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朱由检与刚穿越而来的朱由检相比,他发出的命令总算是有人会去认真执行了,他的喜怒总算是开始影响一批人的喜怒。
尽管人数还是那么少。
聚集在皇帝陛下面前的时候,大家都是忠心耿耿、一团和气的臣子。但是离开了皇帝陛下的时候,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团体。说不上谁看不起谁的问题,就是圈子不一样而已。话说的太多了,将来利益交换的时候不好说话。
离开了弹子房,魏忠贤非常客气地邀请李若链前往东厂。东厂和锦衣卫不一样,但是底下的番子其实都是一个圈子的。
一大票原本在东厂兼差的番子、百户和千户被魏忠贤挑选了出来。按照皇帝的要求,对内监察百官、巡视风物的职能再一次回到了锦衣卫的手中。
同时,从五娘公主的孤儿院,来顺之的南洋、陈子龙的船队里面,更多十几岁的孩子又被召到了位于昌平县的官校。年初,东厂在那里租借了一大片院子,开始给这些孩子上课。七十三年,在内卫制度上衍生出来的东厂开始悄无声息转换自己的职能和身份。
就在李若链和李小六离开东厂的时候,顺便和魏忠贤魏公公一起目送着曹化淳、看着他带着皇帝的手书和三百多人直奔大同。这也是两个部门的合作。农历九月十五,草原进入秋天的时候,大同要清洗晋商,京师也有一个杀人的名单。
“查!”
回到了镇抚司的李若链不再像在魏公公面前那么笑容可掬,而是铁青着脸。李小六在他的旁边,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他们两个是一起进的门,众多的提督、千户自然而然的把他让到了第一排。
“从东厂回来的先不要管,统一交给经历司甄别安顿。剩下的事情不着急的都放一放。”李若链看看诸位手下。
“宁大奇,陛下亲民没错,但是下一次要是让我看见陛下再和那些没有来由的说话,你就举刀自裁吧。”
叫宁大奇是仪銮卫的头头,被李若链骂的脖子上青筋爆粗。这次遇刺的事情没彻底解决,李指挥使见一次皇帝回来就发一次脾气。
关键还在于皇帝根本就不再提这件事情,所有的情绪、反应都是他自己在心中脑补出来的。
“属下也是没有办法。”
宁大奇真的是很无辜,放在以前,皇帝陛下们都很是规矩,日常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宫殿。可是这一位就不一样,行动起来如同羚羊挂角,毫无踪迹可以寻找。只能把防护的圈子扩大再扩大。
李若链也知道自己没道理,但是无礼也是上位者的方法之一。
看到气氛有点僵,李小六插话道:
“今日我和指挥使到弹子房见过陛下。我倒是有一个想法。陛下贴身护卫力量不小,我们不妨把弹子房周边的关键的人也更换一圈。像是陛下最终出来交谈的摊贩,我们实在不行就安排番子装扮,人数要是短缺的话,就向民间再招募一些,招募一些现有的摊贩也行。”
别说是李若链了,就连宁大奇也是眼前一亮。这位陛下尤其爱好和民间人士交谈,这也是仪銮卫最烦心的时候。
“人有。秦将军接管了宫中外围的防护和保卫事务,撤下来的番子就够了。”说罢,还有点感激地看着李小六。
“钱也不要管。”李若链大手一挥。
“不够了我去找户部要,问问他们陛下安全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然后这才从怀中掏出来一张写满名字的条子。
“连学委、汪文高、简树芳,你们过来分一下。京师官员是连学委的,这几位家中的暗线都动一动,谁来拜访过、他去拜访过谁,都给盯住了。南直隶一片是汪文高的,去信给南边的几个卫所,一样盯住这几位。”一边说一边撕,个人拿走个人的名单。
“简树芳,国子监、夫子庙、登闻鼓、午门,各地需要有番子轮着巡逻。一旦有太学生聚集,直接抓回来再说。”
嘶…………
众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监察官员,这是皇帝和大臣之间的默契。大臣知道皇帝一定会在自己的家中安插眼线,也就听之任之。真要是较真,皇帝强权的时候,直接把探子就给你光明正大的安排下来,你不是还得受着?但是对于太学生这个群体,就算是锦衣卫也有忌讳的时候。
“嘶什么嘶?”
