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来鄄城城门下当真只是欲攻打兖州前的放话,自那日喊话便将军驻在了城门外,大有想把他们围城困死之势。
城内,满宠和戏志才仍泰然自若的端坐着,他们对袁术的围城似乎并不在意,连带着乐进的性子也平稳了很多。
郎池将防守城门的任务交给部下后也赶了过来,四人围坐一堂,由乐进的贴身侍卫守门,在如此严密的布防下,戏志才只留下了四个字——将计就计。
郎池心中仍心忧袁术之军:“志才先生,那袁术我们又该如何,他断然不会一直围城,如今只不过是他心气高,算着我们会开门投诚,可一旦过了这几天,他必然会攻城。”
戏志才笑眯眯的将话抛给了满宠:“何不问问伯宁。”
“那就在将计就计中再加两计,树上开花的反间计。”满宠想到史料上袁术会与公孙瓒联手,立马计上心头,又言,“城中可有通向城外的偏门?”
乐进点了点头:“这自己是有的,不过是几个野狗通行的狗洞。”
“足够了,找几个身材瘦小的小兵带信前去冀州告知主公,让主公与我们来一场暗度陈仓,不过切记,这件事只可找亲近之人,万不可走漏风声。”
似乎已经谈的太过费时费脑,戏志才面有疲惫之色,他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努力撑着仅剩的最后一点精神说话:“再放出一个消息,就说我们欲求公孙瓒相助。”
乐进与郎池见戏志才面色不佳,不欲再多做打扰,领令后又去巡视,又唯留下了满宠一人。
戏志才闭着眼头昂在椅背上,整个身子都垮了下去,瘫在木椅上,他双目闭着与满宠答话:“我身子每况愈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
他侧过头,垂着眼看向满宠:“伯宁,我在颍川有一故友,颍川郭氏,单字一嘉,郭嘉,郭奉孝,他的才智要高于我,若是我撑不过这个冬天,等不到主公回来,那就拜托你将此人引荐于主公。”
满宠生气的皱起眉:“你这是何意,你的身体必然能撑过今年,只要一待年初我便能去庐山寻神医相救,怎可说这丧气话。”
戏志才又重新闭上眼,无奈的轻笑一声,他与满宠相识并不久,甚至还不足一个月,却像是多年至交好友一般,满宠与他真心相待,他却不知还能与这位至交好友相交多少日子。
万事一身伤老矣,戎葵凝笑墙东。
……
乐进和郎池循着主公仅留的二位谋士之意,一人将密信交予手下后从城西侧门旁的一处狗洞而出,另一人则对外假意走漏消息,将欲求公孙瓒相助,一同对袁术的消息放了出去。
城内百姓人人虽是慌张,却不自乱阵脚,袁术刚到鄄城城门外的第一日消息传开后,便家家封门不出,如今仍在街上行走的除去留守士兵外,也仅剩下兖州牧府的人了。
一个作婢女打扮的人提着篮子从兖州牧府而出,她颇为警惕的低着头看了看四周后,才去往鄄城城内的豫河,豫河河流顺流而下,河流从城内流向城外归于大海。
婢女站在豫河旁蹲下身子,从手旁的竹篮中拿出竹筒投入河中,竹筒顺水而下,经城门流向城外。
见竹筒缓缓沿着水流飘走,直至不见踪迹后这才起身,又警惕的望了望身后四周,见确是无人后顺手采了几枝腊梅放入篮中又回了兖州牧府。
待婢女走后,郎池从她原本站位的身后走出,他眼神凝视着河流,嘴角极小幅度的挑起一抹笑意,而后又侧过头顺着雪地上残留的鞋印看去,沿着鞋印缓缓抬起头看向她离去的方向——兖州牧府。
“阿蘅,你今日采的腊梅真是好看!”
