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给我来烤得焦一点,多放辣啊!”
“好嘞!”
赵星接过客人选好的烤串,飞快放入油锅,熟练地进行处理。
“您的炸串。”
她讲炸串装入袋中,递给客人,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
赵星抽出一张纸巾,摘下帽子,擦去额头上面的汗。
现在没几个客人,她好歹能休息一会。
夜晚的凉风从街道中穿过,隔壁摊位的吆喝声隐约传入耳中,招牌的五彩灯光照在她的脸上,为早已被生活改造得面目全非的脸打上一层柔光。
赵星嗤笑一声,暗道自己怎么又想起了往事。
有人过得不好,会埋怨命运不公,投胎技术不行。
可赵星面对再苦再难的日子也只能咬牙忍受,她没有资格抱怨。
年少时候享受金钱繁华,却不想一朝家中变故,她从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她从未想过自己这双保养极好的手还有一天能用来炸串。
就在她愣神之际,兜里的手机响起。
赵星一僵,眼神中有犹豫又有恐惧。
不会是那些要债的吧…,她颤抖的接起电话,“喂?”
“赵星女士吧,您母亲的疗养费什么时候缴齐?”
原来是疗养院的电话,赵星松了一口气,“我会尽快交的。”
疗养院那边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道:“再给你三天时间,你已经拖欠我们两个月的费用了,不然你只能接回王芝女士。”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麻烦您了。”
电话挂断,赵星看了眼手机里的余额,眉头皱紧。
卖炸串确实能挣不少钱,但她既要还债,又要交疗养费,还要生活,再多的钱也都不够花。
现实的残酷把她抽离回忆,站在这寒风凛冽的街道上,赵星弯腰沉默地干着活,以求能多挣一些钱。
收摊的时候已是凌晨,她没办法为了多挣点钱,只能把多支会小摊。
晚上她骑着三轮车吱呀吱呀地走在大街小巷,鼻尖都是油烟的味道,她以前还不适应,闻着就想吐,现在闻多了,已经习惯这种油腻腻的味道了。
“啪-”
电灯泡滋滋几声,电压太低,艰难的闪烁几下后,彻底罢工。
赵星从一边的柜子上拿出手电筒,习以为常的走了进去。
这个地方是破旧公寓改造而来的出租屋,地方偏远不说,基础设施相当于没有,曾经还出过人命官司,她图便宜,好不容易租到能负担得起的住处。
她不怕那些,当一个人穷到一种地步,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赵星的脸被冻僵了,她木讷地往卫生间里走去。
幸好,这里的灯没坏。
她从暖壶中倒出热水,给自己擦了把脸。
赵星咬着唇,伸手抹去镜子上的水雾,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那张脸丑陋,粗糙,耷拉的眼皮,油腻腻贴在脸上的头发,高耸的颧骨,还有无处不在的沟壑,那是时间留下的痕迹。
赵星恍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才过去十二年啊,她才三十多岁,就这么老了吗?
她晃晃热水瓶,发现里面的水没多少了,看来今天又不能洗澡了。
赵星胡乱的用毛巾擦擦身上的汗,关掉灯,就去了厨房。
十二年前,她还是赵家大小姐,十二年后,她是个贫苦的女人。
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她也说不清楚,多年过去,那些模糊的记忆她记不清楚,只记得自从公司被举报偷税漏税后,父亲又和杀人案件扯上关系,从此被关在监狱再也没有见过面。
此时父亲养在外面的女人带着孩子上门,口口声声说赵文肯定给他们留了东西,就是不肯给他们。
赵文能留下什么东西?那个公司早被卖出去抵债了,其余的也被法院收了回去。
面对那些人的纠缠,赵星没办法,只能将一部分王芝名下的东西给他们,还没松口气,回过头面对的就是疯疯癫癫的王芝。
她实在无力照顾王芝,只能把人往精神病院一送。
就在赵星以为能喘口气的时候,以前赵文的那些合作伙伴又开始为难她。
一番折腾下,赵星手里什么都不剩了,连那个小公寓都被他们弄了出去。
赵星那经历过这些,她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段日子,最后还是被医院的电话给惊醒。
她这才惊觉没有钱真是可怕……
赵星想借钱,但以前的朋友早已离她远远的,她又没有学历,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
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年轻的身体和貌美的容貌,再加上曾经赵氏大小姐身份的加持,倒也让她勾搭了几个暴发户。
