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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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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无雁,朝露溘至。

宋书禾在黎明未到之时回了辽国,大喜与华弦耳听四路,护着宋书禾回了小院,东方修看起来惊魂未定,坐在房内等着宋书禾,眼眶发乌,有些可怜。

宋书禾说“怎人家一请,东方大人便跟着走了?”

东方修垂着眸子,说“来人说宋大人反了陛下。”

宋书禾脸色不变,说“是。”

东方修抬起头看着宋书禾,说“我要回都城。”

宋书禾坐在东方修的对面,说“回不去了。”

东方修有些接受不了,说“宋大人是要我与你一起叛国吗?”

宋书禾交叠着腿,说“没叛国,还是隶朝子民。”

东方修脸上难以捉摸的神色,微微皱眉说“宋大人,我该怎么办?”

宋书禾弯腰往前,双手手肘搁在腿上,看着东方修说“东方大人,你猜,隶朝能人这般多,为何独独是东方大人跟我来辽?”

东方修不可察觉的轻扯了嘴角,说“我不知。”

宋书禾说“那我也不知。”

宋书禾起身往自己屋里走,说“二皇子与你说了什么,我劝东方大人莫信,若要信,信你自己。”

宋书禾回了寝房,华弦端来水盆给宋书禾洗手,说“主子,补一觉么,天还太早。”

宋书禾嗯了一声,说“若是有金吾卫的消息,便叫醒我,那头派人盯着了么?”

华弦说“有的,但是沈将军好像也并不在乎有我们的人。”

宋书禾说“嗯,这点儿诚意沈将军还是有的。”宋书禾擦着手,华弦说“东方大人会对主子不利么?”

宋书禾将披风挂起,拿掸子拍打,说“照罗大人对东方大人的培养而言,也就此刻执迷不悟,想明白便好了,且,东方大人对我利不利又何妨,横竖,他也不会叛了隶朝,就可以了。”

华弦说“折子昨儿个递上去了,大司礼的大人们应该不日就会与东方大人对接。”

宋书禾又嗯了一声,说“我若是二皇子,顶多掳了东方大人,告诉他我叛了国,不会回来了,现下只有二皇子能保他,亦或者,说想法子让他做隶朝使臣,于二皇子通商之后定然能送他安全回到隶朝。”

“但是我既回来了,东方大人这路子他算是走到头了,若东方大人不作细究,我也不会为难,若他有异动,绑了。”

宋书禾上了榻,奔了一夜让他觉得累,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梦里头宋书禾只看见了祈在野,宋书禾一点儿也没为自己个儿的处境所担忧,兴致勃勃的与梦里的祈在野奔跑在草原上,祈在野背着他,就往日头初生的地方跑,宋书禾睡得沉,醉梦在好景里不起身。

***

等晌午才过,华弦轻轻叩门,宋书哑着嗓子倦怠的说“进。”

华弦拿着辽国通商文书进屋说“主子,沈将军来了,送来文书,学会儿就在院里。通商的事成了。”

宋书禾微抬眼皮,说“还早呢,等这买卖做起来,两头的虎都休生养息够了,亮了獠牙才算开始。”

华弦说“辽国这头有了文书,隶朝这边怎么做?”

宋书禾慵在榻上,手心昨日祈在野又给包扎了,这会儿宋书禾才看见这手心的绑带写了个洇开了的“野”字,搔了两下,说“隶朝…”

宋书禾说“隶朝的话,就,”宋书禾披上了披风,说“一则,以为太后献宝为由,将辽国的顶稀罕的物件儿送上一番,进了都城,将幌子拉大些,搁都城转上数圈,太后这会儿就指着边辽步姑娘能有所动作,也能拢一拢老臣的心,”

“二将辽国的稀罕玩意儿,都放都城最时兴的楼子去,将隶朝已与辽国通商这事儿,放都城去消化消化,再则,广发告知,前头来通商的商号与掌柜,赋税再降一成。”

华弦点点头,道“知道了,主子。”

华弦要出去的时候又扭头问“主子,献宝的要我们自己个儿买吗?主子的银子…”

宋书禾愣了一瞬,说“…往军营里头报。”

宋书禾捂住了眼,竟忘了自己个儿已经没俸禄这事儿。

***

步流筝这会儿也被祈在野拉到这荒城里来做苦力,秋老虎一阵一阵的泛着步流筝出汗,步流筝这会儿拿着的水壶都已经喝完了,踢了一脚祈在野说“祈在野!你跟宋书禾搞通商,你搞你的,你把我搅和到这来干嘛!我来打仗的!又不是来这边辽做苦力的!”

步流筝蹲在地上,这还不如搁大帐操练呢。

祈在野细细画着图,前后的找人量查,说“步流筝,回头你便要在这里主事,这儿挨着交战地,做的买卖又多且杂,不外乎有各种三教九流之辈混杂,要打的架不比战场上少,这儿关系着大军跟禁军的生计,旁人谁来了我都不放心。”

其实祈在野自有别的心思,步府为边辽灭了门,就留下个步流筝,从她来之时就天不怕地不怕,但是除了用勇气好似也没别的了,祈在野想把步流筝放在这商贸必过之地,跟着宋书禾,一方面安全一些,能跟宋书禾多学一些,一方面也是将自己的命脉交给了步流筝与宋书禾。

步流筝一瞬变乖,一把拍在祈在野后背,说“早说呢!”

