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蜘蛛侠…？”奈落重复了一遍，仿佛要把这个词挤在齿间嚼出什么滋味来，最后慢条斯理地评价，“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
“绝对是很好的话啦！”永远举起一只手，赌咒发誓般地说道，“蜘蛛侠是一个很受欢迎的电影角色！他是正义的伙伴来的！”
“电影？还有，正义的……”奈落说到这里，仿佛有些艰难，“伙伴。”
永远丝毫没体会出话语中的阴阳怪气，生怕他不理解，赶紧飞快地解释：“电影就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一种……戏剧，对，就是一种戏剧。那个蜘蛛侠呢，本来是个普通的人类，结果不小心被变异……不，被妖化的蜘蛛给咬了，然后就拥有了很多特殊的能力，比如说结网啦，灵敏的感应力啦，超强的再生力啦，真的很厉害！……你知道吗？那天你救我的时候，那个样子帅极了，简直就像蜘蛛侠一样！”
“……”
奈落看她的眼神十分温柔，但眼角的肌肉似乎有些扭曲。
凉生城主挨在他身边坐着，闻言只微笑道：“阿奈可真受小姑娘的喜欢。”
永远还生怕奈落不信，赶紧对不远处忍笑忍得十分艰难的巫女说道：“戈薇婶婶，你们那个年代也已经有蜘蛛侠了对吧！你觉得呢？”
戈薇赶紧绷紧了表情，故作正经地说道：“从某个角度来说，毕竟都是蜘蛛，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奈落依旧是那副慢吞吞的语气，“听起来这个人的运气不是太好，这一点倒跟我很像。”
“噗……哈哈哈哈……”戈薇终于笑倒了，整个人软绵绵靠在刹那身上，“这么一说，确实……”
然后她收获了一个来自蜘蛛侠本侠的白眼。
“可是，究竟有什么好笑的啊？”永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十分地不解。
奈落轻咳两声，完全忽略了她的问题，说道：“话说回来，上次那只食尸坊确实十分可疑。”
“你是说，食尸坊明明是只食尸骨，不敢袭击活人的妖怪，这次却专门计划好了，来到人类的城池作恶吗？”刹那第一个接口，她长期接受除妖师的训练，因此对这类问题特别敏感。
说到这个，戈薇又重新严肃起来：“它好像提到过，要吃掉半妖。”
“符合某个要求的半妖。”
“对对，所以是什么要求呢？”
“我知道！”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来，带着小孩子般的清脆尖细，“我听过那个传闻！”
“七宝！”戈薇高兴地叫起来。
一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男孩大小的狐妖站在墙头上，高兴地朝巫女摇了摇手：“戈薇！好久不见了！还有永远、刹那和……”他忽然一头从墙上栽下来，头朝下摔在地上，还滚了好几圈儿。等重新抬起脸，两排小小的尖牙拼命地打颤，合都合不拢：“奈……奈……”
青年歪了歪脑袋，朝他温和一笑。“你好呀，小狐狸。”他说。
七宝的两排牙还是颤个不停，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奈……奈……”
他忽然被人拎着后衣领提了起来，红衣的半妖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就是奈落嘛，至于吓成这个样子？真没出息！”
“谁说我吓着啦！我才没有怕奈……奈……奈……”
咚！重重一拳下去，小狐狸毛茸茸的脑袋上顿时鼓起一个发红的大包。
跪坐在廊下的青年看到这一幕，伤神似的轻叹口气：“果然是缺乏教养的半妖，对待小孩子的态度可真是粗暴啊。”
“喂！你说什么！”犬夜叉的火气瞬间冒了上来。
“哎呀父亲，你就别欺负七宝啦！”诸叶跟在后面，拉长了声音，“我们还有正事要说啊！”
“哼！”犬夜叉哼了一声，抬手把七宝甩进了戈薇怀里。
善良的巫女揉了揉小狐妖脑袋上的包，这才问道：“七宝，你怎么来啦？”随后又朝向犬夜叉和诸叶，“你们那天不是去追踪那只烟罗鬼了吗？为什么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
诸叶说道：“那只烟罗鬼似乎故意想引开我们，一直在森林里面兜圈子。等我们好不容易弄死它，已经走出去好远啦，然后碰到七宝，又阴差阳错地出了一些事情……我们还看到一次妖怪聚会。”
“妖怪聚会？”
“嗯。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杂碎妖怪，在讨论一个最近在他们当中广为流传的传闻。”
“对了，我刚才就想问了，什么传闻？”
