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早上，祝十坐在登机门旁的候机室，无聊的刷着手机看新闻。

【……宁夏市第一高中发生总电源箱爆炸事件，幸运的是没有任何人员伤亡，经过调查确认是几只老鼠误触……位于二楼的电线也被老鼠咬断，今天学校董事开会决定停课一天……】

“……”祝十不知道那位女学霸是怎么计画的，也不知道调查人员是怎么调查的，但他知道那位女学霸将来一定是能干大事的人才。

机场传来登机广播，祝十拿着随身行李走上飞机，他终于要离开自己的家乡了，心里不知道是解脱多一点还是感伤多一点。

不管曾经在这里经历过什么，他还是很爱这座城市的。

飞机上了跑道，发出巨大声响，在准备起飞的那一刹那，祝十听到了低鸣。

大地在鸣叫，森林里的精灵们在鸣叫，所有一般人类看不到的生物都在鸣叫，祝十听的冷汗直流，直觉告诉他这是非常不祥的预兆。

飞机已经起飞，祝十透过飞机上的小窗户看向底下的城市，原本盘旋在山上的金龙不见了，凤凰也飞走了，只剩满山满谷的黑白色死神正朝着城市的方向走去，祝十沉默了一下，拉下遮阳板，不忍再看。

等飞机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隔天早上，祝十在排海关时打开手机连上机场网路看到了新闻。

【……宁夏市发生芮氏规模六点五的大地震，造成市区内几栋民宅、公寓与第一高中的教学大楼倒塌……第一高中因为电源发生问题停课，目前没有任何教职人员跟学生伤亡，不过在校内修理电箱的几位技师不幸身亡……】

祝十仔细看了看新闻报导，发现那几位技师死亡的位子刚好是毕业典礼那天白色死神们站的位子。

第一位技师是在二楼走廊更换电线时来不及逃，第二位技师原本是在教学大楼的地下室修理电源开关，结果那栋大楼整栋倒塌，那位技师被活活压死，第三位技师是刚好站在校门口抽烟结果被落石砸死。

“怎么会这样……”祝十看得不敢置信。

突然手机叮咚一声，有人传来讯息，是那位女学霸，她说：【你觉得那几位技师是我害死的吗？ 】

祝十立刻回：【当然不是！ 】

女学霸再问：【那几位技师死亡的位子，是不是毕业典礼那天，死神们站的位子？ 】

祝十沉默了一下，回：【……看起来是的。 】

女学霸继续问：【所以那几位技师本来就是会死在那天吗？如果我没有出手的话，学校会不会真的在那天电源出现问题停课，然后请那几位技师来修理？ 】

祝十沉默了一下，回：【……我不知道。 】

女学霸回：【我也不知道。 】

两人沉默了几分钟，没人再开话题，最后祝十打了一句：【对不起。 】

女学霸没有回应。

之后女学霸没再联系祝十，祝十理解，并不介意，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存在许多无可奈何的事，他从小看过很多，他自己也体会过，很多事情并不是不想挽回，而是无法挽回，所以只能接受。

曾经有人告诉过他，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许多神明，有守护土地的土地公，有春夏秋冬的季节之神，还有维护死亡秩序的死神，几乎世间万物都有属于它们自己的神灵，只有奇迹没有，听说绝望之神太过强大，是祂杀了奇迹。

几个月后，祝十已经适应这个陌生的国家，他在开学前几个礼拜从租屋处搬进学校宿舍，学校宿舍类似公寓，三个人一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客厅厨房跟浴室共用，价钱比学校附近租屋还贵，但宿舍在校区内，用走的就可以到教学大楼，大部分留学生都选择住比较方便的学校宿舍，毕竟校区内还有健身房、游泳池跟一大堆免费的活动设施供学生使用，虽然说学费也贵的夸张，但他贵的有道理，给学生的资源非常丰富。

离开学还剩一个礼拜，祝十宿舍里的另外两个人还没有来，祝十自己一个人呆在宿舍里无聊，打算去学校图书馆看看，他们学校的图书馆是栋有名的古迹，外观很像城堡，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不是本校学生还无法进去参观，祝十很期待。

从宿舍走到图书馆大概要走十分钟，虽然宿舍在校区内，但学校校区范围非常广，从校区最东边走到最西边至少也要花上三小时，所以校区内还设有公车站，从宿舍走到图书馆至少不用搭公车，祝十没意见。

直到走到图书馆，看到阴深深活像恐怖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城堡，祝十才有点意见，整栋图书馆被黑压压的气息笼罩，毛骨悚然的视线从阴暗处传出，整栋城堡感觉已经被群雄割据——这是要怎么读书？在里面读书的人还好吗？

祝十满脸无语，果然这种没变成观光景点的古迹都会被鬼灵占据。

现在不管眼前城堡建的怎么优美，结构怎么艺术，他都不想进去了。

“你也看得见？”

