道这事,你谁也别告诉。你就帮我瞒今天一天。最晚明晚,我就会打电话给我养父的。他知道我没丢,只是回了本家,那也就放心了。”
她迫切想回本家,也不管这里的人舍不舍得她。沈庭辉感到无可奈何,“那这样好了,你几点的火车?我送你去火车站,把你送上车。到站下车后,你再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到了本家也打一个。这样可以吗?”
让陈唐去接站,沈庭辉之前就打算好了。因此这时,他并没有提起这话。
他心道,就让她回去吧。看这情况,她在徐家日子并不好过,一副总是很闹心的样子。以前听陈唐说过,她本家条件虽不太好,但待她还不错。
“吴监理,多谢你答应帮我隐瞒一时。但是,送站就不必了。打电话吗,也算了。我会自己注意安全的。”
他会去送的。而不管她答不答应给他打电话,他也会请她表哥去接站。对她所说,他并不辩驳,只继续很是无奈说道:“帘帘,对我,你别总是这么客气。我曾经十分对不住你,能帮你,我会很愿意,哪怕就只能帮你一点。”
“还有,你还是喊我庭辉哥吧,别总称呼我前世职称。这样很奇怪,也显得你我之间关系很生疏,就好像咱俩还在前世。”
他满含愧疚说着这些话,只怕她听不清,他便不免离她近些。
感到不自在,李芳晴往后靠了下。其后,她小声问他:“你哪里对不住我了?你是指——是指一起出差那事?”
关于她离婚的事,两人单独约见,虽最后结果令她恼火,但当时已经说清了。她也没因此而怨怪他。自己眼光不行,何必怨怪又迁怒旁人。
其他的事,临死时该说清的也说清了。所以,他对她抱歉的事,就只剩下这一件了。
她这么直白一问,想起当时那场事故……就算在空调车上,沈庭辉额上都不免出冷汗。他即是怕了那起事故,又十分愧疚于她。
他十分虔诚又小声说道:“抱歉,帘帘,那时……对不住你。总之,这是我的错。由于我的错,对你造成伤害。对此,我不知该怎么弥补,所以能为你做些事情,我乐意之至。”
这以后,两人都是特别小声说话,不免就靠得近了。毕竟,重生这事,他们不好暴露给旁人知道。
从他俩背后看,他们很像谈恋爱的一对小情侣。且,这对小情侣也很像凑一起在说什么贴己私语。
关于自己的意外死亡,对此,李芳晴不怪沈庭辉,哪怕就算那时她真死了。尽管不喜欢他,也厌恶他,但如今,她不想他对此一直有心结。她认为,一码事归一码事,无需胡搅蛮缠且随意牵扯。
“我没怪过你!谁能想到呢?就像合同里经常提到的话,那是客观不可抗力因素。那种情况,没人能抵抗,也没人能预料。何况,如今我还因祸得福重来一回。”
她不怪他,是她宽容,但他不能不怪自己。毕竟,错了就是错了。他确实害死了她。如今重来一回,午夜梦回,恍惚间他时常惶恐,也不知这是在梦里还是真实世界,“帘帘,多谢你的宽容——”
对他的想不开表示无奈,感慨叹气后,李芳晴则很快反驳他:“这有什么呢?不至于用到“宽容”这词。我这人还蛮爱记仇的。对此,你就别再感到愧疚了。你和我的曾经,如今我就要回去了,就让它们都随风而去吧,别再放在心上了。”
“以后,若是能再见,希望你我能相逢一笑抿恩仇,之间再不会有什么因难堪而起的怨恨、轻视以及愧疚,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好了。”
此时,李芳晴认为,回去后,他们必然不会再见面,她也不想再见他,便话说得十分漂亮。至于她的话说得真诚不真诚,那也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记仇?确实挺爱记仇,轻易不好让人得罪。他这不就遭了报应吗?乃致于令她对他不再喜欢,也不再在乎。但,她所说的话也不全对。
对她的愧疚心,他一直都有。可轻视怨恨之心,他不曾有过。前世这个时候,他倒是偶尔会嫌弃她的自卑——那——如此听来,这是不是说——她以为,他对她有轻视?而她则对他有怨恨。
轻视她吗?沈庭辉立马联想到约见那次。
她十九岁时,他给过她难堪。对此,在临死时,两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时,他们最先说清的就是这件事。
可,对两人约见时产生的误会,他当时也解释了。
仔细回想当时临死时的一些细节,沈庭辉疑虑道:当时说到那事时,面临即将到来的死亡,两人都在着急倾诉解释,兼之死亡所带来的恐慌情绪影响,是不是由于这些原因,这才让她在当时没注意听他说呢?
那时,她看着恐慌极了,还哭得六神无主,都要哭吐了。
哭吐了的人,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估计是因当时飞机晃动得太厉害,她受不了。那时的最后,她一直在抱怨她前夫和她的有眼无珠。
她还哭着问他,在婚姻里,她认真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也尽力回报对方感情了,但为什么真心却还是换不来真心,又为什么看似老实至极的人却偏偏不老实?
她还说其实她也很坏,后来她闹离婚,她抱着“你即无情我便休”的心理,把自己老公顶在前面做挡——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突然强光爆发,令人睁不开眼……两人上辈子就那么完了……
而那时,为何她要这么说自己,他也没来得及问清楚
临死时,她恐慌无比,挨他挨得很近,几乎就靠在他胸前,还一直拉拽着他胳膊不放,看起来很是无助又可怜。
而那时,他也心慌至极,便想抱她求个相互安慰,还说两个失意人死在一起也挺好。
她却哭着摇头,歇斯底里的叫喊着,对他不断说着不。她拒绝他的样子很坚决,且还推搡着他说,明明不是相爱的两人,死前为什么要抱在一起?所以她拒绝。
不过,飞机晃动太厉害,因她推了他,最终她还是顺势倒在他怀里……
越想越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事情真相,就是为何她总是那么厌烦他的真相。不然,他实在想不通,她为何总那么对待他?
重生后,他对她,并没有做出过什么过分的事。甚至有时候对她,他还带着小心翼翼,只怕再得罪她。
两人之间的误会,他以为早已经解释清楚,原来是还没有吗?
因那场误会,她是觉得……觉得他下流无耻吗?
突突心里急跳间,如醍醐灌顶,他顿悟了。他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也终于意识到,他这是等来了真正的解释机会。
此后,因太着急,对她这时不能谈恋爱的禁忌,他没去顾念。
只见他认真看入她的双眼,语速极为快速的解释起来。
“帘帘,我没轻视过你!至于怨恨,那就更没有了。前世约见,我是因当时看上你,想追你,又看你离婚后心里不痛快,想让你发泄,所以才说出那种话。你芯子里是成年人,应该也了解,那种事情,确实可以纾解不良情绪——”
说着话间,心里的赧然后知后觉流泻而出,沈庭辉那耳廓很快就发热起来。还好他没脸红。不然,在李芳晴面前,他会因此而感到很丢脸。
这突然的告白,露骨又直接,犹如被重物猛砸了脑袋,李芳晴脑子立时就懵了。
此时,她感到有些头晕眼花。怔愣一时后,她僵持着身体紧张起来。为此,她不免舔了下感觉干涩的唇,不敢再看他。
因心里的赧然,沈庭辉也没敢再看她,而是看向车里的地上。此时,他那双眼视线就像失了焦距,在地上只看到白花花的一片而没个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