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有些新奇地看了看四周。

这灵药铺倒是有点像中医店，内侧的墙壁上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抽屉，上面贴着各种各样的灵药名称。

铺子中间，设了个木质的柜台，看起来是收钱的地方。虽不大，却很有档次。

听他们交谈提到了辟谷丹，这才知道，原来霍越之前不吃不喝还能修炼，是因为吃了辟谷丹。

这辟谷丹真是方便，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她有些嘴馋。

那铺子管事递给了霍越一个小瓷瓶，也就是辟谷丹。

这小瓷瓶管事都有点不想给，从未遇到买辟谷丹一次只买一颗的客人。

权当这人是在考验他的服务素质吧。

世道啊，服务不易。

霍越可不会在意他人心中所想，买完辟谷丹就出了铺子。

街道上人来人往，充满人间烟火之气。

余莓好奇地左看右看，一会儿，想起什么似的，小声问道：“那铺子有没有什么化形的丹药啊？”

被问话的霍越也不知听没听到。

发现什么般，拐进了一个僻静的小巷中。这里离那铺子有几条街的距离，附近只有一条老黄狗眯着眼睛，懒散地趴在日头下。

“你想化形？”霍越边看着老黄狗边反问道。

“是呀是呀。我现在有了灵识，当然想化形。”余莓欣然应答。

风清气躁，霍越用他那磁性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地说出颇为真实的话：“我买不起化形灵液。”

闻言，余莓哀叹一声，失算了，她没想到霍越这么穷。

李怀岚总是随手喂她许多的丹药，她都有点忘了，那可都是白花花的灵币啊！

眯着眼睛的老黄狗，不知何时从身下扒出根骨头，啃了起来。

余莓刚死了那妄念，忧伤一瞥，就看到那根骨头。

作为一条狗，这个骨头绝对是一笔巨款。

心想：真是人不如狗，那狗的骨头还挺大。

她移开了视线，不成想看见霍越也在盯着那狗，好像发现什么似的。

旋即，那人偷偷地靠近趴着的狗，伸出手掌，神色专注。

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是要......余莓只知道霍越会赚凡人的钱，没想到对他了解得还是不够深入。

脑子里闪过几百个念头，想着要怎么阻止那人对一只狗下手。

突然听见霍越低低的念道：“老黄狗，肉骨头，眉心一点白，没错了。”声音微不可闻。

“什么？”听着他念了一串，余莓有点毛骨悚然，犯罪前诡异的仪式感？

霍越没理她，趁那黄狗还在啃骨头，抓准时机，一只手迅速地捏住了狗脖子。

狗子被捏住，骨头从嘴里掉下来。不由得四腿乱蹬，头扭得像个摇滚歌手，狗嗓狂吠着。

让你光顾着傻吃。

余莓有些怜悯地看了眼那狗子。同情地默哀，惨，简直比她的鸟生还惨。

同为天涯沦落者，她心软了，决定为那狗子争取一下活路。

将嘴里的话润色了几遍，委婉地朝那捉狗人说道：“霍越，这狗可能有主人的。”

后者似乎不知她深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

边用脚将地上的骨头往上一勾，这骨头随之像毽子一样飞到空中。

如果有人经过，就会看到巷中一黑衣男子，左手一盆栽，右手一黄狗，中间飞起一根肉骨头的奇怪景象。

狗子是不会聪明到用嘴去接那骨头的，这会儿它还在凄惨地吠着，殊不知只是徒劳。

掐住它脖子的那个手是体修的手，还是个穷到丧心病狂的体修。

霍越自然而然地用左手的白瓷小盆接住，那骨头就横在余莓的卧室上了。

“......”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了这狗人估计也不当回事。

狗人提着狗脖子出了巷子。

嘈杂的大街上，如此般一人一狗的情景很是少见，不时有人看向霍越，新奇地指指点点。

他就这么拎着狗走到了刚才买辟谷丹的灵药铺——的旁边。

这家店只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的五六岁小女孩，正坐在一个矮矮的木墩上，手持拨浪鼓甩得当啷响。

