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缓动，夕阳西下，云晖渐渐退却。
春末夏初，正是雪月城举办的百花会为各个门派的江湖豪杰和百姓敞开，花树掩映的苍檐之下，高悬着一盏又一盏玲珑精致的花灯，随风微微摆动，照亮了花丛间的繁华异草。
人影来往，欢声笑语之间，尽显的风、花、雪月在此时的极尽风雅。
百花会的宴席地点位于霧雨轩，叶澜依与戚如霜结伴而来时这里已经颇为热闹了。
“原来江湖中人也喜欢如此文雅。”戚如霜拾起一枚落在肩头的桃花摆弄着。
“江湖即是自由自在，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想着打打杀杀。”叶若依说道。
刚踏进霧雨轩内，因被叮嘱着打扮过，彼时戚如霜身着丁香色的烟云蝴蝶裙，头上虽然仍是没有什么装饰，但腰间装饰着几颗铃铛，走动之间叮当脆响。与叶若依站在一起，担得起‘清水芙蓉面，琼女下凡来’这两句。
察觉到了分别从不同方向而来的视线落在身上，她不甚在意，只把目光放在那些开的绚丽的花草上。
若从眼睛初感不适那天算起，她已然有将近十年不曾好好看过周围的风景了。以往她不以为然，也并非完全看不见，只把时间放在自身的修炼上，直到现在眼睛些许恢复才想要弥补之前错过的风景。
叶若依瞧她一副目不暇接的样子，唇畔漾着笑：“怎么样，是不是心情好些了？”
少女点点头，眉间尽是惬意：“一路走来，这‘百花会’的叫法当真不算夸张，多看看这些，对眼睛也好。”
一边说着，二人随着人流来到了一处楼阁，刚来到楼阁之下，戚如霜便察觉两道无法忽略的目光扫过她们。
“美人之怒，瞬间倾城。”儒雅的男声从阁楼之上传来。
抬头望去，因为距离的问题戚如霜看不太清，叶若依说那是司空前辈和儒剑仙谢宣。
“儒？听起来和刀剑不太搭。”戚如霜评价道。
“谢前辈读书数十年，不仅胸中学识破万卷，本身也是武学奇才，据说是因为某日随手递出一剑，便立时成为了剑仙。”
戚如霜哑然，又摇头叹息：“这么厉害！可惜离得有些远。”
就在叶若依提起唇角又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前方一男子手中的瓷杯倏然碎裂，杯中不知是酒水还是茶水的液体在即将随着碎片喷溅时被那人用内力吸住，下一个呼吸后就见一团流动的水球稳稳地被拖在男人的手掌之上。
戚如霜二人的视线立马被吸引了过去。
又顺着直觉，戚如霜的视线向右侧偏去，就见不远处一青一玄的高挑身影，其中玄衣的已然背过身去，手指蜷着似乎是在认真赏花的模样。她的视线便落在他身侧身着青色锦袍的男子身上，或者说，那双清冷却狭长的眸子上。
精准的对视显然让那男子有些猝不及防，他怔愣一下便淡定地挪开，若无其事地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可是此情此景，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子心虚。
紫衣少女挑了挑眉，觉得这人的眼睛颇为熟悉，搜罗了一下自己出谷认识的所有人——其实也没有几个，心下便有了结论，然后便拉着叶若依到一边去了。
段宣易被打碎了杯子，不甘心的看了一眼被拉走的叶若依又恼恨地瞪着二人，问身旁的弟弟：“这俩人谁啊？”
“一个是大师兄唐莲，另一个是三师尊新收的弟子萧瑟。”
“唐莲。”段宣易哼了一声，手中扇子微微收起：“倒是听到这个名字很久了。”
段宣恒看着已然怒火中烧的兄长低声劝道：“兄长，切莫冲动。”
“是强者，才有一战的意义。”
说罢，便向唐莲宣战欲要与唐门的天女散花做比。
就在双方将要对峙时，突然半空中有人怒喝一声：“不准伤我大师兄！”
一少年身穿凤凰火，剑气裹挟着大片粉红桃花凌空而来，瞪着一双星目直冲看台。
“那是……雷无桀？”
戚如霜有些诧异，看着他的剑意竟能带动飞花，想必已然入了自在地境了。
她与叶若依一起站在看台的边上，隐隐能感觉到身边人刹那间情绪的变化。
戚如霜偏头看了看身旁的绿衣姑娘，又向萧瑟的方向望去，再把目光投向正与那执扇青年对峙的雷无桀，青白色的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一手抬起摸着下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看着段家兄弟合力也只能勉强抵御的唐莲扬声呵斥：“雷无桀，住手！”
看台上，雷无桀也想收手，却止不住自己的剑气，只得苦着一张脸控制着它不去伤人。
终于。
“……我控制不住这股剑气了！”
话音刚落，戚如霜就感觉到身侧的人动了。
叶若依脚尖一点身似轻叶，行云流水间踏入了雷无桀的剑阵之中。
看着阵中少男少女翩翩起舞的样子，在场众人皆是看的痴了。
“这才是真的风雅。”儒剑仙抚掌笑道，又有些遗憾：“只是有舞无乐，似乎有些可惜了。”
谁知下一秒，清雅的琴音响起，弹琴之人一身青袍，修长的手指跃然琴弦之上，正是萧瑟。
叮当之声微微响起，戚如霜将腰间装饰用的铃铛带拆了下来，将它缠在手掌之上，轻轻拍在嵌在木架上做装饰的小鼓上，跟着节奏打着拍子。
漫叶飞花般的舞蹈与萧、琴、鼓，还有细微的铃声融合在一处，令霧雨轩的众人纷纷停下了脚步。
唐莲的心中也微微一动，他跃上花架，深吸一口气，将先前无心怀有江湖潇洒之气的词默了出来，声音高昂，句句气魄。
剑气随着舞蹈慢慢平息下来，一时间飞花漫天，降在每个人的头顶。
“好漂亮啊！”
“你看你看，这些花！”
……
声乐暂歇，戚如霜静静的看着飘下来的落花，在这一声声赞叹中，不知为何竟有些觉得落寞。
“戚姑娘的眼睛好了？”
散漫的声音从旁边飘了过来，戚如霜应声回头，再次与那双眼睛对视，仿佛突然打开了什么机关，原本变得模糊的画面重新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已经能看得到了。”
注意到萧瑟视线驻足在她与之前并无不同的眸色，她将之前司空长风猜测的结论告诉了他。
萧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声音也低沉下来：“不愧是神医的弟子，这种拖了将近十年的眼疾也能治愈……”
戚如霜觉得他的话未尽，但萧瑟不打算细说下去，她也没有追问，于是二人就这么在一旁看雷无桀令人尴尬的开场白。
“……”
戚如霜眼角抽了抽，低声问萧瑟：“他不觉得尴尬吗？”
萧瑟也一脸的不忍直视，捂着脸低声回复：“他尴不尴尬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话烂的令人发指。”
戚如霜想到了什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雷无桀对面忍俊不禁的叶若依，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萧瑟：……？
作者有话要说：我尽量甜了，有没有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