“人数太多,这些人聚集起来棘手的很。如果直接动手,那些弱不禁风的又不禁打,万一……”
李若链冷眼看着简树芳。
“锦衣卫什么时候还要考虑这些了?只要聚集就动手办,打死打伤的我扛着。但是要是惊了銮驾,扰了陛下,我抓你回来。”
“这些人的动向你们搞清楚的,就往李小六这边汇,等小六和我商议后,看如何上奏。”
众人听到这里,疑疑惑惑地看了一眼这位当红的百户,躬身称喏。
待到众人离开后,李若链才用手揉着自己的额头。他也就是一个天津卫的百户出身,皇帝陛下一股脑的把如此多的事情甩给他,他也是感觉到自己有点精疲力尽。
李小六看着如此,试探地说道:
“要不属下陪您去国子监一趟,有些事情提前和国子监司业说道说道。闹大了,其实国子监脸上也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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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链苦笑一下:
“国子监一直以风骨为傲,什么时候能和咱们这些鹰犬往来。”
李小六接过番子递过来的参茶,放在李若链的手边,小声说道:
“那倒不一定。此一时彼一时,当下的陛下更看重卢公的行政学院和孙公的陆军官校,眼可见的,往后这几年国子监的日子并不会好过,尤其是陛下的态度暧昧不明的时候,指挥这个时候上门,态度强硬一些也自无不可。”
“哦?”李若链得到的信息很多,但是整合和分析的能力并不强。李小六这么一说,他反而觉得很有道理。
“成,你先拿着我的帖子去一趟。”
眼看着头痛的事情能消散的未爆发的时候,李若链头痛似乎一下子也消散了。
“时间不早,你和我去四海一趟,哪里估计还有一堆难以处理的事务。”
李若链有李若链的痛苦,周延儒有周延儒的烦恼。
从弹子房离开,膝盖倒还好,但是脸上却是灰熘熘。无比懊悔啊,回到了内阁的官署,他关上了门,狠狠的抽了自己几个大耳光。
告诉了门外的书吏,自己不舒服需要休息一下,让后坐在座位上静静听着旁边首辅房间的动静。
过了良久,门外的书吏已经开始点亮院中的油灯的时候,随着自己熟悉的脚步声,韩鑛韩首辅这才回来。
他咬咬牙,抱起来自己今日看完的奏折,上前拍了拍门。里面的韩鑛偷笑,从朝鲜回来,这厮好像没有像今天这么客气过。
韩鑛自己带的年老的书吏缓慢的开了门,韩鑛低着头在油灯之下看奏折。老吏想要去唤韩鑛,却被周延儒给打断了,他坐在韩鑛前面的椅子上,默默的等。
门开进人,韩首辅听不见吗?周延儒清楚,这个时候,韩鑛给自己什么脸色看都是应该的。
他挺直身板坐在椅子上。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韩鑛好像真的读进去了。手一伸,准备喝茶的时候,周延儒眼疾手快地递了上去。
韩鑛这才似乎发现了不对。
眼睛从老花镜上面看过来,恍然发现不是自己的老吏,而是周延儒。这才把茶碗放了下来,连声说到:
“玉绳啊,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老周呢,这老货怎么又偷清闲去了。”
“他好像出去给您准备饭食了。是我看老师您读的出神,才没让老周打扰您的。”周延儒现在又恢复了先生学生的称呼。
“陛下从西洋得到的这个物件就是好,只是不能久戴。时间长了,眼睛倒是舒服了,这鼻子却是难受的很。”
韩鑛一边说一边卸下来老花镜,扔在了奏折之上,揉了揉鼻子,意味深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