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房间里,南宫珝歌静静地坐着,不时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她一时兴起,来到这西南边陲,可是安浥尘的话,实在太笼统。西南,到底西南到哪个城镇?还有,那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确定那人的所在?她总不能大街上随便拦一个人说,让我摸下你的身体,感应一下吧?
在茫茫人海里,准确地寻找到这样一个人,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不过,难得地见到了楚奕珩,倒算是一桩令人快乐的事。
南宫珝歌的脸上,浮出了一丝轻巧的笑意。
楚奕珩自小跟着楚将军习武,在京师贵族间一直小有名气,脾气既高冷又耿直,一言不合便出手。据说小时候,秦慕容还去闹过他,结果一言不合两人就打了起来,据说扭打成一团。拉开的时候,楚奕珩披头散发,衣服都扯破了,而秦慕容也被楚奕珩狠狠地咬了一口。用秦慕容的话说,那家伙就是条不叫的狗,一旦咬住就不撒口。可惜那时候,南宫珝歌跟着姨祖修行,没能见到两人打成一团的盛景。
之后,流氓小姑娘很长时间不敢去招惹楚奕珩,再之后楚奕珩就跟着楚将军镇守边境,极少回京。“殊冠朝堂”更多的只在人们口中,成为了一种流传的人物。
“怎么,在想今日见到的小美男?”洛花莳的脸凑到她的面前,带着探索和好奇的意味。
南宫珝歌眉头一抬,看着洛花莳,“该不是又要吃醋了?”
洛花莳摇头,眼睛亮晶晶的,“不,我倒是挺想看你征服他的。”
“什么意思?”
洛花莳笑的有些贼,“你不觉得,这位楚少将军很像一种动物吗?”
南宫珝歌更疑惑了,“什么动物?”
洛花莳手指比划着,抛出来两个字,“刺猬。”
刺猬?
南宫珝歌沉吟着。
洛花莳:“你看他身上的气场,仿佛一根根无形的刺,无时无刻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南宫珝歌笑了,“他疆场征战多年,肃杀之气自然浓些,普通人靠近会有些不自在。”
洛花莳摇头,语气十分笃定,“他不是自然形成的气息,而是刻意而为,就是不想人靠近。”
是么?
南宫珝歌思索着。
的确,楚奕珩身上的杀气寒气都十分浓烈,但更浓烈的是抗拒,他的眼神、语气,都如洛花莳所言,散发着拒绝的气息。这或许真的不是沙场养成的习惯,而是他不喜欢他人靠近。
所以,小时候的他才会和秦慕容打了那样的一架,就因为秦慕容这个从来没有界限的家伙,招惹了他?
“他是男子,身在军营,又要树立威望。可能这样比较能够御下。”她想了想,猜测了一个可能。
洛花莳双手环抱着她,附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你知道刺猬什么时候最可爱吗?就是它摊开小肚皮给你挠,全身的刺都缩成毛团的时候,可爱的人心都要化了。如果你能让他为你臣服,那个画面简直太激动人心了。”
南宫珝歌看着洛花莳一脸肖想和向往的神情,又好气又好笑,“你在怂恿你的女人去勾引别的男人?”
洛花莳就像只骄傲的小公鸡,“我的女人是天下间最出色的女人,当然值得天下各种绝色的男人为她臣服。”
她笑了,笑洛花莳那不羁的心。
抬头间,却看到了他认真的眼神,犹如一汪深潭,吸引她沉溺进去,“你值得天下间所有最好的,如果可以帮你,我什么都愿意。你只要说你要他,我就帮你得到他。”
那声音,魅惑至极,直入心底。在一刹那,她心头浮起一个想法,楚奕珩这样的人,收敛那身尖锐的刺,会是怎般的风情。得到他,是怎样的一种征服感?
就连血液,也在无形中加速了流淌,心跳,快了。
她一把将洛花莳扯向自己,“你怎么帮?难道你去帮我勾引?”
“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他毫不知耻。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除了凤渊行,我看他不顺眼。”
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多事!”