步流筝起劲的到处巡查,背着手好似这城里已经人群央央,车水马龙。

步流筝笑着对祈在野说“放心吧,我定然拿命守着这里。”

这荒城已经一日比一日有模样,祈在野说“选个字儿,由你定。”

步流筝顺口说“就叫崇城。”

“行。定了。”祈在野顺手将图纸递给步流筝,说“你到处瞧瞧,上点心。”

***

沈红棉狭长的眼里不知道藏了什么过往,坐在宋书禾的院子中间喝茶等候。

这院子宋书禾刚来的时候还有些带绿的色儿,这辽国比隶朝秋的更快一些,宋书禾有一瞬间的恍惚,想到了隶朝小院里的葡萄。

宋书禾没吃到葡萄,这事儿让宋书禾耿耿于怀。

宋书禾这会儿醒的也不彻底,出来时候有些朦胧,东方修已经坐在案台一侧,这会儿面前摞了高高一沓的文书。

宋书禾合着衣坐下,仰着头微微晃着,单手往后靠,手心发痒,不知道几时能好,宋书禾醒醒神,喝了口茶,说“沈将军,好啊。”

沈红棉抱胸看着宋书禾道“我允你的事,就等你这下面的人与大司礼那头走后续,宋大人允我的事呢?”

宋书禾给沈红棉倒茶,说“一会儿一块儿去瞧瞧,你金吾卫要放什么人,要卖什么货,书禾不干涉。”

东方修中文书里偷偷抬眼看宋书禾,好似听了不该听的。

宋书禾懒着出了门,对沈红棉说“走吧。”

宋书禾与沈红棉来了这荒城,从前这块地是隶朝的,但是与辽太近,卡在中间,常常成了锁关的必争之地,自从祈在野将辽打退至燕山关之后,这地方就荒了,最开始还有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但是常常都需要来军队偷食偷吃,都是让娃娃来的,回去了都抢娃娃的吃食,娃娃打不得骂不得,这帮贼人又不好抓,后来祈在野就将这城禁了起来。

沈红棉目不旁视,前面祈在野打马而来,祈在野朝宋书禾眨眨眼,说“沈将军,好久不见了。”

沈红棉冷哼了一声,说“给我辽国境外扎帐,我倒是常常见祈将军。”

祈在野挑眉笑道“将军也是担心使臣安危,毕竟这辽国也不是什么安乐窝。”

沈红棉跟着宋书禾和祈在野往这收拾了一番的荒城里头走,祈在野伸了下手,身边的人尽数退去,祈在野下马道“沈将军,来瞧瞧我们书禾的诚意。”

沈红棉的脸一如既往的冷,也下了马,挎着刀跟在祈在野后头,顺着祈在野往一间还没人经营的店铺,看着这屋子里的摆设,从前应当是家药铺,零散了一地的抽屉。

祈在野来到这诊房后头,推开隔帘后头竟别有天地,祈在野道“沈将军,光明面上的生意你我都觉着不够,我顶多是养些兵,且我将军府一年半载倒是也败不完,沈将军就不同了,不做些来钱快的买卖,怕是与那耶律熊多少年都分不了胜负。”

沈红棉脸色不变,道“这地儿,是你的还是我的。”

宋书禾往前几步,说“现下大家都是被拔了毛的鸡,分什么你我,若有朝一日我们要与沈将军再次争锋相对,那这地方,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宋书禾点了盏灯,往地窖去,说“沈将军,书禾会把这些钱洗干净,你我一半,随你放人。”

“不过…”宋书禾回头,幽暗的灯光在宋书禾脸上闪动,这会儿看起来好像个狡黠的鬼,说“沈将军,若此地被不该知晓的人知晓了,书禾的命自然是不想悬在沈将军手上的,若算计书禾,那位站在上头的祈将军,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书禾是想,”

“沈将军也坦诚一些,那位上了沈将军马车的,不是三皇子吧?”宋书禾端着小灯,在这黑暗的地窖与沈红棉挨得极近。

沈红棉还没说话,暗处有响动,沈红棉大喝一声,“谁!”

“妈呀!吓死我了!有老鼠!”步流筝本来从祈在野去迎宋书禾之后接着祈在野的图纸,深画的几层引起步流筝的注意,自己摸瞎到了这地窖,听闻有人进来便躲到了暗处,没想到一只老鼠爬到了步流筝的腿上,吱吱了两声,吓得步流筝一个箭步直接虎跳,勾住了沈红棉的脖子,双腿夹住了沈红棉的腰。

宋书禾第一次看见沈红棉居然也会变脸色,但是看见是个女子此刻紧紧的抱住了自己又没拔刀,眼看着步流筝紧紧的将自己的头埋在沈红棉的脖颈处。

听见有响动祈在野抄着刀便一跃而下,搂住宋书禾便往后退,拿着刀指着沈红棉。

沈红棉拿着剑摊开手,步流筝还挂在沈红棉身上步流筝大喊“有老鼠啊!!!”

祈在野说”你连蛇都会捉你怕什么老鼠!”

步流筝大喊“老鼠会叫啊!!蛇又不会叫!!”

此刻沈红棉插话道“祈将军,你下来先不护你的夫人,你先护宋大人?”

步流筝把沈红棉搂的越紧,生怕沈红棉现在把她打下来,说“我可不是她夫人!他夫人是宋书禾!我可不跟他!!老鼠!!抓住了没有啊!”

老鼠吱吱一叫,沈红棉暗中出剑,剑到鼠死,没了声音。

步流筝一整个蹦下来,这会儿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是没有一瞬,盯着沈红棉说“我见过你。”

沈红棉没看她,说“我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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