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崖崖鱼再一次长大了。

不同于多年以前，被寄予厚望，却最终悲剧自毁的无涯君。这一次，圣人没有让他承载任何压力，无忧无虑地活在自己身边，尽情地笑闹。

白相卿后来入门时，还是个半大少年。他看着名义上的大师兄风飘凌日常追着一条小鱼满山跑，勤勤恳恳地替师尊带孩子，愁的秃了头。

少年崖崖鱼嚣张地占了微茫山的山头，一身衣料华贵的宽松黑袍，赤着脚，细白的双腿乱晃着，方便他随时把腿变成鱼尾巴。

崖崖鱼看向同样也仰头看他的小白，“你是谢云霁新收的弟子？”

白相卿发现鱼鱼是连名带姓地喊圣人的，迷茫地看向风飘凌：“他是谁？”

风飘凌眼神死：“是大师兄。”

白相卿大写的疑惑：“咱们儒门的大师兄，不是风师兄吗？”

风飘凌捂住脸：“那你就把他当师娘吧，总之，要尊敬。”

崖崖鱼点头，一脸认真：“要尊敬。”

白相卿：“……”救命，师门的关系这么乱的吗？

圣人回山时，第一件事是先去看他家小鱼。有时候小鱼并不会乖乖待在天问阁的池水里，有时候会在变成少年，呆在树上打盹。

只有到了饭点时，他才会优雅地挪着鱼尾，从池塘里浮起来。两个师弟给他准备烹饪好的充满灵气的山珍海味，他很给面子地叼着一只鱼，迅速啃啃，很快就吐出一根完整的鱼骨头。

“淡了。”崖崖鱼拍拍鱼尾，“师弟师弟，下次多放一些香料，我要吃胡椒味的。”

白相卿&风飘凌面面相觑：“……”这鱼可真难养啊。

但是，圣人从来不嫌养鱼麻烦。除了他不得不离山的时候，谢衍都是自己做的鱼饭，亲手喂给崖崖鱼。

但凡养的不精细，崖崖鱼心情不好，尾巴就不够漂亮了，会黯淡，或是脱鳞片，还会呆呆地看着夕阳，莫名其妙掉小珍珠。

“圣人不爱我了。”崖崖鱼萎靡地搁浅在木板桥上，挺尸装死，“呜呜呜呜，我好难过。”

“怎么了？”谢衍一袭白衣，步履停住，看着横在他面前装搁浅的鱼鱼。“谁欺负别崖了？”

崖崖鱼守株待兔，听他发问，登时尾巴一拍，弹跳起来，尾巴化出双腿，双臂张开，等着饲主抱抱。

“圣人总是不在家，您得带我玩！我好无聊！”

崖崖鱼长得很快，灵气也很充沛，转眼就可以脱离懵懂的幼年期了。

谢衍这几日正在轮番拜访友人，打算邀请他们来微茫山给鱼鱼庆生，顺便公开他的存在。

虽然修真界上层都对圣人到底做了什么心知肚明，但毕竟，谢衍并没有明确地对外公布过崖崖鱼的身份。

“快过生辰了，想要什么礼物？”谢衍顺势把少年抱起来，让漂亮鱼鱼抱着他的颈，一个劲地蹭蹭贴贴。

以前，殷别崖天生地养，并没有一个确切的生日，他就把遇见谢衍那一天定为生辰。

现在，谢衍亲手把他拼好，送他重生。他重生为崖崖鱼的这一日，就理所当然是他的生日了。

崖崖鱼思考片刻，道：“想吃点心。”

“只要这个？”谢衍掂了掂他的身躯，果然是一条小鱼，他还很轻，“什么都可以要。”

“想快快长大，然后，想要一把剑。”崖崖鱼开始比划，满眼期盼，说：“我梦到，嗯……我前世很厉害的，一剑就能劈开山崖。”

孩子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萎靡不振，又开始掉小珍珠，耷拉下脑袋，“现在，我什么也做不到，只能被圣人和宗门的大家照顾着……”

“都宠着你，让你无忧无虑，难道不好？”

谢衍可以察觉到，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心智正在慢慢地接近过去的无涯君。

对于力量的渴望，是刻在他的本能里的。

“我想要保护圣人。”少年崖崖鱼揽住白衣圣人的脖子，很勇敢地对着当今的天下第一说道。

“……如果师尊遇到危险，我一定要保护他的。”

崖崖鱼稚气未脱，却与一名早已远走的身影重合。

他的背影，肃肃如林下之风。沉在时光中，他并没有回头，声音清冽决绝：“……我会不惜代价维护师尊，哪怕是用这条命。”

作者有话要说：鱼鱼真可爱，我果然最近特别爱甜甜的童话故事，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