曹丕怀中抱着梅花枝,昂着小脸朝面前之人看去,阿蘅蹲下身子看向曹丕,语气中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
“二公子喜欢就好。”
一说到这个,曹丕就想到自家父兄,他有些不满的嘟囔道:“要是父兄带我一同出去,我才是真欢喜。”
“长公子早已行束发礼,是为成童,自能随主公一同出去,二公子现如今还年幼,待过上几年自然也可随父兄一同谋事,何需多顾虑呢。”
曹丕听闻此话,一脸惊讶的转过身看向来者:“你是谁?为何入我家府上。”
满宠从庭院中的月洞门后走出,手中捧书朝曹丕作揖:“我为主公新招之谋士,满宠是也。”
“你是父亲帐下的人,自然顺着父兄。”曹丕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拉着阿蘅就欲走,满宠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二公子且慢,我此次来并非是要说二公子,而是子恪随主公北上,无人教二公子学业,我这才来暂时代替二公子老师一职。”
满宠垂眸看着身高才到他半腰的小曹丕,正慢慢瞧着时,目光注意到搭在曹丕肩上的手,手指纤纤细长是位女子的手,可偏偏虎口上,食指和拇指两指相贴的那一面处有一层微微泛黄的薄茧。
而另一边的曹丕抿着嘴唇,颇有些不乐意的将满宠迎进屋里,曹丕身侧的阿蘅守在小主子身边时,一道目光盯住了她。
她的眸光深了深,故作害怕的低下头往曹丕的身后躲了躲,曹丕也带着几分提防的神色看了一眼满宠,而后悄悄的安慰了下身后之人。
阿蘅长的容色姣好,肤如凝脂,娥眉含春,看着胆小柔弱,如同娇兰般,而曹丕原本只是不满满宠言语向着父兄,可对他的模样气势还是加以肯定的,不然也不会让他进院子后又同意让他进了自己的屋中。
可如今曹丕心忧的想着,他莫不是犯了以貌取人的过错,现如今引狼入室了。
“二公子,你身后这位姑娘的容貌在兖州牧府都甚是少见,是从何处寻来的这么一个佳人?”
曹丕心中暗道果然,立马搬出自己的母亲来警告他:“阿蘅可是我阿母寻回来的人,就算你为父亲帐下谋士,也不可打阿蘅的主意。”
“人美不在貌外而藏于心,骨相外表之物我一向不太看重,所以二公子不必担忧我有不敬蘅姑娘之意,只不过是我多嘴一问罢了。”
见曹丕仍是一脸不相信,满宠无奈的将手中的书递予他。
“此书为《论语》,里有一则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之句,试问二公子,宠现与志才对主公而言是用之还是藏之。”
曹丕与他干瞪了一会眼后,脑中不由得顺着他所提的问题思考起来,满宠见小孩终于安静下来后,心中舒了一口气,目光再次扫过阿蘅。
“蘅姑娘应该也已陪同二公子听学已久,不若蘅姑娘也答上一番?”
屋外冬风轻拂,树上枯枝轻轻摇曳,高墙深宅中两人暗暗对峙着,桌案上熏香袅袅升起化作轻雾拂鼻而过。
阿蘅在这股暗流交织中迫不得已的先开了口,她屈膝低眸一副柔顺至极的模样:“阿蘅不敢答。”
满宠轻叹着摇了摇头:“蘅姑娘未免自馁了些,既是我主动问的,无论答案与否我都当接受。”
二人默然之际,倒是一旁的曹丕先开了口,他忙于思索问题,自是没有关注他们之间的暗涌:“老师,学生有答案了!”
虽然对曹丕来说,凡是教授于他者皆可称之为老师,不过他改口可快,满宠心想上一秒还警惕防备他,现在倒是立马改口了,当真还是年幼,性子来的快去的也快。
“先生,丕认为父亲此举对先生而言是用之,父亲北上,兖州不可无人留守,而兖州之重对父而言如心上美玉,所以父亲留下坐镇兖州之人必是用之,而非弃之。”
曹丕答完昂着脸向他看去,眼中盛满了希望对面之人期盼认同之色,后者也如他所期盼那样点头认可了他的答案。
“二公子慧极。”
听到曹丕之言,二人身侧的阿蘅低头垂眸下的目色阴沉,心中感叹曹操的无用之举,不由得冷哼一声,自答出先前的问题:“既使用之又何妨,曹操携大军北上,只留下这几个人又能成什么大气,现在的兖州根本对抗不了袁术大军,那又与空城有何异。”
作者有话要说:注:①“万事一身伤老矣,戎葵凝笑墙东。”出自宋代陈与义的《临江仙·高咏楚词酬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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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万事在如今,只是空有一身老病在。墙东的蜀葵,仿佛也在嘲笑我的凄凉。
②“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出自孔子《论语·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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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受到聘用就出任,不受聘用就隐居。
③郎池与阿蘅是原创人物,没有历史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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