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十点左右，从部落到这里大约花了两个小时，想来天黑前可以回到部落，即使稍微晚一点也没事，马力这些十六七岁的小兽人还在抓血兽。

更重要的是白曜想看看其他部落的情况，便没有推拒，捆好兽皮袋。

“叼着木棍，我们从河里去，会快很多。”蛇水用尾巴就地拔了颗拳头粗的树。

“我来我来！”刚刚吃到血兽的蛇跳十分积极，滋溜一声窜进水里，甩头示意他们跟上。

白曜也不是没玩过漂流，但这么惊心动魄的还真没试过。

不管落差多大，有没有石头浮萍，他们都一股脑往前冲，终于在白曜吐掉第二十八块石头后到了。

他颤颤巍巍扶着河岸爬上来，脸色苍白，好悬没有吐出来，犬时埋在水里像一条死狗，尾巴抽搐，最后还是蛇跳把他拉上来。

一百多公里硬生生半个小时到了。

“你们这些兽人真……”蛇青还没说完就被捂了嘴。

蛇水睨他一眼，怕陆地兽人不习惯，他们特意放慢了速度，看反应估计还是太快。

许久白曜才缓过来，打量四周。

这是一条穿山大河，奔流向东去，水质极好，碧绿透彻。山顶一眼望不到头，似有云雾环绕，山体郁郁葱葱，间或有鲜红明黄的花朵点缀，不时传来鸟叫声。

他们正前方是一处断壁，巨大山洞镶嵌其中，架在河面上，外边看不出什么，等走近就会发现别有洞天。

河岸被细致抬高，许是怕幼崽贪玩被河水冲走，再往两侧是一个个兽人居住的小山洞，虽未出声，但白曜知道里面盘踞着数不清的蛇兽人。

“啊啊……水啊……”草丛耸动，露出一张软糯小脸，她圆眼清澈懵懂，叭叭小嘴一刻不停，双手并用蛄蛹着爬出。

说是爬也不准确，因为她下半身是蛇尾。

蛇水瞳孔瞬间紧缩，连忙上前抱起，语气严厉：“谁把你一个人丢在这？”

“等……哥哥……”她双手环住，尾尖摆动，肉肉的脸埋在蛇水胸前，小鼻子耸动，“香，要吃。”

他叹了口气，介绍道：“这是我的亚兽人妹妹，蛇久。”

白曜看着她呆了好一会才回应：“你好。”

慌乱摸出一把血兽给她，还从犬时那抢了半爪肉松。

太像了，懵懂的样子和莫暖太像了。

他在梦中无数次回忆，可是时间太久，那些画面逐渐消散，无论是电击还是针灸都留不住，只剩一双懵懂含笑的眼眸和瘦得厉害的身体。

头又开始痛起来，他指尖发颤，原本苍白的脸色泛青。

蛇久不敢接，扒住蛇水悄悄露出一只眼，尾巴急速拍着，这个兽人好难过的样子，犹豫半响，见哥哥同意才伸手。

小蛇宝宝只尝一口就被俘获了，亮亮的眼睛像是要冒出星星。

她不怕了，探出身子要白曜抱。

蛇水没什么好顾忌的，直接塞到他怀里，毕竟这里是水蛇部落，山洞里全是蛇兽人。

白曜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怀里的小亚兽太过柔软，稍微用力就会受伤，好似会再一次伤害到莫暖，让他强撑着微笑哭泣。

但蛇久丝毫不担心，趴在白曜肩上，一口一口吃得香极了。

“水，怎么了？”河里走来一个中年兽人，他面容沉稳，身材健壮，只有头上几根白发泄露年纪。

蛇水微低头，恭敬道：“父兽，是白山部落的兽人，他们巫的伴侣也来了。”

转头介绍：“这是水蛇部落族长，蛇量。”

“已经退位了，现在你是族长。”蛇量态度缓了几分，领着他们往山洞走，“代我们向巫道谢，草药很好用。”

见白曜还呆在那，猴石摸了摸头接过话：“客气了，巫也很喜欢蛇蜕。”

然后把这次来的目的解释了一遍。

“就是小久在吃的？”

蛇量先前就是因为香味才被伴侣催着上岸看看。

闻着确实香。

蛇久吃得腮帮子鼓鼓，小肚子都在用力，胖胖的尾尖翘到天上。

“是的。”白曜回神，把后续的交易也说了。

蛇量一想也明白按重量交易的好处，招待他们坐下，让蛇青去拿食物。

部落要是有客人来，最高的礼数就是拿出上好的野兽腿肉以及红果。

蛇久吃完肉松，又咕噜咕噜喝下好大一杯水，打了个饱嗝，她尾巴拍打白曜，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山洞外，嘴里发出啊啊声。

“她要带你去她的小领地。”蛇量笑得不见眼，显然是格外宠这小亚兽，“去吧，不然待会儿可要哭喽。”

