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棠本不欲与她产生纠葛,尤其是她还怀着孕,若是发生何事,传出去对她声誉都有影响,因此沈晚棠选择能避则避。
可那女子一见她便愣怔住了,随即熟捻地喊道:“沈小姐!”说着便在红杏的搀扶下,提着裙子向沈晚棠这边快步走来。
春桃适时挺身伸手堪堪拦住身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冷冷道:“这位夫人?请您自重。”
眼前女子却毫不在意春桃冷硬的态度,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上若隐若现,忐忑不安地问道:“沈小姐,我是青青,您还记得我吗?”
沈晚棠眉头皱起又舒展开来,略带惊讶地看着她,语气也有点变调,诧异问道:“青青姐?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阿牛哥呢?”
沈晚棠看着大着肚子的程青竹,眼波闪了闪,满心思的疑惑,不得开解。
赵姨娘一群人神色诧异,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几次,半响,才不确定地问道:“这,娘娘和这位姑娘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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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点,”红杏搀扶着程青竹在客厅落座,丫鬟们有序地端上茶水糕点识趣地离开了。
沈晚棠无心品茶,歪头看向程青竹,开门见山地问道:“青青姐不是和阿牛哥去寻亲了吗?怎么会和我父亲结亲。”
“结亲?哪有的事?”程青竹惊愕地抬头望来,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相似的疑惑与不解。
沈晚棠微蹙着眉头,兀自思索:阿牛哥虽伤到了脑袋,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人看起来傻乎乎的,但是对青青姐倒是情真意切,二人甜蜜不似作假。
怎得许久未见,青青姐怀着大肚子,阿牛哥也不在身边,青青姐却和父亲有了关联,更甚者,青青姐甚至并不知道父亲要娶她作为平妻的事情。
沈晚棠抬眸向前望去,长长的眼睫好似两排密密的羽扇,目光闪烁,神色愈发沉重。心下隐隐有了猜测,启声试探道:“阿牛哥可是恢复记忆了?”
程青竹略微失神,眼眸再次凝望过来时,泛着淡淡的水色,缓缓点了点头,声音闷闷道:“嗯,他也不叫阿牛。”随即吐露出重磅消息,“他本名叶无修。”
沈晚棠一瞬间思绪万千,更是诧异地站了起来,一双杏眼直直地凝视着程青竹,向她再一遍的确认:“叶无修?”
程青竹眼神几番变换,手指紧了又紧,手中帕子的边角满是皱褶,终是忍不住地问道:“沈小姐可是认识?”
沈晚棠见她神色悲伤,眼底却又带着令人忽视不了的期待,便开口道:“叶无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是大理寺少卿。”
叶无修,太傅家的小公子,淑妃娘娘叶无霜的亲弟弟,可,他不是骑马摔伤一直在别庄养病,怎得竟会是这样的事?
沈晚棠若有所思,嘴唇紧抿成一条线,顿了顿,又问道:“可阿牛哥恢复记忆难道不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儿吗?怎得我父亲他?”
程青竹语气焦急,朗声解释道:“我与将军清清白白,并无其他。”又缓了缓道:“此事说来话长。”
程青竹说道伤心处也不免落泪,几盏茶过后,早已泣不成声。
沈晚棠站起身拍了拍了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此事事关重大,青青姐先暂时在将军府住着,待有消息后我会派人联系你。”
窗外下着细雨,绵绵密密,清风裹挟着雨水吹在脸颊上,凉意唤回了几分清醒。
春桃撑着伞扶着沈晚棠上轿,轿子用上好的紫檀木制成,其中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与图案,轿顶还垂落着金黄色的流苏,在微微细雨中逐渐被打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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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宫
“你是说沈将军带回来的女子曾被沈婕妤所救?”惠嫔失手打翻了一旁的茶盏,目露诧异地说道。
淑妃品着茶,内心心神不宁,淡淡点头,“嗯。”
惠嫔咬牙切齿,急切地说道:“坏了,原来不是冲将军夫人来的,是冲将军女儿来的。”
淑妃面上隐隐带着一丝愠怒,低声骂道:“你脑袋里想什么呢?”又垂目道:“关键不是这个,那位女子怀了孕,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弟弟的。”
惠嫔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些什么,倏地长叹一声,淡然开口道:“果真,艺术来源于生活,贵圈果真复杂呀!”
淑妃心情复杂,缓缓说道:“无修,他现今出任大理寺少卿,奉命查一桩官员贪污案,追查到洛阳时,便了无音讯,此案涉猎甚广,对外一直都是落马受了伤,在别庄养病,前月才回来,然而对于失踪这段时间的事情,只字未提。”
又轻叹道:“谁知他竟是失了忆,被人所救,还有了新名字叫阿牛,在民间与这女子情投意合,甚至已经成了婚。”
惠嫔眉梢唇角跳跃,惊呼道:“感情他去当男主了呀,叶无修,这名听起来就像男主名,不过不像种田文男主,倒像是修仙文男主。”
淑妃斜暼了她一眼,轻飘飘的,惠嫔霎时禁声。
李美人又出声问道:“可这女子既然与你弟弟有了夫妻之名,又怀了孕,怎得与沈将军又扯上关系了。”
淑妃恶狠狠地道:“这就要与我那不争气的弟弟说道说道了。”
“我那弟弟恢复记忆之后,竟忘了他作为阿牛时的记忆,对这位程青竹姐以礼相待,却疏离万分,便许了些金银作为这段时间的报酬,离开了。程小姐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金钱也未要,两人便断绝了关系。”
惠嫔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朗声道:“看起来剧情走到中期了,两人分道扬镳。”
“据我多年经验所谈,你弟弟应该还有一个未婚妻,程小姐来到京城之后,这个未婚妻对她百般刁难,你弟弟无动于衷,程小姐心灰意冷,然后你弟弟恢复记忆,发现所爱之人受了这么大的苦,后期应是追妻火葬场剧情。”
淑妃叶无霜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终于忍无可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哼道:“你能不能别分析了。”
惠嫔顿了顿,又轻声试探道:“你弟不会在京城真有个未婚妻吧?”
淑妃无奈:“……没有,没有,那个瘟神,京城哪家贵女敢许他。”
好好的温文尔雅公子哥,不知怎么想的,非要去大理寺任职,年纪不大,手段狠辣,闻者落泪,人称修罗阎王。
李美人捂着帕子笑道:“程小姐倒真是善心的人,前救了被追杀失忆的叶无修,后又救了落入陷阱的沈将军。”
惠嫔摆摆手,满脸不赞同,一副过来人模样,劝诫道:“事实告诉我们,路边的男人不要随意捡,轻则叶无修,重则李承鄞。”
李美人轻笑了一声,问道:“姐姐,现在要如何?”
淑妃皱了皱眉心,平静地回道:“我已写了信家去,应是明日便有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