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柱间的判断没错,那江口金樽的确设下了埋伏。
浓厚的雾气阻隔在前方,几乎将千手柱间的感知一并屏蔽。
换而言之,即使他知道千手扉间就在雾气当中,却无法立刻定位到自己的二弟。
但千手柱间也没料到,他会先被敌人找上。
“又见面了,千手柱间。”江口金樽微微偏头,看到与他并排而站的宇智波带土,于是冷嘲热讽似的又说:“这么喜欢带小孩子送死吗?”
“用不着阁下操心。”千手柱间平静地回答道。
千手柱间其实对这个荫之国忍者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无非就是哪次任务中萍水相逢的对手,而任务失败对千手柱间来说虽然少,却不是没有,他并非那种记仇之人,即使要反省失败,也不会带上什么私人情绪,自然不像江口金樽那样,恨不得刀了他而后快。
只不过,这种情绪看上去更像是战败方才会产生的,千手柱间勾了勾唇角,有意无意地嘲讽道:“看来之前的任务,让阁下印象深刻啊。”
江口金樽眼神一变,不自觉多了几分狠厉。
那次任务——那次他们短暂交手的任务,于江口金樽而言,是失败的。他很早以前就能傲视群雄,以绝对的实力碾压他的同僚们,虽说荫之国不过弹丸之地,这点功绩算不了什么,但即使与雷之国的忍者们相比,他依旧有傲人的战绩,让雷之国大名都对他产生了招揽的心思。
不过就当江口金樽自负得意,以为到了巅峰之时,一个少年的出现,打破了他的幻想。
那个人就是千手柱间。
尽管以忍者的要求来看,成功守住目标的江口金樽应该算是胜者,但与一个跟他相差了十多岁的少年人打成平手,几乎是超出江口金樽想象的事,他甚至差点被那个少年逼出保命的绝招来,可即使是这样,江口金樽当时,也没能把千手柱间永远地留在雷之国。
而那时的千手柱间,比现在还要年少几分。
也不知这少年比起曾经,到底成长了多少。
江口金樽眼中泛起浓浓的战意,他双手结印,脚下地面瞬间翻涌:“那就让我试试你现在的斤两吧。”
话音落下,无数尖锐的地刺突破而出,仿若斩不尽的地狱之手,不将猎物刺穿誓不罢休。千手柱间的木遁与之碰撞、破碎,却最终还是略逊于最为结实的大地,被击破了防御,逼得千手柱间不得不暂避锋芒。
——同时,千手柱间还不忘往有心躲避却速度不够的某宇智波小孩背上踹了一脚,帮他躲过这一波几乎致命的杀招。
宇智波带土吭哧瘪肚地从地上爬起来,后背一阵一阵剧痛还是让他忍不住抱怨出声:“你就不能轻点吗?”
“你不是说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吗?”千手柱间不慌不忙的声音响起。
“……”所以这就是故意的?
宇智波带土呲着牙却不敢吭声,这要是宇智波斑他必然是怼回去,可这是千手柱间,在一路心惊胆战地跟随过后,宇智波带土再迟钝也能意识到,他得刷一刷千手柱间的好感了。
……因为千手柱间,大概知道他对卡卡西有愧了。
宇智波带土不至于主动招认罪状——毕竟直觉系人类就是有那么恐怖——但他也清楚,如果没有他的话,至少卡卡西能在波风水门的庇佑下成长,那位如太阳一般的火影,必然能驱散当时卡卡西心里的阴霾。可他到底是熄灭了卡卡西的阳光,让他在黑暗中独行了那么长时间。
宇智波带土不会将之归咎为上当受骗,做了便是做了,卡卡西若要因此责怪怨恨于他,宇智波带土也只会一声不吭的受着。
可卡卡西没有,他反而将他的错也揽到了自己头上,仿佛自虐一样的替宇智波带土赎罪,因此在慰灵碑前听到旗木卡卡西如此喃喃自语的宇智波带土,几乎无法想象他会花费多大的代价,来保护自己这个四战战犯。
一味的付出只会让宇智波带土无能狂怒,因为他知道这都是自己的错,是他让卡卡西变成这副卑微的模样,而他这个凶手却受不到一丁点惩罚——旗木卡卡西要护着宇智波带土,而与他关系亲密的人,除了纲手以外,其他人都是他的后辈和同辈,哪有资历忽视卡卡西的意见,一意孤行地惩罚他呢。
作为罪人,宇智波带土反而得不到应有的惩罚,还要看着旗木卡卡西为他妥协,宇智波带土简直心如刀割——如今终于有人能站在长辈的立场上,替卡卡西伸张正义,宇智波带土高兴还来不及呢,就算要他说什么,也应该是想办法提高千手柱间好感的讨饶——
可他真的需要提高千手柱间的好感吗?
