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干的……小玉想这么说，但她又不能这么说。无论如何，弄脏了夏贵人的衣裙的人是自己侍奉的主子，自己不仅不该否认，还得把这个责任给担下来。

好在夏毓看到了小玉一脸委屈的样子，柔声问道：“不是你，对吧？”

小玉泪眼汪汪地抬起头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家小主呢？在屋里吗？”

“在……在。”小玉引她们进了屋。夏毓放开了扶着莲儿的手，走到余如瑛的身旁去。余如瑛早已听见门口的动静，只不过在听到了莲儿的呵斥声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此不曾起身。余如瑛一脸呆愣地看着她们，直到莲儿把纸团子拿了进来。

“把它扔了吧。”夏毓轻轻说道。

事情到此，余如瑛也猜到了是什么事情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妹妹可是砸到姐姐了？”

夏毓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怎么写个字还把自己弄成个大花猫了？”

小玉见状，赶忙拿来梳妆镜给余如瑛。余如瑛举着镜子看了看，一时语塞。

此时，刚才那名小宫女抱着一盆水进来了。待她将水盆放下，小玉忙过去骂道：“打个水怎么这么久，你是掉井里了吗？”

小宫女也不敢多话，只怯生生道：“小玉姐姐息怒，刚才殿外没有热水了，奴婢特地等水烧开了，才打了这一盆的。”

“现在正是六月天，炎炎夏日的还要什么热水？真是一点事情都不会干！”

眼看小宫女就要哭了，余如瑛忙道：“算了，她也是为着我好，让她回去接着忙吧。你来伺候我洗脸。”

小玉“是”了一声，喝退了小宫女后，拿了条手巾打湿了，递给余如瑛。夏毓看着她，说道：“好好洗洗，不知道的还以为掉墨坑里了呢！”

“小姐，这裙子怎么办呐？这条裙子质地柔软，可不能用水洗啊。”

“罢了，也不是什么名贵衣裳，能洗就洗，不能洗就不要了。”

不要了？夏毓说得轻轻巧巧，莲儿可舍不得。这条裙子是从府上带来的，还是半年前为了选秀，由老爷夫人专门找

的手艺称心的裁缝赶制出来的，上面绣的都是非常有寓意的图案。选秀时候就穿着它，成功入选后又把它带了进来，也是冲着一个寓意好，保佑自家小姐在宫里能够顺风顺水的。就算不看上面的针线面料，只看上面的图案，莲儿就舍不得扔了它。

“不如把它交给我吧。”余如瑛擦完脸，说了这么一句话，自信满满，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你可知这衣服是什么面料，你就敢揽下这活儿？”

夏毓嗔怪地往身边看了一眼：“莲儿，不可无礼。”

“真的，我从小就在家里天天洗衣服，什么衣服我都会洗。你们把它交给我……”

“你以为这条裙子是你们乡下的粗衣麻布啊？”

“莲儿！”夏毓没好脸色地喝道。她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你就敢这么大呼小叫的？

夏毓袒护余如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莲儿司空见惯，只好缩缩头不说话了。

余如瑛也面颊一红，低下脑袋来。

“瑛儿，”夏毓心平气和道，“我不是进来找你问罪的，我是来看你练得怎么样了。现在看来，练得很不好啊。”

余如瑛羞得脸颊飞红，脑袋低得更低了。

夏毓走近一看，只见桌面上铺着一张宣纸，宣纸上写有两笔看似鬼画符的痕迹。一边是一沓干干净净的宣纸，另一边也是自己给她写的“余”字，让她对照着临摹的。夏毓没想到，自己说了八

百遍的笔画顺序，余如瑛还是没记住。

“这样吧，我先回去更衣，一会儿再过来。你趁这段时间，把这个‘余’字好好琢磨一遍。”

