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是做什么？”白曜站在青年身后，步步紧跟，见他拿出一把植物块茎，连忙上前帮忙。

莫暖把他当成来做客半年的故人，倒自在多了：“三七切块晒干磨粉，可以止血。”

顿了顿又说：“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是原始森林。”

饶是白曜有所准备，可是看到连装碗和锅都是就地拿石头挖的还是生了一股无名火：“你一直过这样的日子？”

青年有些不明白地点头，手上动作不停：“之前还流浪过，吃树皮，晚上包着土保暖，好几次差点被野兽吃了。”

但是猫响一直陪着他，每次坚持不下去看着呆萌的猫猫总能咬咬牙撑着，极度艰难的条件也让他无暇回忆以前。

白曜像是一瞬进入寒冬，脸色发青，整个人只凭本能站着。青年却好似不在意那些苦难，依旧细心地处理药材。

“哥，我把白经世送进监狱了，还有你继母的儿子……”他说不下去了，眼眶发红，因为伤害已经造成，即使弥补也会有暗疮发烂。

而最大的伤痕是他亲手刻下。

“我已经放下了。”莫暖眼前有片刻空白，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道谢，望着部落前忙碌的兽人，“这里很好，我不打算回去。”

白曜抿嘴，攥紧兽皮衣角，低沉的声音破碎不堪，泪水顺着脸庞下滑：“哥，你别丢了我。”

莫暖面对他的眼泪无动于衷，他知道每一滴都有所企图。

“别哭了，该吃早饭了，如果你不介意被围观。”

白曜迅速擦干，跟着来到火堆旁，那架着一口石锅，里面只是水和肉的混合，腥气扑鼻而来，他强忍下反胃的冲动。

可是在入口那一刻吐得昏天黑地。

他向来挑剔，世界级的佳肴也只是勉强入口。

烧饭的豹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其他兽人面面相觑。

“你们先吃，不用担心。”莫暖安慰豹圆。

白曜被扶起，他紧紧贴着青年，摆出一副柔弱的样子。

回到山洞，他接过石碗喝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哥，我不是故意的。”

“这里的条件不好，部落只有大蒜去腥，你能接受的话我给你烤肉。”莫暖又给他倒了碗水。

虽说有大蒜，除去作种的分量，剩下的也不多。

白曜忙点头：“能吃。”

只见莫暖从山洞里拿了肉、树叶树枝、骨刀和一把果子。他用骨刀顺着纹路把一大块肉分成四块，然后费力地逆着纹路切小块，这样切是因为他平时照顾幼崽习惯了，幼崽咬不动大块肉。

又拿起干净树叶擦骨刀，将绿果和大蒜切开，挤出汁水均匀涂抹到肉块，再用树枝穿起架在火堆上。

柴火间隔发出噼啪声，肉块表面渐渐冒出油花，香气弥漫。

白曜一直专注看他动作，像是要刻进脑海里。

他高中就被祖父安排进公司，18岁的空降总经理没有一个人服气，但他很快用实力打了所有人的脸。

光鲜表面的背后是极度疲惫，吃饭睡觉的时间都用来筹谋。

而莫暖不管多晚，总会做好一桌食物等待。

微黄灯光下的少年满目心疼，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像小狗一样迎上来。

那时的白曜不懂，他不需要同情和讨好，甚至直接掀了桌，丝毫没有在意莫暖被烫伤的手背。

后来几十年的夜晚总是漆黑冷寂，偌大庄园没有一丝人气。

他学着自己做饭，可每次都一塌糊涂。

“可以吃了。”

白曜从回忆里惊醒，接过肉串轻嗅，颇有些近乡情怯，随后大口蚕食。

简单的食物比他以往吃的任何一样都粗糙，可又比任何都美味，这是他迟来的期盼。

“哥，你也吃。”

四串肉串看起来多，但几口就没了一串，白曜不再吃了。

莫暖摇摇头：“你吃，我和他们一起。”

