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回瑶光殿怎么也不打个招呼！留我一个人被贵妃娘娘盘问。”
卫明月抬头一看，正见小婵气鼓鼓地站在门口，连摸了摸头，讪笑道：“我忘了这茬，再说母妃问一个人也是问，问两个人也是问，我的事情你都知道，问你一个也是一样的嘛。”
“元宝还说殿下是回瑶光殿看书，殿下这哪是回来看书，分明是回来睡大觉。”小婵抱了手站在门口，歪头不看她，大有几分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好小婵，我的错，下次定然不把你单独留在母妃那边，定然时时刻刻带着你。这样怎么样？”
“好吧，我再信殿下最后一次。”
卫明月赶忙从被窝里爬起来，把杵在门口的小婵生拉硬拽拉了进来。
瑶光殿的侍女们看到了点儿，也不敢在待在自个儿屋里玩闹，赶紧进殿中添上些炭火。
“母妃都问些什么了？”
“倒也没问什么，就问了一些殿下与凌公子的事，都是些生活上的小事。”
“对了，贵妃娘娘还问了殿下的功课！”
小婵端坐得板正，把凌贵妃的姿态学得有模有样，捏着嗓子温声道：“月儿，最近可有好生听课？有没有惹事生非？”
又站到一边低了头压了声回道：“回娘娘，殿下前些日子一直学得很认真，只是近日养伤才休息了几日，也没有惹事。”
卫明月拿了一颗花生米扔她，笑道：“好你个小婵，你现在连母妃都敢编排了，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小婵掩面一挡，喊道：“得得得，难不成殿下要去贵妃娘娘面前打我的小报告，我看殿下的小秘密也多得是。要让贵妃娘娘知道了，殿下也得陪我一起受罚。”
“行了，我不与你闹了。”
卫明月起身坐到琴前，随手拿起一本琴谱看上一会儿，弹上一曲《阳关三叠》，指法连贯，琴音倾泻而下，音调淳朴，而又饱含情谊。
曲子弹得熟悉，却总感觉还缺了点儿什么？
小婵站在一旁，却是越听眉头皱得越深，有些犹豫。
殿下这段日子以来，确实不似以前那般闹腾，或许是跟楚公子待得多了，也学得几分沉静？分明从来不看的琴谱，现下也能静下心去学，还能弹得这般流畅，这楚公子教的就这般管用？
再思及前几日这小祖宗醉酒说的胡话，真是越想越觉得可疑，看凌贵妃的意思应是想让殿下与凌公子议亲，若是到时候再整出点儿什么幺蛾子可怎么办？
一曲毕，小婵还是忍不住开口试探道：“殿下，觉得楚公子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琴弹的怎么样？”
“不是，我是问他这个人怎么样？”小婵坐到她身侧小声掩唇问道。
“你问这个…干嘛？”卫明月看了一眼小婵，犹疑道。
小婵看她这副推三阻四的样儿就来气，掐了她一把腰，道：“殿下说是不说！”
卫明月被她掐得一脸吃痛道：“我感觉他懂得很多，我问他什么他都知道，精通乐理，又擅丹青，长得也很好看，尤其是……”
尤其是抱起来也很舒服……这个应该不用说了吧。
小婵看她脸色发红，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怎么记得殿下一个月前还成天跟我抱怨说，楚公子是如何死板，如何无趣来着。”
“有吗？”卫明月杵着下巴疑惑道。
“有！！！”
“都是误会，其实他挺好的。”
小婵捏住她的脸：“殿下，你是不是被他灌迷魂汤了！”
“唔…我没有，小婵，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哪来的什么迷魂汤！”卫明月扒拉开她的手，脸上被捏的发红，留下一个绯红的印记。
小婵没有盯着她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问她。
“殿下，你是不是喜欢楚公子啊？”
“我…我不知道。”
喜欢，这个词过于空洞。
她见过父皇和母妃的相依相守，也见过程怀玉和湘湘不惧世俗的勇敢决绝。
若问她对楚尧是什么样的感情却难以说清，紫宸殿时初相遇，她只觉得他长得精致，如同月中仙子，后来相处下来却是磕磕绊绊，言语之间多有分歧，若不是楚尧因她受罚，或许她也不会愿意走近他，了解他，
也不会发现他跟原本所想的不太一样……
不过说对他是喜欢好像太满，更确切地说是对他是心动。
“殿下，那凌公子呢？”
