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王大海心口一跳，他看了一眼媳妇，似乎在询问她，是不是还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媳妇以为丈夫害怕，扯一把丈夫的胳膊：“看你那熊样，能不能像个男人，你媳妇跟你儿子被人欺负了！”
王大海被刺激着，重新挺起胸膛：“谁说我害怕了！”
随后，他转向江迟，“你闺女打我儿子，你媳妇打我媳妇，江迟，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人总不能白打吧？”
“确实。”
听到江迟的这句话，王大海安心了，胆子也更大了，“江迟，其实看在你二叔的面子上，我不该来找你，可——”
“没关系，正好我不用去找你了。”
被打断的王大海，一脸懵的大海媳妇：？？
江迟前年回来，在村子里深居简出，很少与人亲近，也就跟村长一家还有隔壁王婶子一家能亲近一些。
不过，村里人都在传言说，江迟是因为犯了事儿，才被发配回来的。
人云亦云，后边就变成江迟在外边杀人，偷偷跑回来，那段时间人人自危，生怕被江迟连累。
两年过去，渐渐的，大家也快把江迟遗忘了，直到他忽然接了两个丫头片子回来，又忽然娶了来村里插队的女知青。
这也是王大海壮着胆子来找江迟的原因。
“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让你闺女给我儿子道个歉，再让你媳妇给我媳妇道个歉，稍稍赔偿一点儿，这事儿就算了了。”王大海一边说着，一边打量江迟的脸色。
江迟点点头，竟然十分赞同。
王大海乐了，他往前顶腰，挺起瘦粼粼的胸膛，还瞥了妻子一眼，目光仿佛在说：看吧，他怕我！
“我先揍你一顿，再谈赔偿。”
王大海的瞳孔急剧放缩，他提了提僵硬的唇角，“江迟，你开玩笑吧。”
王大海媳妇见江迟已经逼近，拳头都快抡到自己丈夫的脸上了，她尖叫一声：“快跑啊！”
王大海没反应过来，江迟的拳离他的脸就剩一指。
“啊”，王大海的叫声荡气回肠，他媳妇更是直接闭上眼，不敢看眼前的画面。
王大海的腿抖啊抖，他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见江迟一脸凶煞，他直接跪下来，“哥，哥，我错了，我给你道歉，我让我媳妇给你道歉。”
不等江迟答应，王大海一把将呆愕的媳妇扯过来，女人被抓得踉跄，身子直直跪下，“扑通”一声，伴随着一声惨叫。
王大海仿佛没听见，“快道歉啊，你想让你家男人挨打啊！”
膝盖针扎一样痛，女人面孔狰狞地张嘴。
“对不起江迟，对不起！我错了，饶了我吧。”
“她道歉了，你就当我们没来过，成吗？”见江迟没说话，王大海赶紧把媳妇拉起来，俩人转身就跑。
“谁让你们走了？”
王大海满脸苦涩地转过身，“江迟，差不多了吧，歉也道了，不是也赔了，那天欺负你家闺女的，可不止有我家宝才，你不能——”
“他们的家长，我自会去找。”
王大海五官扭曲，“你想怎么样啊！”
“道歉！”
“我道歉了，我媳妇也道歉了，你——”忽然，灵光乍现，王大海恍然大悟，他瞪着媳妇：“倒霉娘们，还不赶紧去给江迟媳妇道歉，求人家原谅你。”
女人脸上疼痛与羞耻并具，她不情愿，可自家男人在一边盯着，她不应，都不用江迟动手，自己男人都能揍死她。
“我道歉，我现在就道歉！”
女人往前，想进江迟家门，被一条胳膊拦住。
“江迟，你这是——”
“空手道歉？”
“是是是，太不诚恳了，江迟，改日，改日我跟我家这傻娘们一块儿来，带着厚礼。”
江迟面无表情，王大海拉着媳妇，撒腿跑了。
奚瑶给孩子穿完衣服，又给喂了饭，交代她俩别出来，就跑了出来，看到江迟衣裳干干净净，脸上也没有伤口，她放下心，她又往外边瞧了瞧，道：“他们走了？”
“春喜夏桃醒了。”
“醒了，刚才还吃了一小碗饭，胃口很好。”奚瑶全然没意识到她被江迟带跑偏了。
“等明儿个我去趟镇上，买点儿回来。”
“太贵了，不如买点儿鸡蛋，煮着吃，炒着吃，都有营养，给你跟孩子补补身体。”
又闲聊了会儿家里需要添置的物品，江迟揽着奚瑶的肩膀，夫妻俩一起回屋。
饭后，江迟该走了，奚瑶把他送出门，回屋看孩子，夏桃说不舒服，她怕孩子发烧。