知道的人明白他在意自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连带身边的夫君都要替自己张罗找男人。不过这家伙的小心眼,还真是够了,她已经有些开始头大,带着他去“南映”,到时候说不定又是一番拈酸吃醋夹枪带棒的场面。
“你啊。”她纵容着他的胡闹,站起了身,“饿了吗?我去帮你买点宵夜。”
洛花莳懒懒地看着她,像极了一只猫儿。
南宫珝歌打开门,月光如水,洒落在檐廊下,地面反射着光芒,竟出奇的亮。
她抬起头,看到一轮满月,难怪夜色如此的明媚。
一个人走在长街上,偶尔还有几家没有休息的铺子,外面挂着风灯,摇摇曳曳的,南宫珝歌停下脚步,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买宵夜只是她的一个借口,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当洛花莳调戏着她的时候,她心跳没来由的加速,胸口那个位置,闪过瞬间的炙热。
是她要找的人出现了吗?还是,仅仅因为洛花莳的调戏,情动了而已?
她不确定,因为以往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形。如果是带有魔血后裔的人出现,也应该是触碰之下才有的反应,这么遥远的感知,怎么可能?
这空旷的大街,没有任何的干扰,南宫珝歌由着自己的气息流转,散发着自己的灵识,她发现,胸口的炙热感,也在一点一点地散发着。
是因为满月吗?她的灵识才格外的清晰,这胸口的印记才更加的敏感?那任霓裳为何没告诉过自己?
她不知道的是,遥远的某处,一名银发女子看着窗外的月光,捂着脸思索着,“我好像忘记告诉她,神族血在十五满月的时候,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影响。”
身边红衣男子发出一声嗤笑,“日,你确定只是一点点影响?”
任霓裳尴尬地笑了笑,“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以她的脸蛋,身边不会缺男人,所以这种影响,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无赖的人,连借口都那么不要脸。”红衣男子慵懒地靠上床榻,随手撩过长发,青色如瀑,散落在枕畔。
那个之前还在为南宫珝歌担忧的某人,在这种风情之下,早就笑盈盈地靠了上去,手指熟悉地摸上他的腰身,“夜,你真是个妖精。”
有妖精陪着自己,哪管得了别人什么状况,南宫珝歌……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那个街头自生自灭的某人,显然是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被抛弃了,连一丢丢的愧疚感都懒得奉送。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感受着。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体内的魔血在蠢蠢欲动,但比以往都要清晰,似乎又有些焦躁,在丹田里不断地窜着,似乎想要突破什么。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脚步不算沉重,算得上有些底子,却还不被南宫珝歌放在眼中。此刻的她,也顾不得管对方是谁,只是由着内息的气息游走着,跳跃着。
在某个瞬间,丹田猛然地炸开,气息骤然流入四肢百骸,南宫珝歌猛地睁开眼。
一双通红,充满血色的眼睛。
月光,落在她的身上。红色的衣裙无风自动,发丝,也在月光中飞舞着,摇曳着。
此刻的她,如魔,似仙。
那脚步的主人,急匆匆地奔跑着,不时地回头看,显然惊慌失措已极。似乎在害怕身后有人跟踪追赶。
看到身后空荡荡的一片,她透了口气,这才转过身想要继续跑。
就在转头间,她看到了一双通红的血色双眸,还有飞舞的发丝,和那无风自动的衣袍。
“啊!!!”女子发出一声惨叫,吓得跌坐在地,“鬼啊!!!妖怪啊!!!”
声音,在空旷寂寥的夜空中,远远传出,惨的撕心裂肺。
南宫珝歌的神识也在这声惊叫中回归,眼眸中的颜色也恢复了正常,她下意识地朝着地上那名女子走去。不料那人的双腿却在地上乱蹬着,口中嘶哑叫嚷着,“不要抓我走,不要!”
随后,双腿一蹬,翻了个白眼,气绝身亡。
南宫珝歌愣了愣,她这是把人吓死了?身为太女殿下,京师万人景仰如神祗般的人,在边陲小镇的半夜,把一个路人吓死了?这……
南宫珝歌定睛看去,却发现这地上的人看上去有些眼熟,不正是白日里被楚奕珩追赶,在她帮忙之下抓走的那名女子吗?
不等南宫珝歌更多思量,一道人影已落在了她身旁,眼神盯着地上被吓死的女子,眉头紧锁,似乎隐忍着怒意。
他将头转向她,瞬间看清她的容貌,“是你?”
南宫珝歌不由苦笑,“又见面了,楚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