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散了围观的满人,又将郭孟兆和一群犯事的吏员押下去,张石川把李馥和杨绍政给留了下来。来至二进,张石川直接趴在了耳房的床上:“两位大人请坐吧,我这实在是疼得厉害了,就别说我不尊重了。”
拄着拐走了这么多的路,又坐了这半天,张石川实在是疼得不行了。
“呀!川哥,你伤口裂开了,血都渗出来了!”苗翠花轻呼一声道。
趴在那里才发现,张石川的裤子已经被血打湿了。
“乾王殿下保重身体啊!”李馥和杨绍政同声说道。
“哎,我说怎么这么疼呢。没事儿没事儿。”
“还没事呢!”苗翠花感觉有些心疼:“你们几个还在这干嘛?都出去,我给川哥止血!”
“咳咳,这个,让孝玉他们来就好了吧?”张石川倒是有些扭捏起来。
“哎呀,我学过医的,他们笨手笨脚的懂什么!都出去,打盆温水来,再去弄点干净棉布、金疮药……”
等众人都被打发出去了,苗翠花倒是有些扭捏起来:“川哥……病不避医,你别不好意思哈,我跟我爹学过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医术……”
“啊,那有劳了。”
好在张石川是趴着的,苗翠花红着脸帮他脱了裤子:“怎么就伤到屁股了,真是的……”
“嘿嘿,脸上都挨了四刀了,也该轮到屁股了。”张石川笑道。
脱下裤子,还好只是裂开了一点,并不严重。
苗翠花尽量稳住心神清洗伤口又用纱布把伤口盖住,然后翻开一床被子先看了看是否干净,又用鼻子闻了闻之后才小心翼翼的给张石川盖住了。
“是床新被子,没人用过的。”
“哈,难为你想着,费心了。”张石川没想到这个打架贼厉害的小翠花还挺体贴。
他还真有点小洁癖,就是在刚刚被赵元化捡回去的时候盖别人的被子也都会穿着衣服,现在光着腚听说是新被子心里才踏实了。这年头人们可没有那么讲卫生,虱子跳蚤之类的再平常不过了。
“川哥,为了这些旗人你又是动肝火又是伤口复发的,值得吗?”苗翠花悠悠说道。
“哎!我差点给忘了!”张石川一拍床朝门外喊道:“孝玉,李大人他们还在外头呢没?”
李馥二人知道张石川肯定是有话要吩咐,自然不敢擅自离去,正在外面自己泡了点茶水候着呢,一听张石川叫,立马走了进去。
“二位大人久等了。”张石川有些歉然的说道。
“乾王有伤在身还为民奔忙,我等实在惭愧!殿下玉体要紧,可千万别劳累着了。”李馥说道。
“是啊,乾王殿下好生休养,我和李大人明日再来请安,今日……”
还没等杨绍政说完,张石川就说道:“小伤,不妨事。今日之事我还有些不放心,还要唠叨两句。
今日处罚了那个郭孟兆,主要是针对欺压旗人一事,之前的旧账切不可翻出来。现在大乾刚刚收复杭州,百废待兴,正是缺乏人才之际。
凡是可用之才,即使以前在官位上做过一些龌龊之事,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之徒,以后肯为大乾、为天下百姓好好做事,大乾都可以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切不可让天下这些当官的都心寒了。”
“臣等明白!乾王宅心仁厚,为民为官都考虑得面面俱到,将来必定能成为千古名君,我等能为乾王、为大乾效力实是三生有幸……”
“行了,长话短说吧,屁股疼,那些拍马屁的话就别说了,哈哈。二位也都是久经官场的了,我想如何安抚满人,又如何让官吏们知道这事儿并不是针对满清的官员,你们应该能做得更好。”
“臣定当尽心竭力!”二人齐声说道。
“嗯,好。现在说说这个吏员。以往各个朝代都是皇权不下县,但是大乾的制度不会再延续下去了。
以后朝廷的权威会伸展进镇、甚至是村,不管是民生还是政策都要有人宣传下去,最底层的就会是吏员。
吏员的数量将激增,这也带来了一个问题,如何把握吏员的素质,不让今日之事再次重演。
以后吏员的上任都要经过考核筛选,还要建立起一套完整的监督体制,不光是朝廷要监督,也可以让百姓们去监督他们!
定期的考核,具体细则你们回去都想一想。吏员是直接接触百姓的,虽然他们官职不大,但是在百姓的眼中他们就是朝廷的化身,不容小视!
再好的利民政策,若是到最底层执行变了味,都不如没有这条政策!”
“殿下腹有乾坤,臣受教了!”李馥很真诚的说道。
他本以为这个年纪二十出头的乾王不过是机缘巧合又会赚钱懂得收买人心才能起事造反,没想到说起朝政吏治来也是头头是道,果然是少年英才啊!
