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弈珩在前面走着,南宫珝歌快步追上,拉住了他的手,“少……呃,弈珩。”
楚弈珩眸光冷冷的,却藏着火气,“叫我少将军。”
她颇有些无奈,“我知道你在气什么,能听我解释么?”
高高在上的太女殿下,一向是行得正走的直,理智又从容,极少出现理亏的情况,更极少极少出现需要哄人的状态。以往洛花莳拿乔,更多的也是逗弄,可没有真的生气过。像楚弈珩这种脾性的,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去哄。
他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之前已然说过,最初不过是行走江湖方便才用化名,之后没有合适的时机,便不知道如何解释了。”
南宫珝歌忙不迭地点头,“正是如此。”
“你已经说过了,所以不用解释。”他推开南宫珝歌,继续朝前走。
“那你在气什么?”她追问着。
“我!”他似乎有什么在心中说不出来,硬生生地憋了回去,闷闷地丢出来两个字,“没有。”
“你有。”她直接揭穿他的心思。
明明之前举止亲密无间,昨日还能酒后吐真心,不过是她的身份暴露,就有了隔阂和别捏呢。
楚弈珩转身,眼中流露出一丝受伤,“你要我说,我就问你南宫珝歌,在你我相处的这些时间里,你就真的没有半点时机说出真相吗?”
这一次,换到南宫珝歌噎住。
楚弈珩轻轻笑了下,“我以为,以你我经历过生死,你对我坦然说出情意的时候,你我之间就再没有了任何隔阂,我以为,我是值得你信任的。”
南宫珝歌轻声叹了口气,“弈珩,我对你的心,没有欺骗过你。”
“我相信。”他静静地回答。
南宫珝歌眼中瞬间爆发出喜悦的光芒,却又在楚弈珩下面的话中,逐渐黯淡了下去。
“我相信你的情意,可不代表我不失落。”他苦笑了下,“若是旁人,我定然深明大义,说我完全不在乎,但对不起,只因为是你,是个令我动了心的人,我是有点在乎的。”
楚弈珩推开房门,回头看着南宫珝歌,“我并非想要和你闹事,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让自己消消气。”
不等南宫珝歌回话,那房门就在她的面前,关上了。
南宫珝歌苦笑着,楚弈珩性格刚烈,有脾气就发,却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的态度已然很明显,怪她怨她,只因对她动了心,才会在意而生气。可他也并非无理取闹,而是想要冷静消气。
她的手抚着门板,考虑着是推门而入继续纠缠,还是尊重他的意愿,给他时间,思量间,她轻声开口,“弈珩,我承认在身份上,我是刻意隐瞒了你。只因为……只因为你娘那个该死的狗头军师,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我对你有所图谋,又因我需要你助我行功,让你我之间的情感已然变得不单纯。我不说,是因为在这段时日的相处下,我是真的动心了的。我唯恐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会以为我是刻意接近,刻意讨好,贪图你的美色。”
南宫珝歌想到那个人,心头火起。那个该死的狗头军师,八十军棍不够,最好打一百六十棍,打成肉泥算了。
“你所有的顾忌,所有的担心,我都明白。你的两年之期,不就是因为害怕你我之间的情感,是特殊情境之下产生的彼此依赖,而非真正动心吗?弈珩,你需要多少时间,我都可以给你。”
去他妈的给他找个好人家,世界上还有比她更好的人家吗?喜欢一个人,该有的勇气就是,笃定自己能给他世界上最好的,坚定自己才是最爱他的那个人,宠他一辈子的人。
认定了,就绝不放手了。
房间里,始终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南宫珝歌迟疑间,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回首间,却看到洛花莳悠然走近。
“你怎么来这里了?”她好奇地开口。
某人嘴角含笑,“不来这里,怎么看得到你低三下四的人间奇景?难得我们太女殿下为情所困,这般有趣的场面,怎能不来凑热闹?”
“别笑话我了。”她无奈道,“是有什么急事吗?”
洛花莳收敛了脸上的玩笑,点了点头,“‘南映’使臣的书信到了。”
南宫珝歌一惊,“使臣书信?”
