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大摇大摆领着西凉兵走上殿前,刚靠近殿门,一句少年音色的呵斥声,自殿中吼出,“董卓你好大的胆子!”
殿中刘辩身披一袭刚加身的黑色龙袍,右手手中拿着一卷先帝遗诏,他大踏步子自殿内走出,抬手遥遥一指正对面,“来人,给朕将反贼董卓,一并拿下!”
随刘辩一声令下,群臣无论文武,尽皆从殿内涌出位列其后,拔剑应战。
不多时在他与董卓之间,围上一群何进带进宫肃清内外庭的几百兵马。
阴天黑幕之下,灵前是戚戚婉转的哀歌,殿门侧是两军对峙剑拔弩张。
而殿外青石路上,曹深对着两颗头颅愣神,在他耳边正盘旋着几句好似世界之外的回响,声声空灵之语自有回音。
“曹家家仆让在下给曹校尉带句口信。”
曹深顺着声源的方向,缓缓抬头去看到底是何人所言。
只见那人抬手迎着他这处作揖一礼毕后,才慢慢道来,“夏侯两兄弟,今早已经去了,还请曹校尉节哀。”
“这已经今年第几起了,御医民医都没找到病因吗?现在是元让妙才,明天就会是整个大汉。”
在曹深的脑后,响起一句威严中夹杂少许因克制怒气,而显得嘶哑闷重的声音。
也是在声音落下的刹那间,曹深头皮一麻心神一紧,整个人行动和反应下迟钝了那么一两秒。
待他意识到说话人的身份时,正要扭头去看。
“夏侯两兄弟的死,可能另有隐情,还请孟德节哀。”袁绍低头扫了眼那两颗头颅,面色惋惜地拍了拍曹深的肩膀。
肩膀处轻微的疼痛,惊悸过后的曹深立马瞪大了眼睛,同时回正身体,再抬头时,就见袁绍站在刚刚传话人所处的位置。
此番一经接替,那眼前朦胧感,瞬间如潮水般退散开来。
耳边的回音,最终只剩下袁绍一声声宽慰之词。
曹深想站起身,才刚直起腰,整个人脚步一趔趄,劲直往地上摔去,若非身侧的袁绍出手,这一跤绝对摔得不轻。
他扶着袁绍的手臂,慢慢站直身。
走动两步间,小腿处传来的麻痛感,大脑因直立起身体突然充血下,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竟已黑了一片,硬是缓了好久后,曹深才渐渐对周围一切,乃至这个世界,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实感。
而他也看到袁绍身后,还有一批背着箭筒的弓箭手。
殿前董卓快速占据交手的上风,完全发挥了压倒性优势。
袁绍看着此番前来吊唁的汉室重臣,可以说几近灭绝,这时他抬手一扬,吐出两字,“放箭。”
一声令下,从袁绍身后涌出一批弓箭手,在他跟前一字排开,箭筒抽箭后拉弓射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整齐划一。
一批放完迅速退至袁绍身后,换上另外一批弓箭手,如此反复两轮。
能走的,能爬的,都缩到了刘宏摆放灵柩的大殿中。
但好像一切还没完!
曹深见到了所谓的火攻。
他只是不想再经历一遭,被人一刀捅穿的死法,所以他找到袁绍,告诉他一些隐秘的情报,他想尽快破局。
抬眸间,在他眼中划过一道道绚丽的火光,也给这片黑云遮蔽阴暗的世界里,渲染得好似生活在青天白昼的朗朗晴空之下。
一颗颗烈焰火星,砸在砖瓦门窗上,曾经的雕梁画柱,瞬间化为了一汤火海。
如此疯狂的举动,如此丧心病狂的攻伐,其人……相当之淡定。
袁绍心中早有盘算。
结合曹深给的情报,此前袁府的账目,这回总算有了答案,历史可以被完整记录。
时间它一直在前进,只是每个人得到的时间,就跟他所知的信息一样,完全不对等。
曹深捧起地上两颗人头抱在怀里,在经过袁绍身边时,他抬眸与袁绍相视了一眼。
然袁绍的视角,不是在看他,而是看向他抱着两颗头。
接着就听袁绍问起,“夏侯所募集的两千兵马,是在谯县吗?”
“目前来说,只有董卓敢带兵进洛阳。”
“之前孟德说我们都活在梦里。”
“嗯?”曹深疑惑偏头,紧接着他立马瞪大眼睛。
好多,好多人,在泼水救火。
因走动从木桶内淌出的水,留下一道道水渍。
烧焦的木梁,被泼灭火星后,冒出缕缕难闻的白烟,“噗呲噗呲——”声声火水相扑而碰撞出来此起彼伏的声音,夹在一连串的惨叫声里,显得尤其诡异。
袁绍一眼扫过眼前的古怪,走至曹深身侧站下,同时侧过头注视着身边人极其夸张的表情,“孟德又看到了什么!”
