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拂来,倒是让解终朝清醒了不少。
他愣愣地听着,又抬头望见爬过山崖的圆月,月若银盘,光芒倾泻而下,柔柔洒满全身。
今夜的月亮,确实很美。
“……公瑾。”
“嗯?”
“你说,何时才能见天下一统?”
“今天下大乱,各方势力群起割据,只待平定江东后,我们才可有一力去争那中原,十年?二十年?未来虽是未知,但我们有的是时间。只是这过程中,受苦受难的,唯百姓而已。”
“早日实现一统,便不会有人受苦了,到时,你我二人,便去游这天下吧,反正有的是时间。”
“再之后呢?”
“之后……我们回舒城吧?听说舒城人民可喜欢我了,这么多年不见,他们一定很想我。”
“孙伯符,你倒是会往脸上贴金,当初舒城上下被你闹得鸡飞狗跳,大伙都来我这儿诉苦的事你是忘得一干二净。”
孙策嘿嘿傻笑,抓着酒坛又往嘴里灌了一口,“诉苦没用啊,你可是站在我孙伯符这一边的。”
“现在反悔成吗?”周瑜摇头轻叹。
孙策却道:“来不及了。现在你这兵马钱财归我了,人也归我了,还想从我这孙恶霸手里跑走不是?”
……
解终朝听得昏昏欲睡,心中却不住翻白眼。
还想一统天下,天下若真这么容易统一,还用得着你俩出手吗?
“诶公瑾,你觉得张禄怎么样?”
孙策一句问话顿时让解终朝惊醒过来。
“骁勇善战,无人可挡,可为前锋,很好。”周瑜简单评道。
当日大破张英之景,虽然周瑜与孙策并未看见解终朝与敌军打斗场面,但那一地的尸体,除了解终朝,还有谁能杀?
“公瑾说得极是,但我看他似乎并无意参与这争天下一事。”
“人各有志。”周瑜浅抿了一口酒,淡淡道,“而且张禄救了阿权,伯符万不可强迫于人,去留皆在于他。”
“自然,都听公瑾的。”
解终朝立于树后,却不知该作何反应,这分明与他印象中的孙策和周瑜全然不同。
周瑜竟然在夸他……?
善妒的人,应当是见不得别人比他好的吧?
而孙策那是……有意想招揽于他,但又清楚他去意的想法,所以并未强迫于他?
解终朝脑子几乎一团乱麻,不知是否是醉酒的原因,总之,他的思绪几乎停留在了此刻,脑海中唯余讶异。
“……张禄?”孙权跟在解终朝身后,腿都快站麻了,终于忍不住轻声喊道,“我们回去吧?”
是该回去,回去理理这糊成浆糊的脑子。
翌日。
解终朝一大早起来,刚走出营帐,外面士兵却在解终朝眼前来来回回,迅速集结,整装而动。
拍了拍裤腿上因士兵整齐有力的步伐震起的土灰,解终朝满脸疑惑地追过去。
只见孙策一脸严肃的在清点人数,不知发生了什么。
解终朝随手拉过角落里一人,问道:“这大清早的,你们准备跑操吗?”
脸上被刀刃划过一道疤的士兵看了眼解终朝,又看了看孙策,见孙策并没有注意到他,于是俯身轻声道:“樊能、于糜那俩小人,又带兵去骚扰前段时间我军打下来的牛渚,这不,孙将军又要打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孙策绕后,樊能、于糜也玩绕后,这行军打仗可真有一套的。
那……他要去吗?昨日孙策与周瑜的对话犹在眼前,或许,他在那两人眼中,也是一名将才吧?
他有些自恋地想着。毕竟还未穿越前,他这个不知名小演员不管演什么都只能得到通稿漫天黑,几乎全是否定他演技的存在,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主角位想以此翻身,却又莫名穿越。
当真是……悲催的人生。
不过没想到的是,他竟在穿越后得了夸奖,实在受宠若惊……内心挣扎片刻,解终朝最终还是着人通传了一声。
掀开帐帘进去,解终朝却发现周瑜也在。
解终朝:……
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孙策已经换好铁衣甲胄,长发高高束起,露出那张俊美的脸,分外逼人,此刻笑意充盈在他的面上,又显得少年意气。
解终朝顺着孙策的目光瞥去,不出意外,孙策看的还是周瑜。
周瑜坐在桌边,正在修补桌上那把栖凤琴身上的裂纹,见解终朝来了,对他微微一笑,示意解终朝坐下。
解终朝坐到周瑜对面,两人隔得很近。解终朝还是第一次以这么近的距离观察周瑜。
清风朗月的贵公子,清隽无双,如月如玉。绕是自认自己长得不错的解终朝,也不得不承认周瑜生得极美,那双眼看着一件事物,就再也容不下其他。就如此刻,世界如此大,周瑜眼中却只有那尾琴。
视线不由缓缓下移,解终朝却看见周瑜衣发掩映的脖子处,隐约闪过一抹微红。
解终朝看着脸色莫名一红,急忙收回了目光。
察觉到解终朝在看他,周瑜和缓一笑,解释道:“昨晚醉了酒,不小心磕到了。”
解终朝尴尬地笑了笑,这样的痕迹,真的只是磕到了吗?
