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面对面,南宫珝歌有些尴尬,不,是十分尴尬。因为此刻楚奕珩眼神里怀疑打量的光芒。
三名士兵脚步匆匆而来,看到地上的尸体,不由惊呼出声。
“哎呀,她怎么死了?”
“刚才还好好的呢?”
“这可怎么办?”
楚奕珩的目光抬起,停留在南宫珝歌脸上,似乎要将她看穿般,眼神中的防备越发明显了,“她怎么死的?”
南宫珝歌有些讪讪,“我说是被我吓死的,你信么?”
几名士兵齐齐咦了一声,脸上尽是不信的神色。
“她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还能施展武功,不像是有病的人啊。”
“大活人,哪那么容易吓死?”
对啊,大活人哪能轻易被吓死,何况还是一个有武功的,刚刚从她们眼皮底下跑掉的大活人。
楚奕珩蹲下身体,检查着尸体,“眼瞳放大,心脏爆裂,的确像是吓死的。”
像是,不是一定是。南宫珝歌明白,他还是不信她。
楚奕珩神色微动,没有立即做出判断,“你怎么吓死她的?”
南宫珝歌再度苦笑,“我在练功,她突然冲过来,看到我就……吓死了。”
几名士兵又一次面面相觑。
“练功?”
“在大街上?”
“就吓死了?”
南宫珝歌觉得,这些士兵的话,简直就是楚奕珩内心的声音,而且,别说楚奕珩,若是让她与楚奕珩易地而处,只怕也会这么想。
任何一个有武功的正常人,在练功的时候都是找一个安静之所,被人打扰最是容易走火入魔,哪有站在大街上说练功就练功的。何况若是行内功,外表几乎毫无变化,又怎么可能吓死人。
南宫珝歌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楚少将军应当知道,有些功法不是靠勤学苦练,而是顿悟突破。我方才走在街头,有些感知,又来不及赶回,想着夜半时分街头无人,也就大胆行功了,只是这功成之时,真气外泄,看上去有些瘆人,她便……吓死了。”
那三名士兵又开始交头接耳。
“听上去似乎有模有样。”
“如果骗人,不需要编这么离谱吧?”
“看她武功那么高,杀人灭口不用亲自动手吧。”
南宫珝歌听着三个人大声的耳语,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这三名楚奕珩的亲随,倒是挺好玩的。
楚奕珩无声地瞥了眼三人,眼中警告意味十足,三人立即闭嘴,有些畏缩的互相看了看,不敢再开口。
楚奕珩的眼神,停落在南宫珝歌的左手上,她的手指间,勾着几个小纸包,一看便是点心。
南宫珝歌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左手,“家夫嘴巴精细,夜晚受不得饿,所以出来买些点心。”
话音刚落,那三人几乎是齐齐发出一声叹息。
“哎!可惜了,居然娶夫了。”
“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早婚了呢。”
“这姿容相貌,倒是配得上我们少将军。”
南宫珝歌清晰的看到,那一瞬间,楚奕珩的拳头在身侧,不自觉地捏紧,似乎是想要揍人的冲动,只是很快就松开了。
楚奕珩冲着南宫珝歌抱了抱拳,“花姑娘,是楚某唐突了,昨日若不是姑娘出手,只怕还拿不下她。今夜只是一场意外,楚某相信姑娘的为人。”
南宫珝歌点点头,“将军睿智,倒是省了花某一番口舌解释了。”
南宫珝歌冲着楚奕珩抱拳,转身准备离去,脚步才迈出,又收了回来,“将军,容花某问一句,这人可是将军关键的棋子?”
楚奕珩表情冷然,只是眉头轻微挑了下,看来,她问对了。
南宫珝歌笑了笑,“以将军的周全,昨日才抓到的人,不太可能轻易走脱,花某大胆推测,想来是将军故意放走她,想要顺藤摸瓜,跟踪找到她的老巢,却因为花某而打破了计划。”
楚奕珩的眼神一窒,周身的气场顿时有些冷。
不知死活的三名亲随,居然眼露崇拜的光芒,看着南宫珝歌,“哇,好厉害。”
“好聪明,这么轻易就猜到了将军的心思。”
“佩服佩服。”
楚奕珩又是一记眼刀闪过,三个人飞快地捂住了嘴。
南宫珝歌忍不住,笑意更大了。
楚奕珩的齿缝间,迸出几个字,“回去,加操一日。”
三人顿时面露凄惨状,苦哈哈地互相看着,默默地抬起地上的尸体,悄悄地退下。
街头,只剩下南宫珝歌和楚奕珩两个人。
南宫珝歌这才开口,“楚少将军,此事因我而被打乱,不知少将军能否将细节详细告知,看花某是否有能够帮忙之处,助将军一臂之力呢?”
