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
四人围坐在一起，手里同时捧了个木碗等待着什么。
“无心，你这是什么吃法？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呀。”雷无桀疑惑地看着锅中的水煮菜。
“少见多怪。”无心手里捏着用木枝做成的简易筷子，精准的捉住在沸水中懒洋洋翻身的青菜，吹了几下便放进嘴里。
“这就能吃啦？”雷无桀好奇地也夹了一口，眼睛瞪得溜圆，含糊道：“真好吃！不过要是里面再来点肉就好了。”
随后萧瑟也试了试，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吃到了什么不喜欢的东西。
只有戚如霜捧着碗没有动，她明明已经离火堆很近了，却还是只能看到一团迷蒙，可是闻着蔬菜 的鲜香她的肚子愈发空荡了。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阻止了她继续向前挪动。
“再往前你就要进锅做肉菜了。”萧瑟说着，然后从戚如霜的手中接过木碗，用筷子的另一端夹了些菜放进碗里递给她。
手中的木碗因为装有食物而变得温热，戚如霜真挚地感激道：“多谢萧老板。”
萧瑟眸光扫过戚如霜淡色的眸子淡淡点头当做回应。
戚如霜尝了一口茼蒿，佐料没有盖住它本来的味道，放进嘴里只觉得更加锦上添花，她也赞道：“挺好吃的。”
……
“我的确姓叶，我叫叶安世，我爹是叶鼎之。”
雷无桀惊愕道：“叶鼎之？！”然后又扭过头戳了戳萧瑟，“魔教教主！”
无心负手而立，坦然承认：“没错，我爹就是魔教教主。”
萧瑟嫌弃地把他的爪子拍到一旁。
“所谓魔教，就是十几个域外的教派合起来的统称，其中最大的就是天外天，所谓魔教教主就是天外天的首座……”
雷无桀偏头看向一旁格外淡定的戚如霜，犹豫着说道：“那之前白发仙说过中原第二魔教……”
“哦，你还记得呀。”戚如霜咽下嘴里的食物抹了抹嘴角，“我也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号，不过既然被冠上魔教二字，想来当初我们幽冥谷挺有个性的。”
“那为什么是第二啊？第一又是谁？为什么是个性不是厉害啊？”
雷无桀一连串吐了三个问题，还想再问什么就被嫌他吵闹的萧瑟拿生菜叶子堵住了嘴。
戚如霜感到无语：“……我上哪知道为什么是第二，有个性才更容易让人取绰号啊，我们幽冥谷大多都用蛊用虫的，反正我出来这么久了也没见过有谁和我们一样的。”
“据说当年天外天率领一众志同道合的势力侵占武林，有人发现了幽冥谷一带，想要带人闯进去，却被幽冥谷的诡谲之术干扰。因着久攻不下，后面干脆就不管它了。”
雷无桀听的津津有味，：“这么厉害，什么术法这么厉害，我能学吗？”
戚如霜挑剔的上下‘打量’着他，摇摇头：“除非你断掉身上的血脉放弃雷门功夫，否则想都别想。”
萧瑟给了无心最中肯的建议，：“无心，我若是你，现在就准备一匹快马一路往西狂奔。”
无心嘴角一勾：“我若是想逃，那日就跟着白发仙走了。”
萧瑟坐直了身子，撇头看着一旁被拒绝的雷无桀和一脸假笑的戚如霜，沉声问着无心：“你不跟天外天的人走，反倒是带上我们三个，真是为了这场法事？”
“……”
无心抬头看着云层的遮挡下逐渐露出来的月亮：“当初很多人要老和尚把我交出来，他想保住我却又劝不动那些人，只能自己干着急。最后……”
阴影漫过眼底，他的嘴唇无意识的颤抖，声音也变得苍凉悲痛：“……把自己逼死了。”
雷无桀噤声，戚如霜看着一片模糊中无心单薄的影子也默默无言。
萧瑟依旧不为所动：“所以你是为了报恩。”
“呵。”
无心苦笑一声：“你这人，还真是让人讨厌。”
“至于为什么找你们，当然是因为我没钱。”
萧瑟不相信这和尚糊弄鬼的胡话：“你这人旧就像是舌根底下藏了一千句谎话，随时都要蹦出来似的。”
闻言雷无桀撇了撇嘴，悄悄与戚如霜说：“他不也是这样么。”
戚如霜含笑颔首：“说的极是。”
“闭嘴，说话声音这么大，真以为我听不到吗？”萧瑟狠狠瞪着红发少年。
无心看着这几个人笑闹的模样，眼底划过一丝怅然。
风又拂过却并不寒人。他们现在所在之地是老和尚出生的寺庙，虽然已经荒废了许久，但外面的景色始终不变。从这里眺望过去，无心似乎能看到山间的云海，与当年老和尚为了哄他睡觉揽着他讲自己从前看过的最美的景色当真别无二致。
又一阵风带动山雾，玉带一样在山间汩汩流动，月光皎皎竞也柔的不可思议。
望着这样的景色，无心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豪气，身随心动，轻易地便来到了山门之上。
戚如霜等人的目光被他吸引而去，不知他要做什么。
“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席。
我欲借船向东游，绰约仙子迎风立。
我欲踏云千万里，庙堂龙吟奈我何。
昆仑之巅梦日光，沧海绝境见青山。
长风万里燕归来，不见天涯人不回。”
戚如霜被无心话语中的豪气惊住了，他每说一句似乎都像是用墨笔挥毫出一幅画面，少年意气风发句句震撼，逍遥之意境也十分令人向往。
“长风万里燕归来，不见天涯人不回……”她喃喃重复，脑海里浮现出蓝奶奶面含笑意的模样，心下不禁在想：也不知她老人家身体怎么样了。
萧瑟眼底的笑意真实了不少，他说：“你此刻看起来，终于像一个高手了。”
俊俏的小和尚一甩衣袖席地而坐，望着神色各异的三人：“高不高手不重要，关键，是要活下去。”
“还有，你猜的不错。我选择你们的确是有我的原因。”
“哦？”萧瑟似笑非笑：“什么原因？”
“世间有两种人可以不受我的影响，一种是天生玲珑心，未经凡尘侵扰。还有一种则是心思太深，犹如万丈深潭，自己也看不清自己。”
无心又看向白衣姑娘，摇头失笑道：“其实老和尚说的也不对，若是眼中有术者，其中术法与心魔引势均力敌，也不会受影响。”
戚如霜缓缓抬头与无心隔空相望。
白衣姑娘青白色的眸子直直望过来，眸中似有雾气翻腾，迷蒙之下仿佛在关着什么巨兽正蠢蠢欲动，只待锁定目标将人吞吃过去。
无心不自觉的运起心魔引，赤金逐渐漫上琉璃色，为本来就阴柔的小和尚更增添了几分邪气。
两两相对，即使隔了些距离，二人却能精确的捕捉到对方的眼睛。
无心依旧什么也看不到，既不是漆黑也不是空白，反而是他差一点被那双诡异的眼睛吸了进去。
好在戚如霜此刻并不想杀他，简单对视几秒后便垂下了眼睛，没了苍瞳的影响，无心心神上的吸力立马消失不见。
他心知这是少女的手下留情，与她远远参了个佛礼：“阿弥陀佛。”
作者有话要说：upup今天有没有人在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