宇智波带土看着战局中心,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有千手柱间和千手扉间在,肯定能将卡卡西缺失的时光补回来的。
所以,他现在应该尽快让千手柱间赶到卡卡西的身边。
宇智波带土默默闭上双眼,再一睁开,三勾玉转动,源自宇智波的强大幻术,悄无声息地铺开。
陌生而强大的查克拉突入战场,瞬间引来所有忍者的警惕,然而当荫之国忍者下意识向宇智波带土投去警惕的一瞥时,却被那双猩红的眼睛,拖入无尽的幻术当中。
“写轮眼?”
江口金樽失声叫了出来,写轮眼并不算罕见,但拥有三勾玉写轮眼的小孩子?他可从来没听说过。
宇智波可不是什么乐意低调的家族,他们恨不得向全忍界炫耀自己强大的实力,并且也拥有与之对应的支配能力——江口金樽看着一个个毫无防备被宇智波带土放到的下属,不得不抛下千手柱间,冲向宇智波带土。
这小孩子的外表太具欺骗性,等荫之国的忍者们意识到宇智波带土的危险性时,大多已经身中幻术,无法再将情报传递给同伴,以这一点而言,对战局的威胁甚至比千手柱间还要高。
宇智波带土注意到那个向他奔袭而来的强大忍者,当江口金樽躲过第一轮的突袭后,就意味着宇智波带土要用更多的忍术,来应付这个棘手的敌人。
垃圾千手柱间。宇智波带土在心底暗骂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逃跑。
曾经的四战boss当然不缺能够应对的忍术,可宇智波一族从来都不是以查克拉量见长的忍者,变成小孩后宇智波带土也不得不处处受限,更别提,宇智波带土还想省下足够两个神威的查克拉量。
虽说对千手柱间有足够的信任——尽管这点信任在他没拦住江口金樽时减去了一点——但宇智波带土还是想保留好拯救卡卡西的力量,而且他还不能将卡卡西留在神威空间,毕竟双眼神威的真实力量连宇智波带土自己都知之甚少。
至少在只有一只写轮眼时,宇智波带土可从来没遇到过从神威空间出来后会出现在遥远的过去身体还缩小了这样的情况。
这么说如果卡卡西在双眼发动的神威空间里待久了,会变成什么样?
灵魂回到原来的身体?还是变成耄耋老人?亦或者退化成手无缚鸡之力的胎儿?
宇智波带土还在胡思乱想着,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
“小鬼,你倒是比我想象的有用。”江口金樽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另一手闪烁着跳跃的雷光:“可惜,有用的人通常活不太长。”
话音刚落,雷电瞬间穿透小孩的胸口。
“咔嚓。”
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木遁·木龙之术。”
大量的木头以此为讯号破土而出,瞬间发起反攻的号角,将毫无防备的江口金樽绑了个正着。
“砰。”
紧跟着一声轻响,被绑住的那江口金樽居然只是个替身,而千手柱间和宇智波带土脚下地面涌动,一双手又一次瞄准了宇智波带土,从地下破出便要将他脱离地面。
“土遁·心中斩首术!”
可惜江口金樽再一次失手,千手柱间直接将宇智波带土拎了起来,躲开了他突然的袭击,他望着手里松了一口气的小孩,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能自保,哈?”千手柱间不禁晃了晃手里的宇智波带土。
“我查克拉量不够,得省着点花。”宇智波带土回答得理直气壮。
“我精力不够,得把你送出去了。”千手柱间瞥了他一眼,同样说得轻描淡写。
宇智波带土顿时有点不忿,但又无话可说。
……势均力敌的战斗里带上个拖油瓶,确实有点难为千手柱间了。
可这附近都是敌人,丢又能将他丢到哪去?
更别说手里的小孩还是个宇智波,交给族人也不太合适。
千手柱间防守着江口金樽来势汹汹的进攻,突然,一点熟悉的查克拉气息,钻入他的感知里。
那是千手柱间留在千手扉间身上的印记,即使这古怪的雾气,也阻拦不了千手柱间对源自于自身的查克拉气息的感应。
千手柱间顿时眼前一亮,他一个错身与江口金樽交换了位置,落到距离千手扉间跟近的地方。
“我知道把你送哪去了。”千手柱间说道。
“什么?”
