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完的假期,闲的能旱死,忙的能涝死。今年的景荣一中并没有安排什么升学作业,但谢林自感一个人待在家闲着太无聊,再加上谢晓晨的督促,最后还是跟着姚沁阳上了初高中衔接班,归了“涝死”的一派。
暑假的课程安排比起初三来讲自然还算是轻松,这天衔接班并没有布置额外的任务,谢林本打算回家继续看昨天没看完的小说,结果一打开家门,她瞬间石化在了原地。
她老舅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家,还悠哉哉地翻看着她随手丢在沙发上的小说!
这本小说涉及的内容违背世俗就算了,谢林平时还喜欢写一些同人文,好死不死的就那么巧,在辅导班摸鱼时写的那些东西就夹在这本书的某个角落。
“老舅!”
谢星晖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一嗓子给吓一激灵,拖着的书顷刻间和他的手说了“拜拜”,然后倒扣在了地上。
“我看这书名字挺文雅的,还以为是什么古典名著呢,就随手翻了翻。”谢星晖弯下腰去,边捡书边解释道。
看来他还没看到什么劲爆的情节,谢林不由得松了口气。
“就......就是讲了些历史发生的故事,不算正经历史。”谢林睁着眼睛瞎编道,结果话还没编完,她就看见谢星晖捡起了那张从书里甩飞出来的纸。
“这是什......”
“别看!”谢林不等谢星晖说完,三下五除二地跑过去要夺回属于她的清白,奈何她老舅动作太快,这遭了瘟的纸已经被他展开,一行露骨的描述径直闯进了谢星晖的视网膜里。
下一秒,谢林已经冲了过来,并且连纸带书的被她一并抢走,随后扔进了她的屋里,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好像那就是个潘多拉的魔盒,即使已经打开了,她还在幻想着能把它再次封印。
谢星晖的神情略微发生了些许变化。
谢林苍白地辩解道:“那个......那个是我瞎写的,没什么好看的。”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怎么熬过谢星晖的长篇大论道理攻击了。
嗯,被抓到看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即使舅舅再纵容她,这诉状书看来也不得不禀报到小姨那,搞不好还会有皮肉之苦。
谁知她低着头紧张了许久,谢星晖竟缓缓吐出一句:“这有什么可避讳的?我以前也看过类似的书。”
谢林脑袋跟装了弹簧一样瞬间弹回原位,她那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与惊讶,跟见了鬼一样地呆滞了好长时间。
这是我亲舅?谢林诡异地想。
谢星晖:“不过你文笔确实不怎么样。”
谢家祖传偏理弱文的谢林:“......”
鉴定完毕,确实是亲舅。
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了,谢林眼睛开始亮了起来,完全忘记了方才的胆战心惊:“老舅啊,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有个屁的惊喜,你再这么不务正业下去我就跟你小姨告状!”
毕竟这种娱乐有违传统教育观,谢林还是没有逃掉来自上级的批判教育,谢星晖继续训道:“暑假适当消遣我不管你,但要是开了学再让我发现你干类似的事,我就全给你没收了。”
“我知错啦——”谢林就着鬼脸认了个毫无诚意的罪,随后光速溜回了自己的屋里。末了她又想起了什么,在门口探出半个脑袋,问道:“对了老舅,这两天你都在忙什么,连家也不回?”
谢星晖知道现在的小孩其实包容性很高,他也并不打算瞒着谢林:“倒也没什么事,这两天我在你第二个舅舅家住的。”
谢林:“......”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
他肯定要给段齐舒一个承诺,出柜只是早晚的事。谢星晖抱着这样一种理念,把自己坦白了个干净:“不知道你小姨能不能接受,林林,到时候你可要帮我说点好话。”
“小...小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啦,可是姥爷和姥姥......”谢林努力把打结的舌头捋直,大脑疯狂运转之下才让她的思路赶上了谢星晖。
她不敢想象要是赵新云跟谢建安知道了这件事,她舅舅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等等......说了这么多,那这第二个舅舅是谁?谢林突然意识道。她刚想问出口,家门忽然被敲响了。
“林林,我没带钥匙,给我开下门。”
谢林和谢星晖对视了一眼,她自觉地封住了话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地打开了门。
谢晓晨心情不是很好,板着脸的时候跟谢星晖有着说不出的相像,她把包胡乱往墙上一挂,看见谢星晖也只是机械一般地问道:“哦,老哥回来了,吃饭了吗?”