“不用了。”他冷淡的拒绝。
这个反应,完全符合她猜测的结果。
南宫珝歌显然也没有放弃的打算,“能让将军出手的,势必与国境安宁有关,只怕不是普通的蟊贼吧?为国出力,人人有责,将军似乎不应该拒绝我的一片好意。”
楚奕珩的眼睛眯了起来,狭长的眼睛弧度愈发好看,也愈发锋利,带着穿透人心的光芒,“你到底是谁?”
南宫珝歌一如既往地微笑,看不出半分躲闪,“一个心怀国家,想要为将军出力的人。”
楚奕珩思量再三,这才笃定地开口,“你是朝中人?”
南宫珝歌不置可否:“何以见得?”
楚奕珩面色冷然,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透,“只有朝中人,才知道刚刚颁布的通商法令,也由此推测我至西南的行动与肃清边境安定有关。普通人绝没有这般敏锐的感知。”
对于楚奕珩的质问,南宫珝歌面不改色,一本正经,“是,也不是。我虽然与朝堂有些许关系,却不在朝中任职,少将军不必对我太有戒心,我若是刺探军情的细作,不会带着夫君大张旗鼓招摇过市,毕竟细作不会这么惹眼。”
南宫珝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她的确没在朝中任职,未来的帝君当然不需要朝中的职务。
楚奕珩沉吟片刻,这才缓缓开口,“此处连接‘南映’与‘烈焰’,以往因为国境边沿,成了三不管地带,有些落草为寇的山匪,久而久之居然也形成了规模,常常劫持一些过境的车队,后来连镖队的面子也不给,不仅打劫金银,看到富户,甚至还将人绑上山,再勒索一笔赎金。”
南宫珝歌点头,“少将军巡视边境,考虑到他日通商,这股匪患势必不能留,所以想要清剿,是吗?”
楚奕珩叹了口气,“我若以军队铁骑,踏平山匪并非难事,只是此时他们恰巧扣了一批人质想要勒索赎金,如我现在强攻,这些人想必难活。才想到放虎归山顺藤摸瓜,跟踪到他们的聚集地,救人之后再强攻。没想到……”
没想到那个放回去的家伙不经吓,就这么死翘翘了。
南宫珝歌却听出了些许不同,“将军想要一个人深入匪营中?”
再是武功高强,孤身一人深入匪营救人,连一个接应的人都没有,风险也未免有些大了。
“人多易打草惊蛇。”楚奕珩平静地的回答,“孤身闯敌营,取上将首级,这不是军中人应有的能力吗?”
把生死一线说的如此云淡风轻,只怕也只有他了。
“是人多易打草惊蛇,还是军中人没有少将军的身手,无法做好接应?”她相信,战场上讲究的是排兵布阵,比的是多人作战,单人身手出色的,只怕并不多。
楚奕珩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将军如果不嫌弃,花某陪将军闯一次如何?”她淡笑看着楚奕珩,“也算是彼此有个照应。”
楚奕珩点了点头,却又接着摇了摇头,“山岭崎岖,地势陡峭,现在连他们的老巢都没摸到。”
带路的人都没了,有接应的又有什么用?
“那不如让他们抢一次,做个人质如何?”
楚奕珩抬头,月光下的她,眼神闪亮,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却又无形地有说服力,“他们想抢,那就让他们抢,抢上了山,自然就知道人质在哪里了。”
这个女人,比他还要大胆和疯狂。可那出口的话语和随性的声音,仿佛那不是孤身闯虎穴,而是去风月场饮酒作乐。
他静静地思量,随后仿佛放松了般,“那就有劳花姑娘了,明日行动如何?”
南宫珝歌沉吟着,“可以。只是有一件事,希望少将军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
南宫珝歌举起手中的他糕点,“家夫,还请少将军手下照拂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