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珝歌索性破罐子破摔,连这种事都放到台面上说了,她还有什么不敢告诉楚弈珩的?
房间里,静静的,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她从气息中能察觉到,他心绪似乎也不平静。
“你什么时候发觉的?”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并没有怒意。
南宫珝歌苦笑了下,“抓贼人的时候。”
人入怀中,便有了些许感应。
“所以你救我,是因为药引不能丢?”他忽然开口,声音不觉高了两分。
“不是。”南宫珝歌回答的非常快,“是因为你是楚弈珩。”
他失笑,“少将军的身份?”
南宫珝歌抬起头,瞪着他,眼中有火光射出,“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我救你,因为你这个人,一个身先士卒的将军,一个令人敬佩,心怀朝堂百姓的人。和男女无关,和身份无关,和容貌无关,和我个人的私欲无关。”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动怒,眼神里隐约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若没有这个身份呢?”他的表情也没有很轻松,追问着。
“没有身份,便是私欲了。”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戏谑,“少将军还需要问答案吗?”
若为私欲,她何必隐忍的那么痛苦,何必道貌岸然地保持距离,何必权衡再三,既怕招惹了他,又唯恐招惹不了他。
他看着她,也清晰看到了她眼中的坦荡,她对自己,有情意。
楚弈珩笑了笑,“你身边那夫君与侍卫,也是你的药引?”
南宫珝歌忽然觉得,那两个字有些分外的刺耳,“是,也是心中人。”
无论是花莳还是丑奴,她是给了心的,既圈住了人,便没有想过再放开。
“你既尊重我的身份,可知我的执念?”
“我知道。”她也是毫不犹豫地开口。
他从未将自己当做男儿身看待,号令千军万马,战场厮杀,既不曾蒙面,也没有遮掩,便是要全天下都看到他不输与女子的地方。
他强大到,纵然万千觊觎,却没有人敢亲近半分。
“你的功法,将来还会有很多炉鼎、呃,解药,是吗?”他慢悠悠地开口,慢悠悠地撕开她的隐秘。
她点头,依然没有躲闪他探寻的眸光。
“你不能保证,是否只动性、不动情,对吗?”那平静的话语,如利剑般,戳着她。
南宫珝歌沉默着,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与洛花莳第一夜时的画面。
她承诺过他,若他要一心一意,她给个一心一意,除了君辞与他,而那时的洛花莳,却告诉她,她注定并非他一人的。
她食言了,在面对丑奴,面对凤渊行,面对楚弈珩,甚至面对安浥尘的时候,她心头的火苗,都曾经窜动过,燃烧过。
有些承诺,她再也不敢说了。
她的迟疑,她脸上变换的神色,已经给了他答案。他没有等南宫珝歌开口,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有我的骄傲。”
“我也知道。”她对他的了解,远胜过他所知道的她。
楚弈珩沉吟着,思量着,随后微笑了,“我想要的,你给不起。但我却不喜欢欠人情。”
他的手,轻轻地划过自己的腰身,原本就松散的系带,在他的指尖过处,骤然散开。
如玉的胸膛,在衣衫散开的刹那,闪出珠光色泽的身躯。行武之人独有的劲瘦紧绷,隐藏着男子的力量,却又是微微抬起了头,露出他最脆弱的颈项,任长发蜿蜒枕畔。
“你救我一命,我为你炉鼎,倒也是公平。”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没有因为身体的袒露而羞涩。
她抬起眸光,看着床榻上的人。
身姿修长,发丝垂悬,放下了少将军的骄傲,他也有着让人怜惜的身段和姿容,还有着说不出的征服欲。
这个战场上所向无敌的男人,甘愿为她宽衣解带,承欢身下,又有哪个女人能抵挡呢?
他与她的距离很近,近到她可以轻易地嗅到他身上沐浴后的清新,还有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冷傲的香气,勾魂而诱人。
那味道,就象一直无形的手,拉扯着她的理智飞离身体,燃烧起她心底的占有欲。
她,却始终迟疑着,站在床边犹如一尊雕像。
“怎么,看不上?”他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握上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扯入了怀抱中,强大的气息瞬间包裹住她,哑然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带着几分嘲弄,“既是药,便不要挑剔味道了。”
她抬起头,瞬间捕捉到他眼中的自嘲。
他的胸膛上,有些许破碎的伤痕,零零散散分布在他莹白的身躯上,这肌肤,绝算不上完美,在女子为尊的社会里,是会被妻主家嫌弃的。
她低声叹息着,掌心抚上他的胸膛,感受着指尖下的伤痕,“这些伤痕,是我‘烈焰’无尚的荣耀,亦是皇家对少将军的亏欠。谁敢挑剔?”