她就这样一边捞钱,一边数着过日子,等赵眷出狱那天,她以为自己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谁曾想到,赵眷不知道在监狱里经历了什么,整个人就如同墙角的霉菌,阴暗颓废,不起眼。
他整天待在家里不出门,也不和人交流,赵星还要养这样一个闲人,压力一下子加大。
屋漏偏逢连夜雨,赵星被某位富商的太太找上门,不经丢了脸不说,连富商送给她的东西也全要了回去。
此后赵星一下子也萎靡了下来,加上经过这段时间的摧残,她早已没有之前的资本。靠着之前攒的钱,整日和赵眷一样待在家里,不出门。
钱有花完的一天,赵星被银行催债的电话吵醒,这才发现她又变得一穷二白。
连忙带着赵眷搬离高档公寓,又想方设法找了门营生,好歹有些收入 。
“赵眷,吃饭。”
她打开赵眷的房门,站在门口冷冰冰的叫他吃饭。
一双枯槁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抓向赵星,一把将她拖入房中。
赵星感受着赵眷在她身上的动作,任由对方施为。
这种事情两人已经不知道干了多少回,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这样不清不楚的搞在了一起。
也许是生活过于枯燥,又或许是夜晚太寂寞,她和赵眷偶尔会说起以前的事,但更多的则是在对方身上单纯的进行发泄。
床嘎吱嘎吱的响,很快赵眷就体力不支,从她身上翻到一边,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赵星提起裤子,目光被窗外透进来的灯光吸引,痴痴的看了片刻,她木然道:“吃饭。”
他们像是夫妻,又像是兄妹。
可赵星觉得,他们就像是两个同样境遇的人,缩在一起才能活下去。
“你明天和我一起出去卖炸串吧。”
赵星突然开口。
“下个月还要还债,妈妈那边也在催。”
赵眷没有说话,赵星也不介意。
只是次日她开车载着赵眷一起去了她常去的地盘。
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帮手,赵星总算在规定发时间里给缴上了费。
她难得买了点水果,和赵眷一起去看王芝。
“别吃,这是给妈妈的。”
赵星提醒直勾勾看着水果的赵眷,不放心的叮嘱。
“嗯。”
赵眷闻言没有再看水果,转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出租车司机看着后面两人的互动,眉毛一挑,心道怪不得是去精神病医院,这两人看着就不太正常。
他收回目光,有些心烦意乱的打开电台。
“关注咨询欢迎回来——,最近著名华人画家赵南于曼彻斯特举行画展,其中一副名为救赎的画作拍出天价——”
赵南——,这个名字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或者是是找星故意让自己遗忘,只有忘记他,才能忘记之前那些灯红酒绿的日子。
有时候她觉得是不是天道轮回,她的爸爸害死了赵南的父母,所以她们一家才落此下场。
但见识过诸多手段的赵星清楚,这一切无非就是成王败寇罢了,只要他们干的不被发现,谁会知道那些事是香的还是臭的?
赵星并不后悔以前对赵南所做的那些,她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自己没看透本质,没有藏好心思……
“关上!关上!”赵眷受到刺激,他大声尖叫起来,“关上!关上!关上……”
司机被吓了一跳,差点直接踩了刹车,他惨白着一张脸,一个靠边停车,直接跳下车,嚷嚷着要他们离开。
“你…你们快给我下车,我不载你们了!”他虽然害怕,但看到周围有不少路人,心里稍微有了底气。
“关上!关上!……”
赵眷还在嘶吼,他挣扎着,想要砸开窗户跑出去。
“哥…哥!”
情急之下,赵星一边喊他,一边死死的抱住人。
等赵眷安静下来时,他们二人也被司机赶了下去。
“有病就去治!神经病!”
司机心有余悸的锁好车门,绝尘而去。
之后赵星没能再拦到一辆出租车,她咬咬牙,拽着赵眷往医院走去。
看过王芝后,她又去给赵眷挂上号,给自己和他买了些药。
回去的路上,她的钱已经不够打车,只能坐一段公交,走一段路。
等回到家时,又是半夜。
赵星没有睡,而是放任自己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中,在哪里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又爱她的父母和她爱的哥哥。
“哥哥…”
她闭着眼呢喃着,眼泪弄湿了大片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