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到“在校内跳湖”、“因心理问题”这几个当年网络上议论纷纷的关键词条时,谢星晖终于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两三年前,景荣市区的论坛掀起了铺天盖地的关于教育的话题。一中学生跳湖事件愈演愈烈,网民借此泄愤以表对现实不满的更是占大头。
但在这人心浮躁的流媒体时代,热度来的浩荡,去的更是匆匆。新鲜之事时时有,还未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热榜上又被新的争议事件占据了上风。
几日过后,当谢星晖再去搜索事件后续时,已经没有什么人去讨论这件事了。
“我看到过这个新闻。可还是有一点疑问,这些记者怎么会出现的那么巧合?”谢星晖继而问道。
“在秦玉住院的那段时间里,我去看望她时也问过她。她说,媒体其实是她提前联系好的。”
段齐舒此时心中的五味杂陈,只得化作一声叹:“本以为那样做可以引起重视,然后把希望寄托在媒体曝光身上,可她没想到事情竟然变得不可控起来。”
因为他的一意孤行,竟然差点让自己的学生丢失性命。直到现在,段齐舒对这件事情都还很自责:“要不是我,根本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我......我对不起十四班的学生们。”
谢星晖知道当年的舆论有很多矛头都在指向校方老师,可他从来没想到过,段齐舒就是当事人之一。
虽然当时网民攻击的对象是校方这样一个群体标签,但这些舆论的压力,多多少少都影响到了段齐舒。
信念的崩塌......一遍又一遍地自责......他终于还是承受不住了,情绪的崩溃让他不得已做出了出格的行为。
他也想过通过自残的方式一了百了,可他的潜意识里,总有一份执念把他捆绑在坚持这条船上,他无论如何都跳不下去。
残破的碎片终于拼凑出那空白的十年,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谢星晖便一把揽过段齐舒,紧紧抱住了他:“别这么说。那些媒体都是断章取义,他们只需要用一点引发歧义的噱头,就可以吸引无数眼球,让他们赚的体满钵满。”
“你是个好老师,一直都是。我相信在十四班的孩子们的心里,你一定是英雄一般的存在。可恨的他们,是唯利是图的人,是吃着人血馒头、做有辱师德事情的人。”谢星晖越说越觉得难过,竟然硬生生给自己说的有些鼻酸。
虽然段齐舒离开眼镜就是睁眼瞎,一点也看不清谢星晖的表情,但还是很敏锐地捕捉到了眼前的人话里最后因情绪的走音。
他伸手轻抚了下谢星晖的头发,不禁笑道:“咋还给你讲难受了,我这不都没事了嘛,那都是过去式了。”
“我只是很生气,生气他们怎么能这样做。也很怨恨自己,明明在我困难的时候,是你陪了我那么久,但在你很累的时候我什么都做不了......”
嗯?这句话有些似曾相识。上次过程不是很愉快,即使段齐舒真的回了他什么,这小子醉成那样估计也记不住。
段齐舒有些哭笑不得:“宝贝儿,账可不是这么算的嗷。我心甘情愿做的事,咋到你这就成帮我还债了?”
“就算真是帮你还债,那我也愿意。”谢星晖毫不犹豫地说。
段齐舒本来还想继续论下去,耐不住被这样的无厘头论理儿给逗笑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会抬杠了?想罢,又用手指怼了下谢星晖的脑门,随后一侧头,视线顺势落到了不远处的窗帘上。
窗帘虽然拉的很严实,但外面那早已占据天际的曙光毫不犹疑地透过帘缝。
不知谁家养的雄鸡放声一唱,竟唱醒了新日的花香鸟语。清啼不恼人,倒也没人再去纠结它是否扰了民。
“唔......好像聊过头了,天都快亮了。”
谢星晖顺着段齐舒的视线看去,终于也意识到再聊下去他俩是真不用睡了,于是问道:“要不要再休息一天,东哥那边好请假吗?”
“就没有我请不下来的假。”段齐舒大言不惭地开屏道。
旗帜立的好,反转少不了。等第二天谢星晖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只有段齐舒给他留的饭,还有趁着铲屎官不在家独占沙发的奇奇。
他连忙打开手机,却看见段齐舒早已给他发了一大串消息留言。
“门市这边有点事,需要我去帮东大爷处理一下。桌子上有饭,先热热再吃。奇奇没来得及遛,你可以带它去附近的那个公园。如果晚上我没回来,八点左右再带它出去一趟。如果我能早点回来,就给你做好吃的!”
末了,还发了一大串表情包,以表对加班的抗议。
谢星晖看完消息,转身坐到了奇奇旁边。这二狗子向来擅长顺杆爬,上赶着在人手心里蹭狗脑袋。谢星晖只得用另一只手艰难地回消息:“好,记得多喝水,有需要的随时喊我过去。”
很快,段齐舒回复道:“醒啦,快吃饭吧。备用钥匙我放到门口柜子上了,你带上就行。我这边有点忙,先不聊了。”
谢星晖关上手机后,心情大好地环住了奇奇的脖子,而奇奇也十分神奇的没有去叼他的手腕,甚至还特别配合地露出了肚皮。
要说这一大清早,东青绮就给段齐舒来了通夺命电话。来电刚响第一声,段齐舒就手忙脚乱的当做闹钟给电话挂断了。
他努力睁着迷瞪的眼睛,看见身边的人并没有被吵醒,这才放了心。翻开来电记录一看,发现是东青绮,便给他发了消息过去:“怎么了东爷?电话不方便接,你发语音。”
东青绮没那闲工夫瞎猜,二话不说就发了条语音过去。
段齐舒带上耳机后,这才点开了语音:“快点来门市,出事了,刚合作的这个药企他妈的跑路了,生意要黄!”
事情紧急,段齐舒胡乱洗了把脸,意识清醒后先做好了饭备在桌子上,随后也顾不上薅他裤腿要出去撒欢的奇奇,轻声关上房门后,迅速赶往了门市。
刚迈进门市的铁门,他就看见东青绮一直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末了一句话没说,又把手机举回眼前,焦头烂额地翻看着手机。
很快,他又播了一通电话过去,但终究只是重复着这个动作。站在一旁翻看货单的蔡培生问道:“还是没人接吗?”
“没有。”东青绮焦躁地说道。
“怎么了这是?”段齐舒走了过来,问道。
蔡培生递给段齐舒一沓资料:“那个药企联系不上人,应该是跑路了。这是目前知道的全国和这家企业的合作点,你看看能不能联系一下他们,问问他们那边的情况。”
段齐舒接过资料,依言挨个打了电话过去,发现所有人都是一夜之间联系不上了药企,交了定金的不但这一批货没办法到手里,钱也被卷了去。
而门市就是刚刚支付好定金的一方,若是追不回来,这大半年的工作算是白干了。
段齐舒来到办公室,开始查找有关药企的实时信息,可是根本找不到任何实时的公司动向消息。天色愈来愈晚,他终于看到了新的有关这家药企的信息。
但这是第三方资讯。
“你们过来看!”段齐舒喊道。
众人赶到电脑前,东青绮原本焦躁的神情在一瞬间变成了空白。
“诈骗?”
作者有话要说:(企图找补)
(然后继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