“还有一件事你们也想一想,就是关于杭州城内这些旗人的安置。如今杭州光复,这些投降了的旗人身份确实有些尴尬。
他们又没有自己的产业,以前是驻军,有满清的军饷俸银可以养活一家老小,现在没了生计,也不能总圈在这满城里咱们养活着。二位大人久在浙江为官,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思忖了一会儿,杨绍政说道:“殿下所虑甚是。自打在杭州城内修筑满城之后,满汉相处的一直都不和睦,今日之事也和汉人对满人怀恨在心有一定关系,还是将其尽数迁走稳妥一些。
浙江沿海有舟山群岛,人口不多,是否可以把这些旗人迁往各个岛上,再招纳一些熟知农事的人教给他们更重之法,让他们安居乐业不知可好?”
“嗯,杨大人说得有理。”张石川颔首道:“只是这些满人都不通农事,岛上又没有现成的田地屋舍,现在又缝冬日,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实施。李大人有何见地?”
“回乾王,臣以为,若是没有合适的地方安置他们,为何不把他们送过江去还给满清朝廷?
一则可以给江北诸省的汉满百姓都看看,我大乾乃是仁政,只要推翻满清朝廷,并不祸及普通旗人,一则也省去了安置他们的麻烦……”
张石川听了眼睛一亮:姜还是老的辣啊!把这个大包袱甩给雍正去,看他怎么安置。这些降军,按照雍正小肚鸡肠爱猜忌的个性,还敢重用吗?
送回去你如何安置?没了饷银这些旗人怎么过活?另外只要稍加洗脑,也可以让这两万多旗人义务宣传一下大乾的国策!
“杨大人此议甚好,回头再想一想细则,改日我们再商议商议!”
“都是乾王体贴民生,臣才敢有此想法。”李馥听到张石川夸奖,心中也是有些小激动。
本来他还有些犹豫,毕竟这两万旗人若是放回江北了,说不定明天就又是八旗兵,调转回头来和大乾对抗,没想到乾王居然有如此胸襟!
不觉已到了掌灯时分,张石川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身子说道:“天色已晚,二位大人,不妨一起吃个饭吧。”
李馥忙说道:“殿下操劳一日了,又有伤在身,还应多保重身子,我等就不打扰了,等具体章程拟出个大概来再来给乾王请安。”
“行吧,我这趴着你们也不自在,如此就有劳二位了。”
“乾王以身作则,实在令我等惭愧,为了大乾万世基业,我等敢不尽力!”
等二人退下了,苗翠花才端着一碗燕窝莲子羹走进来说道:“你呀,不好好养伤,非得出来转转,又遇到今日之事,还说了这一下午的话,伤口也绽开了,还劳神,连饭都没吃上一口,就为了那些投降的鞑子,值得吗!身子不是自己的?这些话等过几日再说还能忘了不成?”
张石川也是饿了,拿起调羹吃了一口含糊着说道:“怎么就一碗?你也吃啊,还有方家哥俩。翠花啊,你这话越来越啰嗦了,快赶上我那群媳妇们了……”
张石川说完顿时觉得不妥,忙闭了嘴,苗翠花羞得连脖子都红了,好在烛光下看不真切。
“嘿嘿,今天的燕窝是不是假的?”为了打破尴尬气氛,张石川又吃了一口说道。
“啊?怎么会是假的?”
“是真燕窝?那今天的羹里头怎么没有燕子毛?”
“川哥!”听到张石川又说起前两天的糗事苗翠花又羞又气发嗲道:“你若是再笑话人家,我再也不熬给你吃了!”
“嘿嘿,行了,还生气了啊?再给我成一碗来。”
吃饱了,苗翠花又帮着他擦脸漱口,一面小嘴还不停的唠叨着:“今天就别走动了,免得伤口又崩裂。在将军府里安置一夜吧。
方大哥已经回行宫送信去了,一会儿侍卫们就该过来了。再让城中的国防军过来一个排协防,毕竟是在满城里呢……
哎,川哥你说城里的这些满人是应该恨你还是感激你呢?我觉得他们应该对你感恩戴德,不会来行刺你……”
“翠花,你能不能……回避一下?”张石川突然冒出来一句。
“啊?”
“我想小解。”
“那你趴着怎么解……”苗翠花脸上一红说道。
“当然是站起来解决了!”
“站起来又牵动伤口了……”
“难不成还尿床啊!”
“行吧,那我扶你起来。”
“喂,你这样不好吧,我尿不出来啊。”
“哎呀,又不是没见过,毛渣渣的你当谁稀罕看?”
“……”
就在这当口,小林子推开了门:“主子,听说您又受伤……啊,奴才眼睛不好,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