蛇久等不及，滑下去推着走，白曜没办法，来到一片干净小洼地。

这小领地是真的迷你，仅有两个兽人合抱的大小，周围是被清理过的杂草，多数是茎粗叶窄的禾苗。

小蛇宝宝自豪地变作兽形钻来钻去，像是在说：我的领地漂亮吧？

她年纪小，处在刚变人形的阶段，还不能很好的把控，经常会露出半兽形。

白曜坐在洼地边缘，看她玩得快乐。

她鳞片平整光滑，人形圆润白嫩，显然被养的很好，不用担心没做家务的惩罚，不用害怕全身脏污的后果，更不用发愁下一顿的食物，笑声活泼开朗。

刺耳至极。

一点也不一样，莫暖从没这么放肆笑过，他的眼底总是藏着忧愁，带着面具讨好每一个人。

被辱骂欺侮还要笑着说谢谢。

白曜尖牙发痒，后悔给她肉松了，那是莫暖做的，自己都还没尝过。

“呀！”蛇久突然大叫一声，开始掉眼泪，小爪子伸他眼前。

白曜回神，收起错加的怜惜，抹掉黑泥一看，差点滑进泥里。

被扎出血了！

是水稻种子！！

他环顾四周，这不就是稻苗吗！？

白曜拎着蛇久快速跑回部落，一副焦急不安的样子。

蛇量原本还心疼自己小亚兽被欺负了，不管不顾撕破脸也要讨个说法，但见状也冷静下来，如果他真做了什么，蛰伏的兽人不可能这么安静。

天知道白曜只是找到水稻过于兴奋，不知道怎么开□□换。

至于蛇久，再不处理就要愈合了！

看那些禾苗的情况，想必蛇兽人是当杂草处理，他得想个说法。

“没事吧？”白曜面上一片担忧，“都怪那些杂草，我现在就去把它们都清理干净！”

说完立马回小洼地除草，连根拔起，一点也不放过。

犬时摸不着头脑，跟着一起。

很快整块地焕然一新，稻苗一捆一捆均匀摆放。

蛇量蛇水等人对他们的态度满意极了，丝毫不介意亚兽受了点小伤。

毕竟蛇久是真的贪玩。

“多谢你们了。”蛇量越发的态度好，还拿出了自己的珍藏肉干。

大汗淋漓的白曜摆摆手，瘫坐在地上：“没事，就是这草能不能让我们带回去烧火？”

“啊？”许是被这奇怪的要求惊到，连一向沉稳的蛇量都瞪大了眼睛。

白曜没有多说：“晒干了就能烧。”

“……可以，怎么不可以，我们还嫌弃占地方。”蛇量给了蛇水一个眼神，后者立马领悟，多装了些水兽。

可怜见的，这也太贫穷了，不知道他们的巫是怎么忍受的。

双方交易完，白曜立马带着兽人回部落，并且强烈拒绝了蛇兽人送一程的好意。

捡了这么大便宜怎么还好意思麻烦他们，绝不是因为水路太惊险。

“他们部落是个值得交往的部落。”蛇量小心翼翼吹了吹亚兽的伤口，语气带着严肃。

“是。”蛇水恭敬道，他知道父兽这是在点自己。

白曜的心情十分美丽，中途休息的时候还用美人蕉扎了束花。

是的，他们说的红花就是美人蕉，它的花朵里有花蜜，叶子可以喂养牲畜，根茎富含淀粉，曾被誉为“淀粉之王”。

不仅具有观赏、药用等价值，而且适应能力极强，只要岸边都可以生长。

蛇兽人给的很实诚，每一棵都有兽人手臂粗，压得他们几人直不起腰。

粗略估计肯定有三四十棵。

犬时叼着朵花来回嚼吧，舍不得咽下去：“曜你真厉害，知道的好多。”

“毕竟我曾经也是巫医的弟子。”白曜托着花束正对太阳，仔细调整每一处细节。

毕竟被关在废弃地下书房十年，只有破烂的书打发时间。

犬时感叹，又嚼了一朵：“你说，吧唧，这吧唧，巫医，吧唧，是怎么，吧唧吧唧，知道的捏。”

白曜没理他，小心打理自己的花束，已经快到部落了，他要让莫暖看到最美的样子。

白家庄园种着一片玫瑰，莫暖每次经过都会驻足，嘴角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还特意用攒学费的钱买小花瓶，装情人节收到的红色郁金香。

虽然白曜转头就砸了。

那是莫暖第一次三天没理他。

“怎么了？部落好吵闹。”猴石嘀咕一句。

白曜耳朵微动，眉头不经意间皱了一下，加快步伐，越靠近不详的预感越强，他的心咯噔，扔下东西慌忙追着莫暖的气息。

精致的花束砸在地上无人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换了双拼有点不习惯，希望可以尽快提高码字速度，感谢在看的你，嘴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