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珝歌才回到狐族,就看到一堆老少在门前列着队伍迎接她,准确地说,是参观她。
毕竟那种坦诚而热烈的眼神,若不是还有洛花莳压制着,说不定每个人都扑上来,摸一摸,看一看,再捏一捏。
那眼神一时间让她难以承受,看向洛花莳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对你热情点,很正常。”洛花莳笑盈盈的,脸上挂着开心。
花莳牵上她的手,带她走到老者面前,“珝歌,这是冷长老,我自小也是他抚养长大的。”
南宫珝歌知道,狐族因为失去了魔族的扶持和灵力,大多数人寿数不长,她放眼整个族群都是些孩子,冷长老是唯一一个她能看到的老者。
想必,花莳年少时父母便已经去世,是由冷长老抚育长大的。
她几乎毫不迟疑,单膝跪地,“珝歌见过冷长老。”
这一个动作顿时让冷长老手足无措,赶紧搀扶着南宫珝歌,“使不得,我当不得如此大礼。”
“当得。”南宫珝歌含笑,“我是花莳的妻,谢您多年抚育之恩,当有此一拜。”
“妻?”长老的眼神有些迷惑,看向洛花莳。
狐族依附与魔族中灵力强盛的族群,但他们的地位低微,虽然容貌出众,但大多不过是以色换取族群利益,在能力为第一的魔族里,从未曾被人看得起过。别说做正君,有时甚至还要不停奉献年轻貌美的男子,才能延续下他们那点太平。
在长老的认知里,洛花莳是一个牺牲者,以自己的美貌和才华,换来南宫珝歌对狐族的庇佑,他认了狐族的命,却也心疼这个自己养大的孩子。南宫珝歌对他而言是高高在上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得到一份这样的尊重,而这份尊重,源自于南宫珝歌对洛花莳的爱。
洛花莳笑着点头,随后撩起衣摆,亦是同样单膝跪地,“花莳出阁,还欠长老一杯茶,此拜您受得起。”
老者的眼神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快速地扶起南宫珝歌和洛花莳,口中连连说道:“好、好、好。”
以夫礼娶花莳,以长者礼拜自己,他不是为自己开心,而是为洛花莳开心,这孩子选的人没错。
南宫珝歌起身,冷长老上下打量着南宫珝歌,越看越是喜欢,这气度、这风范是骗不了人,也许他们期盼了这么多年的重归魔族之境,这一次真的有希望。
“长老,这一次你们受惊了。”洛花莳看着一群孩子,他们眼中的惊恐仍未散去,紧紧地跟在冷长老身后,“您先带他们去休息,我与珝歌先行修复禁制。”
冷长老也不多纠缠,带着一干孩子们离去。
洛花莳握住南宫珝歌的手,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谢谢你。”
“这话见外。”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扣的手指,脸上浮起温柔,“他养育你长大,如再生父母。你嫁我为夫时婚礼仓促,未曾请家人在场,本就是我对不住你,你没和我计较,现在又说什么谢?”
他笑笑,眼底蕴藏着脉脉温情,偏又沾染几分魅惑,让人心动不已。
心头的气血再度快速奔涌了起来,这特殊的日子,本就让人难以自持,偏他还特别的勾人。
她没好气地笑骂,“妖精。”
“嗯。”他懒懒地应着,连声音都充满了诱惑的气息,一双眼睛弯弯的,“狐狸精,骚狐狸精。”
她爱极了他这副模样,弯着一双眉眼,随意任性。她按捺住身体里翻涌的气血,“要不是你才受了些伤,信不信我就地正法你。”
“那过两日?”他媚眼如丝,“我狐族别的说不上,灵气和景致倒是不错,尤其是后山里,繁花似锦,还有一方大青石,白日里清风拂面花瓣绕身,你要不要与我一齐感受下?”
