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君娴小姐这次生日会的预算下来了。”
杭训庭把报价表递给唐慧妍，她接过来只看了一会儿就皱起眉头。
“依照君娴的性格，往年都是一切从简的，怎么这次的预算这么高？”
这种预算都快赶上往年的三倍了。
“君娴小姐说，这次来的客人多，身份尊贵的也多，所以想办的隆重一些。”
“君娴这孩子。”
唐慧妍把报表随手扔在桌子上，冷哼了一声。
“我还不知道她……不就是魏家的那个孩子屈尊降贵愿意来，才非得搞得这么大的阵仗，说的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杭训庭边给唐慧妍斟茶，斟酌了半天语句才边低声说道：“是君娴小姐痴心一片。”
这话说的唐慧妍更生气了，“喜欢对的人那叫痴心一片，喜欢错的人那叫恋爱脑！”
唐家下一代里面就没几个争气的，只出了唐君娴一个拿得出手，她性格沉稳，做事有条不紊，处变不惊。唐慧妍很信任她，把内宅管家的事都交给她处理，什么都好，就唯独这件事。
唐慧妍心中叹了口气。到底却不是自己肚子里生的，她也不好插手唐君娴的事，免得又要落人口舌，唐家的人已经够恨她的了。
“只是有一点。”唐慧妍揉了揉眉心，“往年不大办还好说，今年搞得这么大的阵仗，恐怕宅子里的佣人不够用。”
宅子里的佣人不够用，那就要借调外人，这也要是信得过的才好，信不过的搞不好会出乱子。
“君娴怎么说？”
“给了一大笔钱，说交给启荣少爷去办。”杭训庭回道。
听见唐启荣的名字，唐慧妍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突地跳，唐启荣早就被酒色掏空了精气神，除了吃喝玩乐是什么也干不成。
她刚想开口，却想到如今内宅的权利已经下放给唐君娴了，如果贸然插手会打了唐君娴的脸。
唐启荣再怎么不着调，也不能在这件事上坑自己亲妹妹吧，不然那成什么人了。
“家主还是不放心。”
杭训庭却很懂她。
“算了。”唐慧妍冷笑一声，“闹出什么乱子，他们一家人自己处理就好。”
可别到时候又求着她来擦屁股。
说到这里她才突然又想起什么，“你通知其霏了吗？”
“前天刚给其霏小姐打了电话，那边还是像往常一样……没有接通。也去了县城找，县城那边的人说其霏小姐回鹤城了。”
他顿了顿，“我已经派人去找，今天下午应该就能有消息。”
“罢了。”唐慧妍叹息，“她不愿意，你也别太勉强，到底是我亏欠她。”
桌上摆着的黑白旧照片已经泛黄，是唐其霏百天的时候她抱着去照相馆照的。照片的背面还有她亲手写的字，百天留念。
她离开时，什么也没带走，却唯独带走了这张照片。
这些年已经抚摸过无数遍，以至于边角都发毛破损了。
“我也不过是找个机会想见她一面。”
哪怕只是母女俩坐在路边摊，吃一碗凉皮都可以。
这些年你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到委屈？
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可就连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说几句话也是奢望。
当年那个文静有傲气的唐慧妍已经原来已经这么老了，活到了这种人人都恨她的地步。
“以后……会有机会的。”
杭训庭默默收起唐慧妍签完字的保镖，微微欠身走了出去。
*
“你是喜欢蓝艺霖？我没记错吧？”
许久不见的小爱突然发消息过来。
唐其霏这些天一直思考怎么才能混进唐君娴的生日会，根本没心情应付这个私生饭头子。
小爱见她不回复，倒也不气恼，也许是上次搞来纪夕签名照让这位小爱太过满意，竟然过了许久还对她有滤镜。
“我这有个机会，能让你近距离接触蓝艺霖，也算是还了上次欠你的人情，但到底能不能去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难得这样的机会第一个想到她，真是谢谢。
唐其霏心里暗暗吐槽。
“唐君娴的生日会还缺几个泳池派对的服务生，我记得你是住在鹤城的吧？”
小爱发了一串地址过来。
“你去这里应聘，可以试试看。”
什么鬼？
唐其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这是瞌睡了给递枕头？
但她到底不太相信小爱能有这么大的能力，还是试探地问了句：“你这个保真？”
“当然。”小爱有点不耐烦了，“唐启荣大少爷亲自下达的标准选人，专业的那些服务生他还看不上，非要腰细条顺的美女去，说什么养眼。”
她努力回想了下唐其霏的样子，记忆已经有点模糊了，只依稀记得不太打扮自己，没给她留下什么美女印象。
“只要美女，我朋友帮唐启荣挑呢，让我多介绍几个女孩过去。不过你也要做好落选的准备，听说标准不低。”
唐其霏刚刚还半信半疑，唐家这种家庭再怎么样也不会找不专业的人去做服务生，也不知根知底，但一听事是唐启荣办的，就突然变得合理起来了。