“还没,就等你呢。”谢星晖看着谢晓晨那要债一样地表情,不禁问道:“我还纳闷你今天怎么不在家,遇到什么事情了?”
“小姨夫惹你生气了吗?”谢林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脱口而出道。
“别乱叫,他也配是你姨夫?”谢晓晨愤愤地说。
谢星晖恍然大悟,连忙给他妹搬来一个凳子,然后跟谢林坐在一旁,架势好似就差抱着西瓜啃了。他强忍着笑问:“你快坐,消消气,小施又怎么你了?”
施华和谢晓晨是高中同学,两人关系很好,只是施华这小子暗恋了晓晨整整三年也没露出过什么端倪,是个典型的内敛型木头选手,做事永远一根筋。
还是当年高考报志愿的时候,只因为谢晓晨一句“我觉得律师人格魅力很大”,施华就直愣愣地报了法学专业。
谢晓晨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多次试探后发现这小子确实是对她百依百顺,这才给他抛了个橄榄枝,让他表明了心意,晓晨自然也是同意。
两人处的时间长了,又是异地恋,只有假期才能会面,难免会有意见不和的时候。但大多数情况都是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且是谢晓晨单方面生气,施华的感情表达能力又为零,也只能闷头干着急。
至于这次嘛......
“我说了,让他专心备考九月的司法考试,暂时不要老往我这边跑,电话联系就行,不然耽误时间。可他说什么呢,他觉得我嫌他烦了,我是那意思吗?我跟他解释,他根本就听不进去。还有上次,他生病,我让他盖被子捂汗,结果直接捂了两大层棉被,他脑子就不知道怎么转吗!还有上上次......”
谢星晖听着谢晓晨各种举例论证的长篇大论,不由得掐了下自己的眉心,完全没有理解这两位的吵架逻辑在哪里。
要是他和段齐舒遇到这种事会吵架吗?
根本想象不出来......
反倒是一旁的谢林此时安静异常,她低头摆弄着手机,两耳不闻小姨事,一心只顾着打字。
正当谢晓晨说的起劲儿时,她的电话忽然响了。打开屏幕一看,上面赫然写着的正是大洋网络彼岸被讨伐的那位。
谢晓晨努着嘴,已经摆好了要吵架的气势,拇指一挥接通了电话,不等她开口,她的表情就在谢星晖的眼皮子底下来了个乾坤大挪移。
分明方才还是血气上头的红脸,忽然就三百六十度原地转了个圈,变成了另一副春暖花开。
谢星晖:“......”
只听谢晓晨的声音逐渐放缓了起来,还颇有要长谈架势地换了个打电话场地。
“小施现在这么会安慰人了吗?”谢星晖不解地看向谢林。
谢林神秘一笑,摇了摇那还停留在聊天页面上的手机:“他不会说,但我会教啊。”
谢星晖看着林林得意的笑容,刹那间令他晃了神,一个熟悉的面孔悄然浮现到他的眼中,与面前的女孩竟有几分可以重叠。
“姐姐,他们都嫌我不会说话。”
“你不会说,我可以慢慢教你呀。”
......
“你发什么呆呢老舅?”
谢星晖揉了揉眼,不知是不是有些干涩,他的眼角有些泛红,弯了弯嘴角:“没想到你居然是幕后军师。”
他想,谢林的性格真的变了......不,应该说是恢复了很多。
奇葩的问题来之匆匆去也匆匆,等谢晓晨再次返回的时候,她就好像就跟没发生过这场吵架一样,终于想起了自己亲哥这个大活人,连忙问道:“哥,这两天也没见你回家,你在哪住的?”