夏桃的体温越来越高，她带孩子去量体温，她冲进张大夫家门，张嘴就喊人，吓得张大夫因为孩子又出状况，急急忙忙跑出来，发现孩子只是低烧。
张大夫：……
“都嫁人了，稳重点儿吧。”
“快给我家夏桃瞧瞧，是不是发高烧了？”
说给聋子听的张大夫：……
“三十七度三，微微低烧，没大事儿，吃点儿药，回去睡一觉，捂捂汗就好了。”
“张大夫你给春喜也量量吧，我感觉春喜的体温也有点儿高。”
看着小脸红扑扑，生龙活虎的春喜，张大夫无奈。
五分钟后。
“三十六度八，体温很正常，江迟媳妇，你也别过度紧张，孩子的免疫力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差。”
“现在不烧，不代表待会儿不烧，张大夫，你给我开点儿退烧药，以防万一。”
张大夫：……
提着两包药，奚瑶领孩子回家。来时脚步匆匆，她没能发现落在身上的怪异视线，现在——
趴在妈妈身上的夏桃抿着嘴：“妈妈，他们好像都在看我们。”
“妈妈也发现了。”
“妈妈，他们是坏人吗？”
“应该——不是吧。”
这时，一个女人朝她走来，奚瑶认出来了，是村长媳妇，她该叫一声二婶儿。
“二婶儿，这是上哪儿去？”
“瑶瑶，你家江迟呢？”
“啊？他去上工了，还没回来。”
“不是吧，国良媳妇、启正媳妇都说江迟去找他们，还把他们男人打了。”
奚瑶：？
王国良，王启正，不是那天欺负春喜夏桃那几个孩子的爹吗？
“侄媳妇，回去劝劝你家江迟，我知道他想给你还有孩子出气，可也该讲究方式方法，得罪这么多人，你们还怎么在村里生活，你说是不是？”
“二婶儿，您的话我记下了，等江迟回来，我会跟他谈的。”
村长媳妇以为奚瑶听劝，转身要走，却被奚瑶叫住：“不过二婶儿，我不觉得我家江迟哪里做错了，我支持他。”
村长媳妇：？？
回到家，给孩子做了饭，把孩子哄睡，奚瑶坐在炕头，她就说今天江迟走的晚了点儿，原来去找他们“出气”了。
不过，既然没去上工，他人呢？
奚瑶正想着，外边传来敲门声，还有嘈杂的几声起哄声，她皱着眉头把门帘跟门关紧。
院外聚集了不少人，有几个她看着眼熟，正是王大海、王启正、王国良夫妻几个，他们带着孩子，手上提着篮子、油纸袋，像是礼品。
“你们来干什么？”
“江迟媳妇，我们家孩子不懂事儿，欺负你家孩子了，真对不住，一点儿小礼物，你就收下吧。”
几个媳妇把东西塞过来，脸上的肉痛难以掩饰。
奚瑶木着脸，没收礼，几人慌了，各自把各家的孩子扯过来，当着奚瑶的面儿一顿好揍，几个孩子嗷嗷叫唤。
周围人都看不下去了，他们也不敢停手，今早江迟可说了，不赔礼道歉，他就天天登门拜访，那煞星，往院里一杵，拳头都不用漏出来，他们就已经吓破了胆。
“我家春喜跟夏桃病了。”
“病了？”几人互相对视，心都在抽抽，孩子吓病了，江迟真的会打人的。
“江迟媳妇，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家孩子的药费营养费，我们出，你看，你能不能跟你家江迟商量一下，别来找我们了。”
“行吧，看在你们认错态度还算诚恳的份儿上。”
奚瑶一句话，仿若春雨。
“谢谢，谢谢！”几人就差给奚瑶跪下了。
王国良、王启正一家走后，王大海的媳妇别扭地走了过来，声若蚊蝇，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
“听不见！”
大海媳妇也算豁出去了，“对不起，我错了，饶了我吧，行吗？”
“我受不起，请回吧。”奚瑶做出送客的手势。
大海媳妇脸一白，“江迟媳妇，我错了，你要是不解气，我让你骂回来，你打我也成。”
也不等奚瑶动作，她抓起奚瑶的手臂，往自己胳膊、胸口上拍。
“啪啪”几声后，奚瑶抽回手，“把我手都打红了。”
大海媳妇：……
“都是一个村的，我也不想撕破脸皮，不过——”奚瑶忽然拔高声音，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我跟我男人也不是怕事儿的人，欺负我们的，我一定欺负回去！”
大海媳妇脸色煞白，奚瑶扫了一圈，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转过身，“咣当”一声甩上门。
只不过，转身的刹那，奚瑶脸上挂满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