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把孩子抱回来。”
“先谈。”
“你先抱孩子!”奚瑶瞪眼,她撑起膝盖,支起上半身,但也没有江迟高。
她仰起头来,眼眸亮堂得过分,像是把江迟的所有想法念头都倒映进去。
僵持之下,江迟败北,他去到王婶子家,夏桃闹了半夜,累了,窝在姐姐怀里睡着。
他无功而返。
奚瑶看他没把孩子抱回来,立即瞪起眼睛。
“瞪什么瞪,孩子睡着了。”
在奚瑶面前,他总是妥协,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江迟很不舒服,声音高了几度。
明明都决定要离婚了,他干嘛还听她摆布?
“哦。”奚瑶坐下来,她瞄一眼炕前的高个男人,“不是有话跟我说嘛?坐下谈,仰得我脖子疼。”
江迟默了片刻,坐下了。
奚瑶点点头,很满意的样子。
江迟又后悔了。
这双腿不能要了,怎么老听她的!
可现在站起来,又很幼稚。
憋了半天,成功把自己的脸憋红,江迟抹了把脸,掸落一堆冰碴子。
奚瑶丢了一块毛巾过去,干干净净的,看江迟捏着不用,傻住了的样子,她道:“快擦呀,你要是也病了,谁来照顾我们娘三个。”
江迟:……
他就不该以为奚瑶有所改变。
她怎么可能关心他?
他的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苦涩的弧度。
“你想离婚,我答应了。”
奚瑶:??
“你想离婚?”
“是你想。”江迟纠正她。
“我没想。”
“你想了,你忘了你掉水里之前,还跟我闹,说我不给徐知青找机会回城,你就丢下我跟孩子。”
一字一句,江迟记得清清楚楚。
“哦,你记错了。”
江迟:??
“还有别的事吗?”
奚瑶把江迟问愣了,他摇头。
“我也有事跟你说。”
江迟脸上浮上阴霾。
果然,不承认提过离婚,就是在为现在提要求作准备。
又跟徐知青有关?
“我不可能去求二叔。”
村长在家里排行老二,是江迟父亲的亲弟弟。
他言下之意:你死心吧,徐知青回城,我帮不上。
每一个回城的名额都分外珍贵,要经过村民投票选举,要在知青之间进行综合选拔,还要往上上报,一层一层把关,这个口子绝不能开。
奚瑶看他,目光里透着奇怪。
“跟村长有什么关系?”
江迟一下子站起来,难不成,她的主意打到老首长身上了?
“奚瑶,我不可能去找老首长,绝不可能!”
奚瑶:……
“你很喜欢自说自话吗?”
江迟还没来得及回答,奚瑶又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我不嫌弃你。”
江迟:??
“你到底想说什么?说清楚,别吞吞吐吐的。”咽下一口气,江迟面孔肃穆地说。
“江迟,你听好了,我要给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带春喜去河边,更不该把她一个人留下。”
江迟的声音一下子就哑了,“你为什么带孩子去河边?”
“对不起,夏桃想吃鱼,我就带着春喜过去了,河上有夜里村民捞鱼留下的冰窟窿,我就带春喜过去,谁知道,春喜脚滑,就掉进去了,我一个人怕救不会春喜,就回村喊人。”
前前后后,奚瑶解释地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也基本跟春喜口述的相吻合。
听了第二遍了,听到春喜落水,江迟的眼睛还是红了。
“你是三岁孩子吗?春喜不知道危险,你也不知道?”江迟几乎大吼出来,他发怒时,积聚在眼眶里的愤怒的眼泪甩出。
除了抱歉,奚瑶无从解释。
她继承原主的身体,原身作下的孽,她就得来还。
“对不起,我考虑不周。”
“你一句轻飘飘地考虑不周,差点儿丢了春喜一条命,春喜现在没事了,可万一呢?你能换回春喜吗?”
“春喜要是出了事,我也绝不独活。”奚瑶一字一句地说。
江迟怔在原地。
“我奚瑶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冰河我敢跳!”
她确实跳了,当着岸边数十个村民跟江迟的面儿,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为此,她还蹬了江迟一脸血。
一室静默,江迟忽的抬手,摸了摸屡屡受创的鼻梁,他的动作隐晦,奚瑶并为发觉其中深意。
他站起来,木着脸道:“你的道歉我不接受,婚一定要离!”
说罢,他大踏步离开。
奚瑶急了,可偏偏双腿只恢复了一点点知觉,并没有多少力气。
她扑到炕沿,跟早晨一样,上半身掉了下去。
这一回没人回来救她,她像只乌龟,趴在地上,上肢力量也没恢复,腿顺着炕沿往下滑。
她闭上眼,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疼痛。
一双手将她拦腰抱起,奚瑶睁开眼,见是江迟,她也恼了,抬起手,照着江迟的后背就是一下,“你这人,跑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把她放到炕上,江迟一脸冷漠,明显不想跟她废话。
奚瑶咬牙。
油盐不进是吧。
她“啊呜”一口。
江迟穿着棉袄,棉袄厚重,奚瑶的牙齿都快崩掉了,也只是让江迟微微皱了下眉。
她松开嘴,棉袄外边的布破了,露出陈旧的棉花。
她“呸呸”几声,抬起下巴看他:“现在愿意跟我交流了吗?”