“在救火。”
救火。袁绍仔细咀嚼着这两字,有救必有人,可他没有看见,“或许活在梦里,可能真的是真的,既然是在梦里,反复醒来循环往复似的做梦,那也确实不存在生或死。”
主打的就是个信息时间差,曹深在心底默默补充。
而他所知的远远不只是知道做梦这么简单,既是游戏,必然有自己的规则。
曹深此前一直浑浑噩噩,两个世界的重复交织,他没有哪一刻那么盼望真实。
这里太假了,这局游戏甚至才刚刚开场。
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曹深越过袁绍,默默地往回走。
曹深没有回头,他甚至能感觉背后那道落在身上的视线。
在两人身后的层层硝烟之下,因着抢水及时,摇摇欲坠的弥天废墟里,钻出好些灰头土脸的人。
这是谁都未曾意料的事,袁绍怎么这么疯!
尤其袁术,正一边拍着胸口,面色上仍是一脸惊魂未定。
他蹒跚着步伐,跌跌撞撞直冲袁绍而去。
“袁本初…你……”这人。
你字都还没你完。
只见袁绍已经搭弓执箭,箭头正对的方向直指不远处的背影,这次就再信你一回。
袁绍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眼曹深,他还记得两人之前说起那段记忆时,曹深曾得出过一个很匪夷所思的结论。
他说,“第一次时何进曾带兵入宫诛杀宦官,谁知被董卓埋伏了一手,我们三个都死在董卓的手上,第二次,也就是现在,我还打听到这两批完整的兵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两军相争必有伤亡,何进的兵尽数被换掉,那董卓的人必然也换了一批。”
袁绍再问:“吊唁的皆是汉室重臣,你想让所有人给董卓陪葬?”
“不,我只是无差别削弱董卓的兵力,且不说几乎没人会死,青史都没法留下名姓,说明他们本身也早就不存在了。”
曹深的考虑远不至于此,这只是个游戏,也无需共情于谁。
直接施行火攻,绝非只是削弱董卓兵力那么简单。
如果真的是反复往返梦境,就可以营造出一种好似读档般回到最初的开局,那一次次依靠这种投机取巧,来杀光西凉兵,谁又能算准每次读档的时间间隔。
夏侯惇想招募兵马,因在读档前,就已经招够两千,读档后虽记忆有失,却可以直接操练这两千兵马,那读的就不是所谓的时间。
其中,一共过去半月,也就是他来这里的半月时间。
不管过去多久,所读档的时间,是紧接其后不断继续延续的。
醒的地点不变,时间在前进,事物在延续,只可能只读档了一点,游戏的副本进度是一点没变。
这半月,曹深可谓屁事没干,董卓没死,他先死了。
第二次开局,曹深甘愿赴死一试。
“孟德,大将军有令,召诸位一同议事,诛杀宦官,你怎还有心思睡觉。”
再次睁眼,眼前场景并无二般变化,他如今也进入了第二次循环。
但曹深如今已能淡定应对。
“我们先入府。”袁绍未起疑心,只顺手再招呼了一声。
“嗯。”曹深跟上袁绍的步伐,嘴边却因心绪未能平复,躲在后边硬生生大喘了好几口,才慢慢把气喘匀。
他摸上胸口处,没有箭伤,脑中回想着袁绍的无偏差放箭,此刻他已能恍然大悟的再次意识有件更恐怖的事,在未来会给所有人一记重创。
当袁绍通过他的信息,意识到可能不会死人大家都活梦里,那提前杀人满足自身实力,怎么叫随便杀人。
如果募集的兵马在半月内不足两千时,那么在下一次读档,你得再花一次读档时间继续募兵,若是有人中途死亡,他下次的时间依旧读档在半月后。
这个规则只要遇上多方势力对拼,那么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你只能次次提前杀人,次次无差别攻击,谁也不知将来是否就是敌人。
可全员重开后,将来已经对所有人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就知道谁是将来的敌人。
一场议会,曹深一切照旧。
出了何进的府邸,他直奔曹府。
正欲推开府门,耳边响起极其熟悉的声音,“孟德。”
曹深拉起门环在门上敲了敲,扭头直接开门见山地询问起夏侯惇,“你们那兵练的怎么样了?”
“你怎么…知道。”夏侯惇一阵惊奇,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嘿!鬼知道中间一个月干了什么事,我和妙才那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这兵招了,甚至兵也练了。”
曹深点头,一切问题的答案在此刻收束,他找到了!
读档的间隔,其实是他在无线历史副本里循环,因为他在循环,所有人才会无限重开。
只要有人跟他一起死的越晚,就比其他人上一轮争取的时间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