“让我说！让我说！那个传闻的内容是……”七宝睁大眼睛，竭尽所能地想让自己看起来郑重严肃，但实际上却怎么看都像个故作正经的小孩子，“‘只要能吃掉最像人类的半妖，就可以获得无尽的妖力，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妖怪。’”
“……”
众人面面相觑，陷入一阵短暂的静默。
过了良久，最先出声的居然是奈落。
“最强大的妖怪……”青年评论的语气毫无波澜，“这种说法听起来真是老套，简直像专门编出来坑人的。”
戈薇迅速看向他：“我也觉得。可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坑谁？”
奈落垂目沉思片刻：“……搞不好是这世上所有的半妖。”
永远和刹那不约而同地发出疑问：“可是传闻里说的不是‘最像人类的半妖吗’？”
奈落十分耐心地反问她们：“那你们俩告诉我，怎样才能叫最像人类的半妖？”
“呃……”两个小姑娘互相看看彼此，一时都答不上来。
说得也是。所有人都知道半妖在外形上远没有真正的妖怪那样稀奇古怪，但作为人类和妖怪的结合体，其形态往往也是五花八门的，实在不好比较。——比如，你觉得人头鱼身和鱼头人身相比，哪个更像人类？
而这还只是□□，如果算上灵魂的话，情况就更加复杂了——人面兽心和兽面人心，哪个又更像人类？
奈落等她俩迟疑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解答道：“因为并没有人去规定怎样才叫‘最像人类’，因此听信传闻的妖怪们就会按照自己的标准去找。他们的标准往往各不相同，其结果就是所有的半妖都会遭殃……因为无论怎么说，半妖比起完全的妖怪来，都要更像人类。”
“可是……”戈薇沉吟着，“为什么这次食尸坊的目标只锁定了永远和刹那呢？诸叶也就罢了，她只有四分之一妖怪的血统，不算真正的半妖。但是犬夜叉也绝对是真正的半妖啊，为什么食尸坊不瞄准他？”
奈落轻笑几声：“当然是因为永远和刹那。”
“啊？”两个小姑娘又互相看了看彼此，“又关我们什么事？”
“因为和你们对比起来，犬夜叉看起来更像另外一种动物，”奈落理所当然地说道，“连他哥哥都比他像人。”
“……”
犬夜叉难得地没有反驳。而诸叶站在他身旁，发出了淡淡的感慨：“父亲啊，我看奈落也不完全是讨厌狗，他只是比较讨厌你。”
“……难道你现在才看出来吗？”
“……”
正在这时，一道男人的声音从房顶上传来，清冷冷地像是一粒一粒坠落在盘子里的珍珠或者碎玉。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真的存在那只‘最像人类的半妖’。而编造传闻的目的，就是把他给引出来。”
戈薇立刻抬头打招呼：“大哥，你也来啦？”
白色的大妖怪缓缓地落在院中，表情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奈落看见他，微笑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阴霾，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本和善的表情，对他道：“你来得正好，杀生丸大人。你的女儿们刚才答不上来的问题，现在不妨让你说说——究竟按照什么标准，才能叫‘最像人类的半妖？’”
杀生丸短暂地沉默了一阵，大家差点以为他根本不屑回答——毕竟这位高傲而沉默的大妖怪平时也很少回答他们其它的问题，大部分时候都秉持能动手就绝不动口的原则。
没想到杀生丸很快就开了口：“半妖原本就有一半是人类，因此问题的本质不在于‘像’或‘不像’，而在于‘选择’。全心全意选择去做人类的半妖自然最像人类，因为他们本就已经是了。”
其他人还被他的逻辑绕得云里雾里，戈薇已经第一个出了声：“我懂了！就像是你不能说‘最像女人的女人’应该是什么样，或者‘最像男人的男人’应该是什么样一样。因为只要是女人，那无论她怎么样都最像女人；而只要是男人，也无论什么样都最像男人。半妖和人类，也是同理。”
奈落难得没有反驳什么，而是垂下眼睛陷入了思考。过了片刻，他又说道：“不过……如果是特意针对那个‘最像人类的半妖’，又有什么目的呢？那只半妖十有八九也会像普通人类一样虚弱无力，特意找出来有什么用？”
“说得也是，那样的半妖，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呢？”戈薇点点头。
而杀生丸少见地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传闻说的是要让妖怪们吃掉那个半妖。也许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而是为了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