她的表情仿佛在说:不跟我讲话,我还咬你。
江迟:……
“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衣服脱了。”
江迟的眉毛很有男子气概,斜飞入鬓,很英气,此时紧皱着,像遇到颇为棘手的难题。
“懒得看你,衣裳我咬破了,我来补。”
江迟:??
江迟:!!
“还傻站着,脱衣服,拿针线!傻蛋!”
江迟真的麻木了。
难道掉一次水,把人给冻坏脑子了?
江迟急匆匆地离开家,没过多久,就把张大夫扯了过来。
“你给她瞧瞧,她不对劲。”
奚瑶是什么样的人,江迟最清楚。
她无理取闹,不分敌我,外奸内贼,绝不会说出这番话,也绝对不会给他缝补衣服!
“饿坏了?腿没有感觉了?”张大夫吓坏了,忙给奚瑶检查,“实在不行,送镇里吧,那儿有仪器,可以做进一步的检查。”
张大夫就是个赤脚大夫,实在干不了更精细的活儿。
江迟指着奚瑶的脑袋,转向张大夫:“她这儿出毛病了。”
张大夫:?
“不是,你们两口子,把我叫来看你们玩游戏呐。”
“张大哥,你快看看,她刚才说要给我缝衣服。”
张大夫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他把手从江迟胳膊肘里抽出来,“你们两个,个顶个的有病,自己玩儿去吧。”
张大夫跑了。
江迟跑出去逮。
张大夫回头,狠狠瞪他:“你小子以为我很闲是不是?我没工夫成天给你处理你家的这点儿破事儿。”
骂了几声,发现江迟脸色很差,张大夫心软了,他道:“你媳妇脑子没事,回去吧,要是腿觉得不舒服,再来喊我。”
见江迟没动作,张大夫叹气,又道:“你们夫妻俩也是奇怪,是分开也好,继续在一块儿过也罢,就不能好好聊聊吗?”
张大夫走了,江迟久久回不过来神。
半晌,他低头苦笑。
他不想跟奚瑶说清楚吗?
奚瑶根本不给他机会。
他转到王婶子家里,这一回,春喜看见他了,眼睛明亮地看过来,春喜一动弹,夏桃也醒了。
两个小家伙伸长脖子,翘首以盼。
江迟对王婶子道了谢,一手抱起一个,就连着被子跟娃娃,一起抱起来,“咱回家。”
王婶子不放心,穿上鞋跟上。
要是奚瑶还不肯接受俩孩子,她就再带回来,总不能让孩子病着还被后娘欺负。
她跟在后头,掀开江迟家的门帘,她没进里屋,就侧起耳朵听。
“回来啦,春喜,夏桃,快上来,炕上暖和。”奚瑶温柔却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王婶子眼皮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靠近了些。
“还傻愣着,快啊,别把孩子冻感冒了。”见江迟不动,奚瑶催促道。
江迟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平日里奚瑶睡这屋,他带着孩子睡隔壁,刚才热炕,他忘了给隔壁烧火。
那屋比这屋要冷得多,孩子过去肯定受不了。
他正为难着,夏桃咳嗽一声,他的心跟着一跳,夏桃病了好多天,一直在咳嗽,偶尔还发烧,真的不能受冻。
“江迟,你是死人啊!”
奚瑶这一嗓子出来,王婶子心脏一激灵。
坏了,奚瑶要发难了。
她正准备进去,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跳到地上。
“奚瑶,你别抢。”
王婶子不仅心脏怦怦跳,眉毛也开始跳。
要动手了?
可别吓着孩子!
她正要掀帘子,宁愿冒着被奚瑶泼妇骂街的风险,也要掺和一腿。
“还不快去烧火,你想冻死我们?”
硬把孩子抢过来,放到炕上后,奚瑶火烧火燎道。
她的腿还麻木着,刚才下炕,也是凭着一股劲儿,把孩子安安稳稳放下,她腿一软,就要倒。
江迟的手行动得比脑子快,三两下把奚瑶弄到炕上。
奚瑶嘴角翘着,她招招手,“快去烧火,我感觉炕有点儿凉了。”
江迟还是不动。
奚瑶没法子了,她又招了招手,示意江迟过来。
江迟没有片刻思考,朝她揍来。
奚瑶忽然抬手,江迟躲都不躲。
要是奚瑶真想打他,就打吧,别欺负孩子就行。
他被抓着衣领,被迫低下头。
看他闭眼,一脸随你处置的表情,奚瑶嘴角翘得更高,顺势亲了一口。
“快去吧。”
江迟木了。
掀开帘子,看到这一幕的王婶子也木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边旼灌溉的4瓶营养液,感谢每天都评论的 γιαπ?ντα ,谢谢,非常感谢,其实没多少人看哈,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自得其乐些啥,头一次写女主视角的快穿,有些习惯还扭不过来,应该写的挺烂的,嘿嘿,不过没事儿,咱至少把开了的世界写完,么么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