余如瑛把夏毓写给自己看的字幅举在手上，正着头看，歪着头看，顺着光看，逆着光看，怎么也看不出来为什么夏毓的字能写得那么漂亮。再看看自己的……唉，余如瑛都不想直视自己的字，恨不得再把这张纸变成下一个纸团。

不一会儿，夏毓就过来了。与方才不同的是，这次过来，莲儿的怀里多了一摞宣纸，并一根墨柱。夏毓笑道：“怕你写字纸墨不够用，特地给你再添些。”

余如瑛心里有些歉疚，怎么自己练个字还劳烦了夏姐姐这么多事。看莲儿一直抱着也不太好意思，她便自己亲手去接。待拿来那根墨柱时，她的眼睛都闪着光，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漂亮的墨柱，上头还带雕花的！

“这是皇上赏的？”余如瑛问道。

“不，这些纸，还有这根墨柱，都是我从府上带来的。”

莲儿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讥讽之意，似是在嘲笑余如瑛太没见过世面了。自家小姐仅仅是个五品的贵人，哪儿有机会得皇上的赏赐？现如今只有那三位在晋升贵嫔的时候，赏赐才多呢！

而余如瑛想的是，姐姐家里的东西可真多啊，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去姐姐家里看一看。

“行了，别浪费时间了，今天你可一定要把这个姓氏给写会了。这可是你的姓！”说着，夏毓让余如瑛举起笔来，先往纸上写下第一个笔画。余如瑛刚一把笔拿起来，夏毓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就说你怎么写个笔画都像鬼画符似的，原来你连笔都没好好拿啊。”

余如瑛下意识看向自己拿笔的手，眼睛里懵得全是雾。不这么拿，那怎么拿？

“来来来，我从头教你，你看啊，笔要这么拿才对，这根手指在这里，这根手指抵在这下面……”

余如瑛乖乖巧巧地任由夏毓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等手指该放的地方都放对了，余如瑛已经不知道怎么下笔了。

“写啊。”夏毓催促道。

余如瑛只好硬着头皮将笔头往纸上一戳，还未划出一个撇，笔就从自己手里生生掉落出来，在桌子上砸出清脆的一声。

莲儿和小玉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余如瑛不敢去看夏毓，脖子僵得和木头一样。手也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夏毓才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姐姐你别生气，我再练，我马上练。”余如瑛急急忙忙地把笔拾起来，按照刚才的样子再把握笔的手势摆弄了一遍，然后开始在纸上比划起来。这次余如瑛的态度认真了很多，颇有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但是结果不言自明，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夏毓正回忆着小时候先生是怎么教自己写字的，打算按照先生所讲的也给余如瑛讲一遍，可是还未回忆完，心绪就被突然出现的月影给打断了。

“小姐。”

“什么事？”夏毓问。

“宫外来了急报，称有要事要告知小姐。”

夏毓猛地站起身来：“什么要事？在哪里？”

月影回道：“是夏府送进来的一封信，已经送到咱们殿里去了，奴婢给您放在桌上了。”

“姐姐，你看，我这回写得……”

还未等余如瑛说完，夏毓便扭过头来对她急急说道：“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说罢，便带着莲儿和月影急匆匆地赶到正殿去，留下余如瑛满脸疑问。

“可是姐姐，我刚写完，你不看一眼吗？”余如瑛在身后叫道。不过很可惜，夏毓走得急，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

“什么事这么着急啊？”余如瑛极不开心地撅起嘴。好不容易写好了这个字，没想到她竟然先走了。

小玉好奇地凑上前去看，发现小主这回写的还算工整，乍一看还挺像个字的。

夏毓来到殿里，看到桌上的信封，心中一惊，想着莫不是府上出了什么事。打开一看，里面两张信纸，洋洋洒洒写了数字。夏毓越看面色越沉重，看到最后，身体竟有些支撑不住地往下倒，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莲儿和月影又是紧张又是不解，好端端的，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恒儿，被官差抓住，关进县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很无聊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