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四起,骏马疾驰。
将一半多的人马分给袁家其余人后,留给袁昭箜的不过二十人。
即使袁家的故旧遍及天下,但袁昭箜和王夫人从未接触过这些。一时有些茫然。
他们并不知道袁隗已经自刎,换取其他人的生路。还以为董卓早晚会发现,到时一定会被通缉。
便日夜不休地向南阳方向行进。
两日后的傍晚,他们刚好行至一处有些偏僻的山脚下,方圆十里只有孤零零一间客栈。
袁昭箜就下令让所有人一起来客栈休整,等明日天亮了,再出发。
这里距离南阳已不算远了。
“总算能歇歇了。”王夫人捶着酸痛的脚,坐在客栈简陋的木板床上。
袁昭箜也累,感觉浑身的骨头都不是自己的了。但见到呲牙咧嘴的母亲,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死丫头,有什么好笑的。”王夫人回望着女儿,虽说着这样的话,眼中也露出笑意来。“你怎么敢就带着四五十个人,跑昭狱来救人啊,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袁昭箜舒舒服服地躺下,“你在昭狱,我怎么放心的下。”
王夫人给了她一拳,“以后再有这种事,可千万不能冒险了。”
两人又笑闹了一番,双双躺在床上。
夜风微凉,将刚才的轻松快速地吹走,良久无话。
袁昭箜看着天上黑色的房梁出神。“母亲,你说,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一定是要去南阳找袁术的,但到了袁术那之后又待如何呢?
好些的结果是袁术认出她与母亲,将她们再次接回家中,在家中了此残生。中等的是袁术将她们接回家中,为了抚慰某个下属,一纸婚书再把她嫁出去。坏的结果是袁术并不认她,任她在外自生自灭。
还有更坏的。
万一袁术说她本是宫中贵人,当为天子计,将她送到长安的后宫。
无论哪一种,哪怕是最好的结果,她都不想看见。
“我想出门去。”袁昭箜对母亲说,“我也想上战场,也想建功立业。不想嫁人。”
王夫人摸着她的头,眼中闪过温柔的光。
她小时候也是这样,父亲只教兄长如何杀猪,如何处理猪的各个部位。明明她学的比兄长更快,力气也比兄长更大,但每每哭闹着说,“我也想学杀猪。”时,都会被父亲训斥一顿,说这是男儿家的事,跟她这个小姑娘没关系。
但她还是偷偷学了。练就了一副好刀法,剔骨时又快又准,父亲最后也允准了,还会在生意好时叫她去帮忙。
“昭昭,你若是想做什么事,不要去询问,先做就好。等你做成了、做的比其他人都好,就不会有人说不允许了。”
袁昭箜点了点头。
王夫人想到了自己的父兄。当初在洛阳时,她与昭昭特意去了父亲家一趟,但屋内早已没有人了。
希望他们能够平安。
一阵困意涌来,二人先后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
“二哥,咱们这票赚大了!足足二十五个人,还有十多匹马,带上山去,肯定能得赏!”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悄悄推开房门,“二哥的蒙汗药实在是厉害,这几个男子看起来都孔武有力,结果一碗药下去,全都昏睡不醒了!”
“勿要多言。”客栈老板神情严肃,打断了他。
周四狗嘿嘿一笑,二哥就是面上冷罢了,真不想听他说话,何不在他刚开口时制止?他的夸赞都说完了,二哥才让他闭嘴,实在是猪鼻子插葱——装象!
周四狗回头招招手,又来了两个大汉,扛起王夫人和袁昭箜就走。
他们本是南阳黄巾,被逼无奈落草上山为寇,改名为猛山黄巾。最近路过逃难的人突然多了起来,一问才知道,竟然是洛阳被火烧了!
天下本来就乱,这下更乱了。
大天师说要再募些兵,保护山中村落,可这兵从何募起呀。他们只好将打劫富商的银钱,改为打劫路过的壮丁了。
这间客栈就是负责劫人的一间黑店。
袁昭箜感觉自己睡了长长的一觉,睡的很香很香,什么梦也没有做。
但她睁开眼睛那刻,就发现了不对。
天上的房梁呢?怎么变成茅草了?身下的床板呢?怎么也变成茅草了?旁边的母亲呢?怎么变成了一个黑脸男人了!