“我吃饱了。”白曜把剩下的三串递给他，剑眉微皱，他不知道部落是否有其他的仓库，单从集体山洞的存量来看，食物远远不够。

他不是靠老婆接济的人，当下询问完周边的情况就决定去狩猎。

莫暖顿了顿，没有拒绝，毕竟想也知道白曜不会和大家一起吃大锅饭，而部落又是集体制。

只有单独狩猎到的食物上交十分之一后才能自己处理安排。

白曜做这个决定也是深思熟虑过的，虽然和白山部落接触不多，但从昨天就可以知道他们会尽心保护亚兽，更别提莫暖。

况且还有光环，里面有健康监测，只要状况不对，他立马就会收到警报。

白曜往东北方前进，顺着小溪流仔细打量着周围。

春天树林郁郁葱葱，地上有一些腐化的落叶，上面长出了不知名的新芽。

石块大都覆盖着苔藓，树木种类很多，灌木乔木都有。

白曜抬头望向树顶，最高的榉树估计有一百多米，想到榉树纹理细，质地坚硬可以做家具，他默默记下位置。

旁边是小型桑树林，他冷不丁打了个激灵，野外桑树林很有可能有野蚕，白大少爷活了几十年，最怕的就是会蠕动的虫子。

土地隐隐泛着白色，空气中存在很多气息，白曜的嗅觉出奇的好，如果他集中注意力闻一种味道甚至可以闻出运动轨迹。

狼爪巴拉了一下土块，里面也泛着白色，周围可能有石灰岩矿，熟石灰可以消毒，恨不得马上把石灰矿找出来，但是目前最主要的是找到食物。

他顺着最多野兽气味的方向悄无声息地奔去，翻过一个小山头，地势逐渐平坦，周围也多了成簇的一年生草本植物，直到花香浓郁得使他打了个喷嚏。

好大一片油菜花！

一只棕熊在花丛中打滚，它身长四米左右，可能是刚经历冬天瘦了不少，但是四肢依旧粗壮。

白曜在心里计算着双方的战斗力，最后收敛气息，慢慢顺着油菜花田匍匐前进。

这些动作他好像天生就会，很简单就能做到。

棕熊丝毫没有发现隐藏在油菜花里的黑色身影，等它察觉到不对翻身躲避时已经被抓瞎了一只眼睛。

它喘着粗气发出巨吼，暴怒地挥起熊爪。

但是黑狼过分灵活，转身就摸到它身后，直接一口咬断它的脖子。

白曜吐出棕熊，呸呸几声，吃了好几朵油菜花才压下口中的血腥味，看着爪子上的血迹，他受不了地扛着棕熊直奔小溪而去。

*

莫暖没有留在部落，而是带着所有亚兽人以及三小只在部落周围的树林里采集。

昨天这片树林留下了很多兽人气息，今天野兽不会来，所以他只是招呼留守部落的五个兽人帮忙留意一下。

猫响垂头丧气地跟着獾夏，莫暖怕他走丢把手环套在他脖子上。

他扒拉了很久，小爪子拼了命的伸直也够不到后脑。

獾果是亚兽人，饿得动不了，恹恹地趴在豹圆肩膀上。

“阿响，你被揍了吗？”獾夏翘着屁股走到猫响身边。

“喵喵”

“阿响，你饿吗，我好饿啊。”

“喵”

猫响按了一下肚子，瘪瘪的，圆眼耷拉下来好不委屈。

“阿响你脖子上是什么？”獾夏伸出爪子戳了一下，兽人最讨厌脖子上有东西了。

猫响情绪很激动，指着脖子做出挣脱的样子，甚至单用后腿站了起来：“喵喵喵喵，喵喵喵。”

獾夏认真点点头，啊呜一口咬在光环上，不但没有咬断还差点崩了牙，这下她生气了。

她使劲扣着光环，在羊林走近的时候又装作很随意地搭在猫响肩膀上。

“趁巫没注意，快吃。”羊林偷偷拿出两个小浆果，快速塞到猫响的毛毛里，“不过之后你们得自己找食物了。”

她和树后的羊草对视一眼，左右看了看没亚兽人注意，又快速背着藤蔓筐去采集了。

“喵喵喵”猫响用爪子压住两个浆果，冲着獾夏叫。

“知道了，等着，马上。”獾夏一只爪攥住光环，另一只爪用力敲猫猫头。

终于在敲了七八下的时候，猫响一缩头挣脱了出来。

猫响甩甩脑袋，晕乎乎走几步，把一颗浆果踢了出去。

然后用猫爪呼了几下光环，又把自己爪子打疼了，尾巴尖尖都垂了下来，委屈地梳理自己毛毛，没有发现光环左侧的红灯亮了起来。

艾尔是欧米卡特莱特帝国附属植物研究所的一名研究生。

他作为研究所最低端的初级研究生，被学长学姐派去星网上找素材。

虽然现在距离虫族大战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但是被破坏的自然坏境依旧没有恢复，甚至在虫族遗骸的销蚀下充满了放射性物质，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星际人的精神力。

当精神紊乱达到10级，就会因为载荷不了脑死亡。

艾尔今年24岁，精神紊乱已经到达4级，医生预判他到58岁就会达到10级。

他焦急地薅下几根头发。

据说古地球的植物可以治愈精神紊乱，这也是他打败千军万马加入植物研究所的原因。

可是地球被破坏的太严重了，根本没有植物可以生存，甚至连记载植物的文献也仅存十余本。

这些知识被垄断，普通民众根本接触不到。

他快速浏览着星网，千篇一律的诉苦与哀嚎让他头昏脑涨，他知道自己是研究所的边缘人物，但是还是希望可以找到古地球植物的蛛丝马迹。

突然，yn96584账号发布的直播跳到了他眼前，正当他奇怪这个乱码一样的账号id时，一只舔着爪子的毛团出现在了他面前。

毛团揉了揉脑袋，从身下扒拉出一颗红色圆球。

艾尔瞪大了眼睛，全神贯注的随着圆球滚动，直到——

那个毛团亮出圆润的小牙，一口刺破圆球，淡粉色的汁液缓缓流出。

艾尔的嘴巴张得老大，眼珠子像是要跳出来。

脑袋越来越靠近光屏，在就差1cm要碰到光屏时，他的意识清醒了几分，立马拨通学姐实验室的固定通讯仪：“呜呜啊——呜——”

“你在说什么？没事别打扰我研究。”学姐两只手都拿着仪器，不耐烦地说道。

糟糕，太激动下巴脱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