宇智波带土正满头问号时,突然感觉自己像个铅球一样,被千手柱间丢了出去:“扉间会保护好你的。”
“……”
结果千手扉间压根没给宇智波带土送过去一个视线,就连宇智波泉奈,也就草草吩咐了一句,扭脸就冲出了武器。
白茫茫的雾气在眼前消失的刹那,莫说是那种似有若无的束缚感,就连呼吸,也似乎随之舒畅了不少。
宇智波泉奈深吸了一口气,旋即注意到,和千手柱间打得有来有往的江口金樽。
“唤雾珠在哪?”宇智波泉奈睁开写轮眼环顾四周,同时向千手扉间问道。
千手扉间眉头紧皱,他抬手指了指江口金樽。
他曾见过唤雾珠,心细如发的他当然在那时就记下了唤雾珠的气息,此刻这种独特的查克拉能量,正随着江口金樽的位置变换,而不断改变着自己的位置,从这点来看,似乎就在江口金樽身上。
“只不过……”千手扉间有些犹豫。
可离开雾气之后,千手扉间的感知能力不再受到限制,因此他能很明显地感知到,还有另一股一模一样的查克拉能量,正从不远处,向他们快速靠近。
同时靠近的,还有另一个,属于宇智波的查克拉。
宇智波斑。
“要那颗珠子的话,现在已经在我手上了。”宇智波斑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黑发少年轻盈地落在宇智波泉奈身边,尽管他手上空无一物,但宇智波斑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千手扉间还是可以确信的。
可这麻烦的宇智波眉头突然耸动了一下,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窥视他,旋即向千手扉间投去充满警惕的一瞥。那双花纹独特的写轮眼正在宇智波斑的眼睛里转动,比起像是被外人感知到的不悦,更似某种程度上的威胁。
千手扉间的某根神经瞬间被触动,他几乎下意识握紧苦无,往旁边退去。
千手柱间被外敌缠上,眼下又全是荫之国忍者,若宇智波斑突然发难,这个距离下他恐怕……
可思绪转上还没半轮,千手扉间突然意识到,宇智波斑似乎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那双眼睛实在奇怪,光是与之对视,就能预先拔除掉对手所有的反抗能力,可千手扉间曾与万花筒写轮眼短暂地交过手,知晓这双眼睛的能力,若宇智波斑真想对他使用万花筒写轮眼,他恐怕早就因为刚才的懈怠,成了宇智波斑手底下的亡魂之一。
所以,宇智波斑的这副模样,应该是代表着没有对千手扉间动手的打算。
……纯粹就是万花筒写轮眼太过强势,让千手扉间下意识远离而已。
……可关键是千手扉间警惕也不是,放松也不是,因为宇智波斑根本不在意他,反倒是宇智波泉奈投来嘲笑的目光。
“胆、小、鬼。”生怕千手扉间看不懂似的,宇智波泉奈放慢了语气,以口型说道。
……好气,还没办法。
千手扉间面无表情地捏紧苦无,看来他必须得更精进修行才行。
好在千手柱间惊喜的声音,打破了独属于千手扉间的尴尬:“斑,你终于来了!”
“哼。”宇智波斑轻哼,甚至有点像轻笑一声,他目光转动,顺口问道:“跟你一起的小鬼呢?”
“我丢给扉间了。”千手柱间扬声回答,见自己二弟脸上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旋即补充道:“就是刚刚丢给你的。”
“……”千手扉间回忆了一下,有点迟疑地说道:“难道是刚刚丢向我的那个大型暗器?”