身后突然传来疑问声，祝十下意识转过头，看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位穿着深灰色长风衣的黑发男子，他身高很高，感觉有一百九，五官深邃英俊，偏向亚洲人跟欧洲人混血的长相，身材结实肌肉明显，脸上表情冷酷，眼神更冷酷。

“……”祝十默默转回头，他分不清楚身后的男子是人是鬼，不料那名男子直接伸手抓了他的白发，说：“你是白化症患者？真稀奇，我第一次看到。”

“……请放手。”祝十这下认的出来身后的男子是人了，鬼都比他有礼貌，至少鬼不会乱抓他的头发。

男子没有坚持，见眼前人回应立刻就松手放开祝十的长发，说：“刚才为什么不回我？”

“抱歉，我分不出来你是人是鬼。”祝十刚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这话非常让人误会，但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到他身后那名一脸就脾气不好的男子说：“那你看到的世界一定比我清楚。”

男子意外的没误会他。

这下换祝十好奇了，“你看到的世界是怎么样的？”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同样看得见的人。

男子背靠上一旁的栏杆，从口袋拿出烟跟打火机，点了一根说：“透明的，鬼怪是透明的，没有实体。”

祝十在有好奇心的同时也非常有良心，提醒：“校区内禁止抽烟。”

男子皱眉，“关我屁事？”

“……”祝十沉默的看着他，暗道果然不是同路人，感觉还是不要跟男子继续接触下去比较好，“再见。”祝十转身就走。

“喂！”男子不客气的叫住他，祝十完全没想停下脚步的打算，没想到那名男子直接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语气有些凶的说：“我有准你走吗？”

祝十看他的举动跟说话方式，真心问：“你混黑的？”

男子轻笑了一声，挑眉说：“是啊，你要乖乖听话了吗？”

“……”祝十不知道男子说的是真是假，但他光看身材就知道自己跟男子比就是战斗力零的渣渣，“你想干嘛？”

“陪我念书预习。”

“……什么？”祝十觉得自己听错。

“谁闲着没事会来图书馆？我是你学长，快开学了当然要来预习，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上这所大学的？”承认自己混黑的男子，突然画风转变成优等生学长，祝十一脸茫然。

“还愣着做什么？走了！”男子率先走进图书馆，风衣衣摆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吹得飞扬，明明只是进个图书馆，却走出了大将出征的风采。

“……”祝十傻眼的看着男子嘴里叼着烟走进图书馆，真心觉得这位学长嚣张到快上天了。

结果男子刚进图书馆不久就被管理员拦了，报完学号后收到一张罚单。

“哼，垃圾。”男子一脸不屑的把罚单揉成团丢进垃圾桶。

“……不缴没问题吗？”祝十看了眼垃圾桶。

“没问题，不缴会自动算进学费，我有经验。”

“……”祝十无言以对，不过他现在没空再搭理男子，这栋图书馆里的灵太多了，在男子眼中也许只是一堆白色透明的东西飘来飘去，但在祝十眼里这些鬼灵全都有实体，这严重影响他的观感，不管这座图书馆装修的多华丽，气氛多宁静舒适，在他眼里就是一栋鬼屋。

“抱歉学长，我想走了。”

“怎么？太多了？”男子站在书柜前刚拿起一本书。

祝十知道男子的意思，点了点头说：“太多了，我还是借书回宿舍看吧。”

男子耸肩，无所谓，反正他也只是兴致来了随便拉个看起来顺眼的人来念书，“我今天下午也要搬进宿舍，之前都住学校外面。”

祝十眨了眨眼，好奇的问：“学长现在是几年级？”

“商学院大三，你呢？”

“我是文学院大一新生，对了，我的名字叫祝十，学长你呢？”祝十发觉这位学长的个性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不好相处，而且还是难得天生看得见的人，跟他有相同世界观的人，如果可以的话祝十想跟他当朋友。

男子看了祝十一眼，勾起嘴角说：“我叫席·德斯佩尔。”

跟学长道别后，祝十拿着在图书馆借的书回到自己宿舍房间，戴起耳机开始阅读，一直到下午，他突然闻到了一股烟味，是从门缝传进房间的，祝十拿下耳机，听到宿舍内有脚步声，猜测应该是室友搬进来了。

学校宿舍内是禁烟的，祝十也不喜欢烟味，他对这位还没见过面的室友打了个差评。

不过不管怎样，他们之后毕竟要一起住一段时间，问候是必须的，祝十叹了口气，打开房门正打算打招呼，却见到了熟悉的身影，“……席？”

“喔，是你啊。”那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嘴里叼着烟，一副大爷模样，重点是他还把窗户都关了起来，烟味一整个在屋里循环。

祝十怒了：“你抽烟就算了，还不开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