听着身后孙策那突然猛咳的声音,解终朝直觉这不简单。
“樊能和于糜来夺牛渚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我觉得我可以上场。”正了正色,解终朝道。
听到解终朝的话,两人皆是一愣。
周瑜将栖凤放到一边,对解终朝浅浅笑了笑,显然有些意外,“你愿意来,自是极好的,我与伯符志在天下,也望有你相助,希望你莫计前嫌,往后我们三人便以兄弟相称。”
解终朝亦有些微愣,周瑜的野心,就这么说了出来?真的不怕他半路反水状告天子吗?
毕竟现在,他们可都还是汉臣。
“我们能有什么前嫌……”嘴上虽是这么说,但解终朝心里还是忘不掉那一夜从营帐顶上摔下来的那一刻,虽然好像确实是他偷听有错在先……
“樊能于糜这时来夺牛渚,想必是带了不少兵力才有信心来犯事,前线需要留兵驻守,回击樊能于糜的兵力自然会大大减少,为了确保能一击击退迅速回来,我去,我们三人就能直击樊能和于糜。”解终朝分析道。
周瑜点点头,目光中流露赞许之意,“那日,我见你仅凭一人就能从容击败张英手下,便心中惊叹,没想到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神威。”
“哈哈,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拜了个神仙,教了我神通吧!”解终朝瞎扯道。
“那难怪能万军丛中过,滴血不沾身。”孙策心情似乎很好,在一边捧场道。
解终朝被夸得有些羞涩,末了才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那孙……二公子呢?”
“叫什么二公子,孙权阿权随便叫。”孙策听得头大,他极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家中本来就是种地的,被叫公子多渗人,也因此孙策军中一直以来也极为随性,规矩甚少。
“我已经着人将阿权送回去了,不用担心。”周瑜道,“你若舍不得他,回来后去找他便可。”
这两人……
虽然孙策有些时候看着不大靠谱,但有周瑜在,似乎一切事宜又都处理好了。解终朝在这里坐了有一会儿,却丝毫没有感到有什么局促感,甚至还挺舒心。
而且两人也……温和有礼,进退有度,与记忆里的两人相去甚远。
他又该相信什么呢?
*
一行人浩浩汤汤地回军,和樊能于糜对上时,解终朝戴着面具便是一个神兵天将。尽管无数人马迅速反应过来将那两人团团护住,解终朝动作却丝毫不停
挥着长枪擦过成片的盾牌,瞬间激起一阵火花,解终朝手上劲力不减,双脚站立在盾面上,再一用力,那盾便开始摇摇晃晃。
“不堪一击。”解终朝嘲笑道。
接着,孙策也持枪到了,两人直接在同一处使力,硬生生破开了这防御。落至人群中的瞬间,两人持枪横扫,逼得人不得不呈圆形散开以躲避这枪尖,但因人数众多,外围的人无法及时后退,里面的人慌乱往外挤,樊能于糜纠集的兵马瞬间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哗倒了一片。
失了保护,樊能和于糜就像两只待宰的羔羊,迷茫又震惊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很难相信这是两个人就能做到的。
然而,还未来得及逃,两道破空之声突然由远及近传来,樊能和于糜睁大了眼,眼睁睁地看着红白箭羽自远处袭来,瞬间便斜斜穿透两人的小腿,箭尖深深钉在地上,迫使两人动弹不得。
孙策的兵马迅速将所有作乱的人围住生擒,这时周瑜信步握着长弓走进来,对樊能和于糜歉意一笑道:“失礼了。”
“当真是卑鄙小人!”樊能目眦欲裂,愤愤地看着周瑜,若没有周瑜这两箭,或许他和于糜还能有和孙策一战的力量。
“哎到底是谁卑鄙搞绕后偷袭?我们三个人打你一队人,以少胜多,这不摆明了是你们不行吗?”解终朝嘁声道。
“你!”
“我我我我什么我?!”
“也罢,对你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笑发财了简直是,自己技不如人还不愿意承认!”
“……笑发财了?这是何意?”孙策收了枪,敏锐捕捉到解终朝话中字词,疑惑道。
“呃……啊……”解终朝愣了一瞬,打着哈哈道:“家乡话家乡话,不理解正常。”
生怕孙策猜出个什么来,解终朝又急忙催促道:“现将军生擒万人,牛渚之乱已平复,是时候进攻了吧。”
孙策点点头,却又转而问向周瑜:“公瑾,你们那儿,有这么说的吗?”
周瑜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孙策上下打量着解终朝,把解终朝看得心里直发毛。
这孙策看着大大咧咧的,怎么揪着一件事就不放。解终朝这才想起,原主的家乡在桐城,离周瑜的家乡舒城,相距并不远……
实在……草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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