那小女孩正玩着，突然见到霍越手里的狗，把拨浪鼓往地上一扔，人噌得站起，惊喜地叫道：“黄虎子。”高兴得那两个辫子也跟着胡乱甩动。

黄虎子是这只狗的名字，听见熟悉的小主人叫它，它委屈地汪呜了一声。

余莓实在是没想到，她的叶子都吃惊地颤了下。

没想到第一主人竟然这么有爱心，她对自己之前的胡乱揣测表示谴责。

转瞬，只听“嘚叭”一声，瓷盆倾斜，狗骨头自然落下。

霍越手微倾斜，将狗骨头扔下，却不松狗。

那小女孩小跑到他旁边，伸出双小胖手就要摸那狗。

他手一偏，没让她摸着。

继而双腿蹲下，一本正经地对小女孩说道：“老黄狗，肉骨头，眉心一点白，给灵币。”那小女孩才猛然想起什么，一双小胖手飞快捏住自己腰间的小金鱼荷包，又打开口子，倒出一堆灵币。

“哥哥给。”小女孩双手捧着灵币，大眼睛玻璃珠似的，对霍越甜甜地笑着。

自己的胡乱揣测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余莓没想到他不仅赚凡人的钱，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女孩坐的木墩旁边有个小牌子，上面写的是修仙版的寻狗启示，报酬二十灵币。

余莓看到了，一时不知道该感叹霍越眼尖，还是他特别的努力，还是他特别的不要脸。

事实证明，他只是情商低的可怕。

霍越只扫了一眼，就将那灵币看了个明明白白。

“十九个，少一个。”他声音平稳，不带一丝起伏，不带一丝羞愧，抓狗的手仍不放松。

余莓真的很想知道，真就少一个灵币不给，他会怎么对那狗？十九个灵币他要是不要？

可惜小女孩听不到她的心声，反而乖乖地又从一个小花口袋中掏出两枚灵币，放到了那一堆里。

“哥哥，够了。”小女孩眼巴巴地望着霍越。

瞧瞧人家小女孩这情商，再瞧瞧这人，啧啧。

狗子终于被松开了，霍越将灵币一把抓到了自己手里。

旁边灵药铺的管事正好看见某人拿钱的一幕，也一言难尽的神色。

这性格，这行为，白瞎了一张好脸。

小女孩得了狗，连摸了几下它的头，又将那块骨头捡起来放进了狗嘴，开心地蹦蹦跳跳。

空气微躁，日头正高。

无人知晓，某个快乐的小女孩的花口袋里，凭空多出枚本该属于她的灵币。

这就是某个人的处世之道。

女孩很高兴，霍越也满意，只有余莓陷入纠结。

她忍耐，思索，欲言又止。

忍了又忍，到洞府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小孩子的钱，你也赚啊？”

霍越吞下刚买的那枚辟谷丹，听她这话，眸中闪过一丝同情，这灵植以后还是要多见见世面。

若她是个人，怕是生存不下去。

他坐在石床上，反问道：“孩子的钱，为何不能赚？”

“......”余莓都被他问懵了。

“二十个灵币多吗？”不去管那草的沉默，他接着说道。

“不多。”余莓是真想不明白。就是不多，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收？难道真是因为太穷了？

总觉得，霍越这个人身上充满矛盾感。

“只有我会赚这二十灵币，所以只有我才能帮她找到狗。”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瞳孔中似乎藏了不少情绪。

这世道从来都不是那么简简单单就能活下去的。

孩子得了爱宠，他也得了灵币，只是在完成一场双方都满意的交易罢了。

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余莓不禁问自己：修仙世界的寻狗启示会遇到被委托人吗？

会有人为了二十灵币帮一个小孩子找狗吗？

或许......

像是被什么击中般，她沉默下来。

看向霍越的那双眼睛，那人睫羽细密，眼珠如夜幕般深邃。

她第一次想要看清他里的意味。

明明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而已，眼神却充斥着老者的沧桑和孩童的未经世事。

总是有一套自己的行为准则，不为任何东西所撼动。

好像一柄藏锋的剑，扎在这尘世风雨之中。

真是位奇怪的修士。

想了很多，思绪的最后，停在了那二十灵币的委托上。

霍越情商虽然不高，却好像间接实现了一件别样的心愿。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形成了现在的为人处世风格。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念头之中，那人却突然转了话题，说到了她自己身上。

“你若想化形，就说服我。”来了这么句后，他眼睛不眨，专注地看着她。

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余莓赶紧抛开杂绪。

只是一个盆栽，想那么多干嘛。还是想想自己的事吧，心中罗列了下一二，再张口是组织好的语言。

“我化了形，就可以帮你跑跑腿儿，打打杂，买买辟谷丹，像这种找狗的事，也可以包在我身上嘛。”

俨然一副忠心耿耿，为主人着想的好下属模样。

那人听后，移开视线，沉吟片刻。跑腿，打杂，找狗，似乎是可以省下很多时间修炼，确有益处。

又想到什么似的，他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