“唔啊,居然说大哥会对你丢暗器,好过分……”千手柱间闪过江口金樽的攻击,见缝插针地消沉了一下。
“……”
千手扉间咬住下唇,瞬间不是很想吭声。
别人的哥哥带着写轮眼威慑四方,他的哥哥在劲敌面前消沉顺带让他再度被宇智波泉奈嘲笑,这是什么天灾似的对比。
不过这种嫌弃早就习以为常,影响不了千手柱间在千手扉间心底的形象,但能让长兄少说两句,至少能让千手扉间少气一会。
白发次子握住苦无,看向那边交战中的二人。
千手柱间几乎是在一味的防守,他先是要保护某个出尔反尔的小孩,再是将注意力放在了他们的对话中,一心二用之下他似乎无法对江口金樽发起猛烈的反击,但面对那步步紧逼的攻击,千手柱间却依旧游刃有余,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胸有成竹,让久攻不下的江口金樽逐渐变得焦躁。
尤其,那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宇智波斑。
那双奇特的眼睛,竟让江口金樽产生了一种本能般的恐惧。
可江口金樽目光仅仅移开了这一瞬间,就似被千手柱间抓住了反攻的机会,汹涌的木遁瞬间破土而出,就像从地心喷涌而出的泉水,瞬间将江口金樽吞没。
千手柱间紧跟着结印,火焰从他口中吐出:“火遁·豪火灭却。”
就像风能助火,植物亦能助长火势,眨眼之间火海蔓延,燃烧着的高温甚至将那些身中幻术的荫之国忍者强行唤醒,旋即,凄厉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眼前瞬间化成人间炼狱一般可怕的地方。
可对此千手扉间只是拧了拧眉头,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宇智波斑:“火遁?”
火遁是宇智波的象征,尽管不是只有宇智波才会使用火遁,但这个技能从来不会出现在千手们的技能树上——谁会使用宿敌擅长的忍术,然后被他们打败嘲笑呢?
可千手柱间用出来了,而看到这一幕的宇智波斑眼中不仅没有战意,反倒是有几分喜悦:“柱间,这不是我教你的……”
话还没说完,宇智波斑就在弟弟的瞪视下匿了声。
好在只是个b级忍术。
宇智波泉奈再有不满,也只能瞪着千手俩兄弟,不敢说出口——万一被人知道宇智波斑教千手忍术,哪怕就是个分身术之流,也会被其他人诟病的。
宇智波泉奈不想在这个话题多留,他转移道:“斑哥,你刚才去哪了?怎么现在才过来?”
“我顺着卡卡西指示的方向过来的,正好撞见了荫之国的杂鱼在催动这颗珠子,所以解决掉他们之后才过来的。”宇智波斑耸了耸肩,拿出那颗雾气朦胧的白色珠子。
“这就是唤雾珠?”千手柱间此时也落了过来,看着那颗奇特的圆珠,有些好奇地拿手戳了戳。
可惜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们身后雾气依旧笼罩,像是化不开的白色粘稠物一样。
千手扉间心底有些顾虑,但它与当时在祭坛上感知到的能量一样,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再问另一个问题:“卡卡西呢?”
虽说是受卡卡西的指引,可他们的幼弟,却没有跟着宇智波斑一起过来。
“我没看见他。”宇智波斑摇了摇头,说,“不过他既然能给我指明方向,应该是早就逃出来了。”
“管那个小鬼做什么?”宇智波泉奈有些不满兄长的注意力分给了千手,他插言道,“斑哥,还是先把唤雾珠停下,让其他家族的忍者出来才是。”
这样一来唤雾珠在宇智波斑手上,而面前又是火焰的痕迹,几乎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宇智波斑的杰作,将功劳安在宇智波斑的头上。
可宇智波斑已经破坏了催动法阵,唤雾珠也在他手上,还要如何才能让雾气消散?
宇智波斑迟疑地说道:“我试试?”
把这玩意破坏了,雾气应该就能消散了吧?
可一股奇怪的查克拉气息从那颗白色圆珠上传来,千手扉间几乎是下意识地阻止道:“等等,先别……”
声音传播的速度哪比得上宇智波斑动手的速度,白珠在他手底下破碎,然而笼罩在身后的雾气并没有消失,相反,大量仿佛被压缩过的白雾从破碎的唤雾珠中泄露,宇智波斑突然像触电似的将手上的东西甩开。
就这转瞬即逝的功夫里,宇智波斑毫无防备之下,他的手居然被腐蚀到深刻见骨的地步。
“斑!”千手柱间不由分说地拽过宇智波斑的手,将医疗忍术覆盖了上去。
“哈哈真是可惜了。”
熟悉而狰狞的笑声从前方响起,那片火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扑灭了,但随着那个声音的一吸一吐之间,雾气也随之向其靠拢,仿佛被他吸走了一样。
旋即,六条尾巴的怪物,在云雾缭绕间若隐若现。
可那应该是人类,目力极好的忍者,似乎能从中看见一点人类的轮廓,只是他手里还抓着另一个人,那像是荫之国的忍者,正满脸恐惧地看着身边的怪物。
“江、江口大人?”突然,那位忍者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
“老鬼,将卡卡西带过来。”怪物模样的江口金樽命令道,“既然这几个少年如此优秀,能将我逼成这副模样,我也得送份大礼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