“你醒了,”黝黑的男子对着袁昭箜一笑,“别怕,我们只是想叫兄弟你共谋大业罢了,怕你误会,就先斩后奏了。”
这男子头上缠着一块黄色的布条,脸上的笑容憨厚朴实。
袁昭箜以为自己是突然做梦,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她怎么被黄巾军抓起来了!
“兄弟,莫怕,莫怕。”男子解释道,“你也是从洛阳来逃难的吧?”
袁昭箜机械地点点头,她需要时间缓一缓。怎么每次事情发生都这样突然。
“我叫张铁牛,原是吴郡人士。朝政昏庸,皇帝小儿万事不管,强征赋税。实在是活不下去,便投了黄巾。”张铁牛解释道,“洛阳如今也被那些大人物毁了,额......”他扶着脑袋,努力回想着什么,“啊,对,我观你长相不俗,样貌......反正也不俗,不如加入黄巾,苍天已死,黄巾当立,岁在......。”
他又沉默了一会,“反正不如加入黄巾。”
袁昭箜明白了,这位是黄巾军的说客,这些说辞语气僵硬,明显是统一背过的。
不过听他所言,似是将她当成了男子。又劝他加入军中,并非逼迫。
局势还算明朗。
“你们的头领是谁?”袁昭箜问道。
张铁牛憨厚地回答,“是赵天师。”
问了等于白问,谁知道这是哪来的天师。
“和我一起来的人都去哪了?”袁昭箜继续问,
“啊,你找你娘是吧?你娘已经被天师安排到那边的竹屋了,你放心吧,咱们猛山黄巾对老娘媳妇都可好了!剩下的家丁早就醒了,已经加入咱们黄巾军了。二哥看你是主家,就多放了些料。”
言语间很是真诚。
袁昭箜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见张铁牛没有要拦住她的意思,就向茅草屋外走去。
她大致看了一圈。她应当是被抓到猛山上来了。入目所及是望不尽的林木。如果不知道下山的路,应当不太好逃跑。
竹屋她也见到了,在不太远的地方。看这个村子的规模,猛山黄巾的人数应该不多。
屋外有几个男子在砍柴,见她走出来,友善地喊着,“以后都是兄弟了!”还有几个小孩跑来跑去。
民风淳朴,村中井井有条,甚至还有好大一片菜地,倒不像是军队,更像个山上的庄子。
张铁牛跟在她身后出来,语气骄傲地问,“怎么样?”
袁昭箜回道,“确实是好地方。我愿加入黄巾。”
毕竟不加不行。
“太好了,我这就带你去见大天师!”张铁牛激动地说,“见你衣着不俗,也许是读过书的,身材也够壮,我们正缺......出主意的军师,大天师才叫我守着你的。”
他一激动,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个遍。
但袁昭箜不想那么早去见大天师,“我初来乍到,等几日再去见天师吧。”
“那兄弟你怎么称呼?”张铁牛问道。
袁昭箜一时懵住了,随口编了一个,“我叫陈豪。”
“好啊,豪兄弟,你先跟我在军中训练几日,过几日我再带你去见天师大人。”张铁牛很好说话,以为这个陈豪是畏惧天师的威名。
几日过去,袁昭箜大概摸清了这里的情况。
军士总共有六七百人,家眷也很多。除了她所在的村子,山中还有另外两个。他们已在猛山经营了一年多。大多数是南阳黄巾的残兵,还有些走投无路来投靠的百姓。
军士训练的极少,每周两次,其余时间在家种田,偶尔打劫路过的富商,并不对平民下手。
但山中耕地有限,周边城镇也无粮可卖,冬日还是饿死了很多人。
头领叫做赵天师,不知他的名字。
下一步的计划是招募更多的军士和劳动力,再多多耕种,在乱世中保全家眷。
了解完大致情况后,袁昭箜就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昭昭: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士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