合着唐启荣是借着自己亲妹妹的光，给自己光明正大“选妃”呢？
不过唐其霏倒不是很在意这些，只要能混进去，怎么样她都可以。
她和小爱约好了面试时间，立马上网给自己预订了面试当天的造型室。她一定要从头到脚都好好“打扮”一番，以保证自己绝对可以入选。
当天的面试唐启荣不在，是小爱的那个所谓的负责人朋友代为挑人，改头换面的唐其霏也不是以前那个灰头土脸的形象。
这种清冷又娇艳的长相本来就少有，再加上精心设计的妆容穿搭，小爱的朋友几乎是第一个就挑中了她。
“明天开始进行为期一个礼拜的培训。基本的上流社会服务生的礼仪你们还是要会的，到时候可别给唐家丢人。”
唐启荣不着调，但到底这位负责人还有几分专业素养，知道要给这些女孩子培训。
唐家的待遇给的丰厚，加上混进这种上流社会的聚会也就意味着多了机会，来参加的大都是心思各异的人，选上的欢天喜地，落选失落和嫉妒。
负责人给每个人发了当天服务生的专用制服，大家就地解散。
有个同样入选的漂亮女孩跟在唐其霏身后叫她。
“姐妹你也是鹤城人吗？你长得这么漂亮，刚才负责人一直在夸你，你来参加面试是为了什么？”
很显然，刚才负责人对唐其霏的夸赞最多，这女孩把她当竞争对手了，正在试探她。
“和你没关系，无可奉告。”
唐其霏冷脸怼她，女孩见没达成目的，再也没给唐其霏好脸色，也冷哼一声走了。
她一个人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
夜幕降临，摩天大楼犹如巨人挺立，城市亮起闪烁的霓虹，恍如白昼。
鹤城像永不落幕的不夜城。
她有些怅然若失，抱着服务生的衣服在街头发呆，大城市的节奏总是很快，经过她身边的人，没人去在意唐其霏在这里站了多久。
有人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唐其霏回头，是左时江。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左时江挑眉看了看她手中的衣服，去当服务生？下策中的下策。
“你知道的，就算你私自偷偷混进去，没人给你撑腰，你能做的也太有限。”
服务生只能局限在她工作的区域，唐宅太大了，别的地方她哪里都去不了。唐其霏不能保证康雨佳一直在她的眼皮底下，只要她在裴风来的危险系数就成倍增加。
“我知道。”她轻声说，“一开始我想混进去的目的就不是看住康雨佳。”
十字接口的红绿灯切换，刚才还川流不息的车流立马被按了中止键，她向马路对面走去。
“我准备杀了她。”
唐其霏说出这话的时候，就像讨论今晚吃什么一样稀疏平常，以至于左时江还以为自己的听力出了幻觉，他快步走上去跟在她身后。
“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之前唐其霏说自己有别的办法，他还在纳闷是有什么别的好法子自己没用考虑到，这么干是想把自己送进去吗?
“唐其霏……”他深吸了好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然下一秒他一定会大爆发！
“是不是我之前的话说的太重了？你别走极端啊。”
“你想想……先不说你搞死康雨佳的可能有多大，我就算你能成功，这么多人看着你怎么脱身？！到时候哪怕你妈要保你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不是那天故意把话说的太重，导致她非要换一条路走到黑呢……左时江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温和一点。
“我都知道，我只是在赌。”
唐其霏看起来很平静，目光也坚定澄澈。
她应该是想了很久，赌唐慧妍还觉得她有利用价值，不会放着她不管。
“赌？好。”他都快被气笑了，“如果唐慧妍觉得你不值得她做到这个份上，你要怎么办？”
唐其霏走的快，左时江光跟着她就已经气喘吁吁了，她听见他这么说突然停下脚步。
左时江一时闪避不及差点被她撞倒。
“我之前就说过，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牺牲自己。”
或者换句话说，她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命就不再属于她了。
康雨佳死了，不幸的隐患也会消失。
那时候或许就是这本书真正的开端了吧，属于裴风来的，美好的未来。
唐其霏笑了笑，抬头看向天空。
夜晚的霓虹灯五光十色，在她的脸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鹤城这么大，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不过也没关系，她本来就只是个不起眼的女炮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