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镇驿馆
李都督看向身后,士兵们都是一脸疲惫的模样,想想前方还有三百多里路,于是勒马“今儿就在此歇息罢,明天卯时再出发”
说着,拍拍张清易“你这新进的大红人,我得好好和你喝一杯”
驿馆伫立在林道深处,天色渐暗,许是接近江北,丛林茂盛,风吹着树枝沙沙作响。
张清易望向两边,不由身子一冷”都督说笑了,清易初涉朝政,还得靠都督多照拂一二”说着两人相视一笑,一前一后走进了驿馆。
丛林深处,一男子小声低语着
“老大,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谢大人一会儿过来,这事不容有误”
夜深了,李都督明显有几分醉意,搂着张清易“你小子将来可是前途无量,你那老丈人如今位高权重的,这趟回去,你小子估计都要和我平起平坐了”
说着他举了举酒杯,张清易有些心不在焉的望向窗外,总觉着这夜安静的有些吓人。
——啪——
李都督的酒杯摔在地上”拿酒来!“他豪迈的笑着,喝的刚到兴头上。
外面忽然一阵哨声响起
“——杀——”
一群黑衣人冲了出来,驿馆里士兵拔刀冲了出去,李都督一个踉跄坐了起来,神色惊恐”坏了“
外面围堵的士兵已经倒了一批,李都督拔剑对张清易说到“你带上一队人马从后门走,记住保住运资,那是江北百姓的救命用的”
说着将身上令牌摘了下来递给张清易,许是因饮酒的缘故,这位李都督满脸通红,他有些豪迈的笑了笑
“大抵我是活不下来了,那这话,也就不憋了”
说着一拳打在张清易脸上“你就替他受了吧“
“我去他娘的萧万山”
说着哈哈一笑,冲了出去。
张清易擦了擦嘴角的血,望向李都督背影,一咬牙喊到“二队的兄弟们,带上运资,跟我走”
丛林沙沙作响,一番厮杀下,张清易带人冲了出来,士兵里一半人都淌着血,运资箱沉重,足足有十余箱,全拿走是不可能了。如此看来,张清易没有犹豫,果断说到“往官道上丢一半,还有力气的抬箱跟我走”说着钻进了丛林中。
谢潋一袭黑衣从树上跃下,琢磨着什么,他望着张清易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跟了过去。
谢潋走后不久,树上一阵轻响,又钻出来两人。
“哎呀,这谢潋气息真吓人”女孩儿嘟嘴对男的说到
“行了林十九,咱进生字营第一课学的就是屏息术,你自己胆小而已,要不是任务,我早冲过杀了他”
“好你个林三十,就知道嘴贫”
林十九一跃而下,开了箱子一看“没问题”
林三十挖开一边草丛,露出一辆简易的板车“来,抓紧干活,前面快打完了”
两人搬起箱子,拉起板车,钻进了相反的林子里,身后厮杀声越来越远,林十九望向天上的明月
“林三十,朝廷里还是有好官的”
“嗯”
“可惜.....我们救不了他”
林三十一阵沉默,轻笑“没事,来年我去下面敬他酒喝”
他望向身后,丛林遮挡下,已看不到驿馆,只能远远的看见那个方向烟火已经烧了起来。
“走罢”
“嗯”
“话说多亏了十七给的情报”
“十七都去无字营领任务了,可把她能的”
“唉?那个无字营的漂亮姐姐呢?”
“啊,她说去拖住谢潋”
“哇,无字营现在的武艺都这么高超了?”
“谁知道呢”
“林十九!!!你要累死老子,用劲儿啊”
临安镇丛林深处,张清易带着众人焦急的穿梭着,不时望着身后。
只要能从这片丛林穿过,应该就是临近江北的官道了吧,如果自己判断没有错的话,应该是大约还有三四个时辰的路程。
究竟是什么人要抢官银,看黑衣人身手不像是响马盗匪,况且一般的匪徒是万万没有着胆子的,一旦官银失窃,朝廷掘地三尺般剿匪,谁有这熊心豹胆,普天之下敢这么做的....
等等!普天之下敢这等嚣张在驿馆动手的!
——噗——
细碎的割裂声,一个士兵惊恐的看着张清易,而后直直倒了下去。
众人拔刀看向四周,依旧是一片寂静,除了众人的呼吸声和风吹丛林的声音,再无声响。
——噗——
又一名士兵倒地
“怪...物!有怪物”
“别慌!抱团!”