“你与十三皇子的约定,待他返回‘南映’后十日便至‘南映’,如今距离约定的日子已过了数日,想必是‘南映’方还没等到你,有些心急了,便派人使臣来这边追问你的行踪。”
是了,她与楚弈珩受伤,这一番折腾下来,已过了半月有余,对于出使这样的大事而言,的确是耽误了太久。
“我亲自回信,告知明日清晨启程,午后可达边境,让他们放心。”南宫珝歌沉吟着回答。
洛花莳牵上她的手,“我的太女殿下,好好去修整一番,你这般憔悴的模样,可别让人家‘南映’看轻了。”
南宫珝歌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目光中有些留恋,却还是坚定地转身离去。
就在她与洛花莳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边的时候,那原本紧闭的房门,却悄然地打开了。
楚弈珩站在门口,神色凝重,终于迈开了脚步,朝着南宫珝歌的方向而去。可才走出不过几步,迎面就看到楚穗匆匆而来。
楚穗气喘吁吁,“少将军,有事,将军请你议事。”
楚弈珩眉头一凝,“何事?”
楚穗神色有些紧张,“北境传来消息,‘东来’有状况。一只人马沿着我们边境,朝着‘南映’方向而来,因目的不明,又非在我境内,将军唯恐有诈,让您速回北境调查清楚。”
楚弈珩的眼神顿时变得锋利起来,“告诉将军,我当即启程,三日内必到北境。”
楚穗有些担心,“少将军,您的伤?”
“无妨。”楚弈珩看了眼南宫珝歌离去的方向,毫不迟疑的迈开脚步,大步离去。
风中,隐约传来他的声音,“楚穗,替我办件事。”
当南宫珝歌在洛花莳的强势下,好好地睡了一日,神清气爽起床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见楚弈珩,但她得到的消息是,楚弈珩已然启程赶往北境。
南宫珝歌不知道该说楚弈珩是个公事比私事还重要的男人,还是觉得一报还一报,她隐瞒身份,他不跟她告别。
总之,太女殿下象是憋了一口气在胸口,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现在的她,深有体会楚弈珩被自己欺骗时的感受了。
不是生气,就是憋屈。
人在马车中,却有些心神不宁,而这点魂不守舍,自然也是被洛花莳看在了眼里。
“果然是衣不如故,人不如新啊。”某人凉凉地叹息,“有了少将军,我这个旧人被人抛到脑后了。”
果然,又开始作妖了。
南宫珝歌将洛花莳的身体扯落在自己膝上,让他枕着自己的大腿,“行了,这些日子你都没休息好,枕着我睡一会吧。”
某人媚眼如丝,扬起了微笑,“原来我还没失宠啊?”
南宫珝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楚弈珩是北境大将,能让他立即离开,想必是北境有事发生,而北境面临的,是‘东来’,我担心的是‘东来’有什么异动,而我此刻身入‘南映’,怕一旦事发突然,鞭长莫及。而我入‘南映’的事,各国只怕也没有这么简单看我们达成协议。”
她心中盘算审视的,是国家之间那些盘根错节又一触即发的弦。
“你不想他?”
“想。”她毫不迟疑地回答,“但不能多想,我毕竟是‘烈焰’的太女。”
洛花莳抿唇,手拿过一旁的匣子,递给南宫珝歌,“他给你的。”
南宫珝歌打开匣子,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酒坛子,打开封口,一股浓烈的香气飘散在车厢里,是“清泉”的味道。
“他昨日离去前,让楚穗送来的。”洛花莳优雅地打了个呵欠,俯在她的膝上,悠然地睡了过去。
南宫珝歌抱着小酒坛子,耳边想起那日与楚弈珩的对话,“你喜欢,那下次我送你一坛。”
“一言为定。”
这坛清泉,是他们的约定,而他没忘。
南宫珝歌不由笑了。
楚弈珩这是在告诉她,他们之间,还有另外一个约定,他也没忘。
马车一震,停了下来。丑奴的声音从马车外传了过来,“殿下,‘南映’到了。”
南宫珝歌抬起了脸,脸上的依然带着笑,只是那笑容,从温暖眷恋,变成了势在必得,从容淡定。
“打帘,让‘南映’使臣来见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