“凌砚？怎么你们不问他，却总是问我？”卫明月不满道。
“奴婢哪能问凌公子这不知轻重的话，这不只能问殿下了么。”
说起来凌砚只比她大上两个月，二人自小一起长大，跟三哥在一起的时间都没有跟凌砚在一起的时间久，她与凌砚自小一起自然感情深厚，只是这种感觉又与她对楚尧的感觉颇为不同。
她与凌砚之间更像是……，而且凌砚那家伙整天嬉皮笑脸没个正行，谁知道他一天都在想什么。
“诶，小婵，你怎么一天净打听这些？”
“我还不是担心殿下被人哄骗！总之，凌公子也好，楚公子也罢，殿下就算喜欢谁在定亲前也不能有什么出格之举。”
“亲一下也不行吗？”
“当然不行！”
“君子不亲狎，我站学宫外都听会了，殿下被罚抄了这么多遍礼经，怎么还记不住。”
“我又不当君子，我为何要记住。”
小婵被她一番言论堵得无言，拉下嘴角，长舒了一口气，“啪”地门一摔，直接端着托盘不理她就出了瑶光殿，只留下一阵寒风卷起地上的风雪“呼呼”刮进一些雪沫，激得卫明月浑身发抖，赶紧拢紧衣服。
“真是，怎么出去也不关门！”
……
一连过去几日，飘了几个月的雪也停了下来，温度开始回升，地上的雪融化开来，露出原本的样貌，瑶光殿前的桃树泛出新芽来，冒出星星点点的绿。
学宫的学子陆陆续续回到学宫上课，小婵一路把卫明月送到学宫，才折返回瑶光殿，趁着这些日子里玉清山山谷里的桃花已经开了些，赶紧带了一众侍女去摘上些桃花来，好做成桃花酿。
卫明月上次受伤又加上除夕休沐倒是有好些日子没有来学宫，今儿特意赶了个大早来，却发现还是来晚了！
怎么回事？
学宫之中，众学子早已坐得整整齐齐，楚太傅正是讲到关键处就见门前探进一个小脑袋。
“殿下，你怎么刚改了迟到的毛病没几天，就又犯？”楚太傅转过头来冷着脸看向她。
“我…没有啊，分明是大家来早了才对。不是一向都是卯时三刻才上课么。”卫明月说得无辜，却是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楚太傅看了一眼堂下，瞬间雅雀无声：“那是冬日，现下已经入了春，上课的时间已经改到了卯时了。”
“好吧，我记住了。”
“行了行了，看在殿下也不是有意的份上，快去坐着吧。”
卫明月挨了训，也没有反驳，只是去坐到楚尧身旁的位子。
卫明月刚一坐下，旁边的人就挪得离她远远的。
相邻的两个位子仿佛隔了天堑鸿沟……
他这是干嘛？
为什么突然又离她那么远，还有那日，她也没有做的很过分，分明是他自己睡着了觉还一直拉着她的手，而且梦里他还那般欺负她，要生气也该是她生气才对。
卫明月杵着头想不明白，也不再管他。
只是细细听来楚太傅讲乐理课，讲上半晌古琴，便顺手弹上一曲潇湘水云。
曲声悠扬，恍惚间若现高山于缥缈云雾之间，云水奔腾又瞬间淹没所有，激荡人心，闻者徒生怆然之感。
“听来明月殿下近来有认真学琴，可来展示一番。”楚太傅一曲已必，见卫明月听得认真，倒是难得。
“好啊，若是我弹得好，太傅可有赏。”
“殿下想要什么？”
“若是弹得好，太傅就让我休沐时多休一天如何？”卫明月信心满满，伸出手指比出一个一。
“可以”太傅抬起眼皮看她一眼。
卫明月看他答应的这般爽快，立马心下后悔：“不行，不行，我要改成两天。”
“殿下可知道有一个成语叫做得寸进尺。”楚太傅咽了一口茶看着她幽幽说道。
卫明月尴尬笑笑：“一天就一天……”
说着就到了前面的琴前坐下，弹下一曲梅花三弄，指法娴熟，颇有几分行云流水之意，可见梅花洁白芳香，傲然而立之姿。
一曲毕，瞬间收获不少掌声。
“不错！看来殿下这段时间果然有在认真学。”
“那是…”堂下众人都投以赞许的目光，点点头。
“殿下的礼经最近看得如何？不如今日也一同考上一考？”楚太傅看她正得意无奈一笑，问道。
闻言卫明月苦了脸：“啊？礼经就不要考了吧，一上午考这么多也太累了。”
楚太傅啜了一口茶：“行了，不考就别站着了，坐下吧。”
这春日里众人念学来得早，回去的也要早上许多，今日未曾跟小婵提过学宫改了时间，只能自己回去。
卫明月看了一眼身边的空位子，颇为无奈，这人是在躲她么？来了一上午，还刻意离她这么远，一句话也不说，下学走的比她还要早？
明明她被占了便宜好不好！他生哪门子气！
真是过分！
卫明月越想心中越是不快，一拂袖便回了瑶光殿，刚走到殿旁的宫道上就见了小婵领了一众侍女提了绢袋正要进瑶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