张清易本就是书生门第,不善武艺,事情来得诡异,士兵接二连三倒下,甚至都看不到敌人,侥幸活下来的众人,开始慌了,终于有人忍不住,丢下箱子,尖叫的跑开,结果不等他跑,人头便诡异的落地。
张清易只能大声喊着提醒众人镇定,一边集合起所有人,背对背警戒,一边强迫自己思考。
夜越发深沉,丛林间慢慢开始起雾,众人背对背,小心的看向四周。
张清易脸色暗淡,眉眼低垂下来,他饱读诗书,深知这世间哪有什么怪物,这等杀人怪事,必定是人为,一击致命,加上雾气隐藏其身形,结合刚才的想法,能做到的只有他了吧。
张清易笑了,将刀丢在一边,可笑真是可笑。他额头青筋四起,似乎用全身的力气喊出
“谢潋!”
声音荡过黑压压的丛林,传开,风将雾气吹散,人影浮出。
“啧,张清易你果然和小姐说的一般,聪明”
张清易愤怒之极,喊道“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打算让我回去!”
谢潋身上骨骼哒哒作响,他挥剑,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老爷倒是想让你回去做都督的”
张清易一愣
“但我,不这么打算”谢潋手起剑落,干脆利索,眨眼间除了张清易,竟无一活口。
他一个晃身来到张清易面前,一拳!张清易摔倒在血泊中。
“趁着我不在长安,擅自接近小姐,你打的什么主意”
谢潋走近,一手提起张清易衣领,又是一拳。
“小姐单纯善良,不谙世事,你当我也傻吗”
张清易一口鲜血喷出,缓缓坐了起来,虽狼狈至极,眼神却充满不屑,他轻蔑的说到
“我当我是弃子,原来是你这刍狗啊,不经主人允许,擅自做主”
谢潋瞳孔一缩,一个闪身冲了过去,抓住张清易的头发,喘着粗气,往地下狠狠磕了下去。
张清易满脸鲜血,又缓缓站了起来
“我说谢潋,据我所知,你是萧若颜捡回来的吧,箫万山养育你至今,无非是你,成为他最会咬人的一条狗,怎么,看着我和萧若颜情投意合,你受不了了?”
谢潋咬牙,满脸狰狞,拔剑抵在张清易脖间“说!你接近小姐,究竟什么意图”
张清易嘿嘿一笑“我有什么意图,你不最清楚了?我要的.....”
他眼神炽热而兴奋,一字一句说到“是——萧家啊”话语未落,他人突然低下,摸向腰间,一个闪身冲向谢潋。
电光火石之间,张清易逼近谢潋。
“你何时.....”
谢潋一脸痛苦与震惊的看向腹部,一尺匕首插在那里,张清易扭动匕首,谢潋发出痛苦的喊叫,想抬手挥剑,却惊觉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张清易脸上笑容不减“怎么,箫万山没教过你不要轻敌?”说着,又用力将匕首往前一推。
“怎么,堂堂天下第一剑,竟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打我的时候,没感到毒针刺在哪里?哦,你看看,我竟是忘了药性,你怕是话都讲不出来了吧”
张清易凑近谢潋,看着他因愤怒而充血的双眼“哎呦,哎呦,刍狗生气了”
他笑的更开心了,将匕首反复推进拔出,带出一片血迹,谢潋跌落了下去。
张清易有些兴奋的来回踱步,自言自语说到“你说,我将你带回箫万山面前怎么样!让萧若颜看着你咽气如何?她一定梨花带雨哭着凄惨,我将她拥入怀里,眼看着你痛苦挣扎,却一句话说不出,然后毒气攻心”
张清易满脸闪烁着妖冶的笑容,回头,谢潋跌在地上,半天没有声响,他过去踢了一脚,谢潋身体倒地,嘴里掉落出来半块舌头,张清易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切,无趣”
他抬头看向明月,远处厮杀声已经没有了,火光照亮了半边天。隐约间能听到马蹄落地传来的闷响。他一身官袍已经泥泞不堪,本一头及腰柔顺的墨发也脏乱的贴在苍白的脸上,额头的鲜血还在滴滴答答的落在衣袍上。
张清易眸子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长抒一口气,听着马蹄的声音,判断着距离。而后拿起匕首,对准自己胸口,插了进去。
月晕而风,丛林簌簌,一双平静的眸子在林间静静的看着一切,待张清易晕死过去后,赶来的骑兵也露出了身影。
她扭头深深看了一眼男人,脚步轻踮,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萧若颜清楚的感觉到一阵微凉的气息,伸手摸去,身边的人浑身冰凉。
“阿苑,你怎么这般凉”
她困着强迫自己睁眼,伸手将人环住“我抱着你,给你暖暖”
一双手落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萧若颜这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
“小姐”
“嗯?”
“明日我们便出发吧,去江北”
“好,依你”
作者有话要说:萧若颜:你们抢吧,再怎么抢,谁赢了我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