手指渐渐下滑,贴上他的腰身,“这身躯,我觊觎万分,肖想无数,却不敢越雷池半步,但并非对你身份的敬畏。而是不忍亵渎。”
她的手不由用力,掌控着他的腰身,声音也带了几分火气,“我如此珍视的人,在少将军口中,怎的便成了挑剔?”
他眼神一窒,与她带着火焰的双眸对上。
南宫珝歌咬牙切齿,“若非珍视,我何必小心翼翼,若非在意,我又何须顾及你的意愿?”
手,从他的腰身上抽离,她抓住他衣衫的两边,猛地盖住他那诱人的身躯。风光被遮掩,她才大大地松了口气,感激自己曾经的修行还不错,最后时刻居然能抵挡克制住。
“我不会碰你,这人情你给我欠着。”她咬牙切齿,“这身体,你不许随便糟践。”
想想气不过,南宫珝歌凑上他的颈项,咬了口。也不知是发泄怒意,还是为自己的不甘找点补偿。
当唇贴上他清凉的肌肤,细腻的感觉充斥她的唇瓣时,那汹涌的怒意,却又化为了不忍,下嘴时的力度,还是收敛了几分。
“我另外寻个地方休息,你睡吧。”她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只是那关上的门,终究泄露了她心头的火气。
当门关上的刹那,南宫珝歌便有些后悔,现在的楚弈珩身体不算恢复,还有未知的蓝眸少年在暗处,单独放楚弈珩在房中,她是不放心的。
可再进去,打不打脸且不说,她可没把握再能自控一回。
南宫珝歌面对着门,就这么犹豫着。恰巧小二带着客人上了楼,看到南宫珝歌对着门,欲言又止的难堪模样,猜测着,“客官,可是夫君气不顺,要不要再给您开一间房?”
南宫珝歌摇着头,苦笑着,“不用,哄哄便好了。”
她唯唯诺诺的模样,倒像极了老实巴交惧内的乡下婆娘,配合着她刻意弯下的腰身,倒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南宫珝歌的这个动作,则是在看到小二身后的二人瞬间做出的反应。
这二人,一男一女,看上去有些粗鄙豪气,与普通的行商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南宫珝歌是什么人,他们的伪装瞒得了普通人,却瞒不过她的眼睛。那萦绕周身的杀气和血腥气只怕沾染的人命不少,她眼神再扫过对方宽厚的手掌,手指上的厚茧显示着功力不凡,腰身鼓鼓显然藏着武器,更有眼神的冷厉,凸显着两人心黑手辣的本质。
不是杀手,便是盗匪。南宫珝歌瞬间给两人下了定论。
当看到两人进屋,南宫珝歌却顺势下了楼,看着小二热情地退出二人的房间,走下楼梯,这才拉住小二。
小二看到这个被夫君赶出门的可怜人,不由心生同情,“客官,要不要给您来一壶酒,再来两个小菜,等一会再上去哄哄,兴许气就消了?”
南宫珝歌点着头,在一楼远远的角落里坐下,确定那二人的房间里,听不到谈话的声音,这才慢悠悠地自斟自饮起来。
小二放下菜,南宫珝歌忽然冲小二招了招手,放了一串大钱在对方手里,压低了声音,“小二,我是带夫君求医的,听闻附近不太平,怕上路遇到贼匪,你能跟我说说,最近哪里不好去,我、我胆小,银子也都是救命的,想求个太平路走。”
小二听闻这个,神情也有些凝重,压低了嗓音,“最近听闻西边发生了好几起命案,都是富户被入室劫杀,下手可狠了,全家都没留,金银珠宝洗劫一空。您若是往那边去,怕是要注意些。”
南宫珝歌拍着胸脯,“还好,我往南边去,不过你既然这么说,我还是早些启程,免得撞邪神。”
小二掂量着大钱退下,南宫珝歌的眼神,盯上了那两人紧闭着的门。
她和楚弈珩要出城回“南映”,势必是需要路引才能通关。而这城不大,大多数人之间互相熟识,她如果贸然偷取当地人的路引,很容易在守卫面前暴露。但这种江湖客,来来去去都是生面孔,就不太引人注意了,更何况这种双手沾染着血腥的人,她也不必讲什么规矩,留什么情面。
此刻,尊贵的太女殿下心头打定了主意,她要黑吃黑,做一做抢劫的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