“我在段老师那边凑合了一下。”
“哦......”谢晓晨没觉出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反正她老哥冬天的时候天天往段齐舒家跑,住两天倒也不稀奇。
于是她便忽略了谢林那下巴快要掉一地的震惊脸。
“对了,林林,等我过两天回来带你去见个老师,问问沁阳什么时候有时间,也带着她一起去。”谢星晖终于提到了正事,那就是关乎谢林上了高中后的安全问题。
“什么老师?”谢林合上手机,疑惑地问道。
“一中的语文老师,姓肖,认识一下到了高中好有个照应。”
为什么上高中还需要照应?谢林虽然心里问题重重,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好。不过老舅,你又要干什么去?”
“我去看看姥爷跟姥姥。”说完,他走进卧室,推出了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装好的行李箱。
谢林:“你等会儿!那我该不该说啊?”
“等你准备好了就可以,我相信你。”说完,谢星晖就在谢晓晨狐疑的目光下消失了。
谢晓晨:“......这都哪跟哪啊?”
而此时刚落地南方G省的段齐舒跟东爷两人,也没顾上休息,马不停蹄地赶往已经立案的公安局。
即使太阳已经快落下山头,白日留下的暑热混杂着潮湿的水汽直蒸的人上不来气。
“你带伞了吗?感觉要下雨。”东青绮蹲在公安局门口的马路牙子上,边整理着已经准备好的材料边问道。
同样毫无形象蹲着的段齐舒回答的很干脆:“没有。”
东青绮:“......也是,出门太着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东爷这嘴开过光,还是南方的泪腺发达异常,还不等他把材料找全,雨点子逐渐就落在了地上。
他俩正想找个地方躲雨,门口站岗的一位小同志已经走了过来,撑开手中的伞递给了他们:“你们是来报案的吗?”
“啊,多谢警察同志,我们确实是来报案的。”接过伞,说道。
在小同志的指引下,他们俩来到了民警值班室。东青绮把转账证据和与药企的合同一股脑地塞给了接待报案的警察:“您看,这边能受理追回这个债务吗?”
“陈氏兽业......这位先生您先稍等。”
接待的警察拿起手边的座机播完电话后不久,他朝赶来的警察示意了一下,并跟东青绮他俩介绍说:“这位是赵队,负责陈氏诈骗案的侦查工作。”
赵队了解了门市的受骗全部过程后,他坚定地说:“既然我们已经接手了这个案子,那就一定会给各位讨回公道。你们放心,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报案很快就受理结束了。空气的潮湿让这雨绵密而漫长,只见它没有要停的意思,他们干脆直接打车赶往火车站。
枯燥的路上,东青绮终于忍不住,用胳膊肘怼了怼有些走神的段齐舒,问道:“你觉得这钱能追回来吗?”
段齐舒冷哼了一声,没做回答。
“小段子,你听哥一句。”东青绮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看到了阴暗面,不代表这个世界就是处于阴暗之中。只有你敢于直面它时,你才能有勇气走进位于背面的阳光。”
“东爷,你确实应该去搞传销,这鸡汤撒的跟不要钱一样。”段齐舒自打进了公安局门就紧绷的神色渐渐缓和了下来。不等东大爷对这句找抽的抬杠发作,他继续说道:“我没说不相信他们,我只是不敢盲目相信。”
东青绮还想说些什么,段齐舒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果断忽略了身边的这位大活人,转过身接起了电话。
通话时间不算短,等再次回过头时,段齐舒的嘴角增添了还未消散的笑意,而这并不妨碍他十分欠儿登地对东爷说:“我买的返程火车票跟你不是同一辆。到时候你先回去,不用管我,我得去找我家那位。”
东青绮的话好像是从咬紧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小段子,我感觉你越来越贱了,不接受反驳。”说完,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我怎么觉得今天这事有你没你都一样能办完?所以你跟过来的意义何在,蹭公费旅游享受一天免费假期?”
“今天怎么说也算是你的陪跑。”段齐舒调整好背上的包,用行动表演了何为蹬鼻子上脸:“不过明后天我确实要请两天假。”
东青绮现在只想再冲回警局去报个警。
出于要搞清下属的请假理由,他不得不继续问道:“你干什么去?”
段齐舒:“来都来了,趁着近,我要回一趟平尘。”
作者有话要说:(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