说的挺美,又是风景又是蓝天白云的,只是在说到感受的时候,那悄悄抛来的两个媚眼,饱含深意。
想要说他没正经,可她分明心动了,居然还有了跃跃欲试的期待,果然是身边有个狐狸精,人也不正经起来了。
说话间两人已回到了狐族的石桥入口处,洛花莳才抬起手腕,就被南宫珝歌按住了,“我来吧,我的灵气更足,下的禁咒别人只怕没那么容易破坏。”
当然不仅仅是这个原因,谁下的禁咒,当有人破坏的时候谁就会有感知。与洛花莳相比,她显然更合适些,最重要的是她心疼洛花莳,不希望再看到他受到反噬的伤害。
洛花莳也不与她争,让开了位置。
南宫珝歌将手指放在口中咬了下,手臂挥过空中,点点血色浮在虚空,不坠不散,缓缓游动着,很快石桥便从视线里消失,外面也浮起了氤氲的雾气,狐族再度在深山中消失了行迹。
南宫珝歌转过身,冲着洛花莳点点头,“这两日暂且如此,只是这里已被人发现,只怕不适合再隐居下去了。”
洛花莳低叹,“昔年魔族之境关闭,狐族前辈历经千难万险,才找到了这灵气尚存之地,勉强苟且着,这一待就是上百年。却没想到,我连这里也没办法替他们守住了。”
“还要这里干什么?”南宫珝歌忽然开口,脸上是满满的自信,“我一定会让他们重回魔族之境的。”
听到他的话,洛花莳笑了,点了点头。
他喜欢她这种自信,喜欢她飞扬着的笃定,她说她可以做到,她就一定可以做到。
“还记得我和你去过的那片山林么?”她沉吟着,“那是‘烈焰’皇家地界,从未有人踏足,给大家暂居还不成问题,你若愿意,先暂时让他们去那里,至少安全些。”
“好。”洛花莳毫不迟疑地便答应了,这里被人破坏过,将长老和孩子们柳在这里,他终究是不放心的。南宫珝歌却不等他开口,已经将后续都安排妥当了。
经历这一番,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清晨的雾气萦绕在草地间,送来一阵阵清爽的晨露气息,他不动声色地解下披风覆上她的肩头,“方才去追人,是遇到危险了吗?”
她略微沉吟了下,“有埋伏,却不算危险。”
“不危险,缘何连外衫都丢了?”
南宫珝歌想起那个脾气不太好还有点刻薄的男子,笑了下,“遇到慕容的男人,被借走了。”
“慕容的男人?”洛花莳皱眉,“借你的衣服?”
这说来就一言难尽了,南宫珝歌边走边向他解释着,说到那男子身份的时候,南宫珝歌忽然有些惆怅,“我发现,我对魔族依然知之甚少,言麟之背后之人,那个小黑,还有这少年,仿佛一夜之间冒出了很多魔族的人,我却丝毫摸不到头绪。”
“魔族的秘密,全是口口相传,一旦出现意外,便断了传承。不过冷长老所知,应该犹在我之上,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详细问些,说不定有新的发现。”
南宫珝歌点头,依然有些心不在焉。
这微妙的变化,怎么可能逃过洛花莳的眼睛,他瞬间便猜到了症结所在,“你在担心他们三个?”
“嗯。”她轻轻应了声,“这一次,对方不仅猜透了我的心思和行动路线,想必也能猜到他们的动作,我担心的是,对方在路上对他们下手。”
炸药,她已经在这玩意上吃了两次亏了,当初与楚弈珩在山间剿匪的时候,便被人算计了一次,这又是一次,想来都憋气的很。
洛花莳看出了她的担忧,“这里的危机已解,你去接他们吧。”
南宫珝歌很快便摇了摇头,“我若离开这里,谁来照应你们?”
那边,以楚弈珩和君辞的武功加上凤渊行的头脑,即便有危机,想必也是能化解的,但未见到人前,担忧难免。
“是我们成了你的负担。”洛花莳口中的我们,不仅仅指的是狐族,还有他们这些让她分心的男人。
因为在意,便会担忧,从而成为她心理上的负担。而他们更因为身份,成为他人威胁的把柄,她的软肋。
她忽然侧身,猛地将他压在一旁的树干上,双目圆睁柳眉倒竖,显然是气极了,“不许这么想!”
他极少看到她动怒,更遑论是对他,她一直都是宠溺而纵容的,有时甚至不惜自降身份,这般带着训斥口吻对他,还是第一次。
察觉到自己的口气不太好,她深吸了口气压抑下情绪,“花莳,你不会知道,如果没有你们,我的人生是什么样的。如果不是你,我会一心修行,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冰冷而孤独,说是修行,不如说是活着等死。”
洛花莳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南宫珝歌掩住了唇,“我没有夸张,至少在遇到你之前,我就是这样的。”
那一世的经历,她浑浑噩噩地修行,她的世界里,没有快乐没有色彩,甚至没有情绪地一日又一日地打坐,诵经,坚持着心里所谓的信念。直到死去。
“花莳,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时至今日,我无比感激那天你抛下的那杯酒。”
这一世,是花莳先向她伸出了手,带给她色彩。是花莳的性格,才勾起了她多年古井不波的情绪,才知道原来世间可以如此精彩,原来爱与被爱,是这般快乐的。那杯酒,开启了她情感的重生之路。
她的人生,从未有负担!
他看到她的认真,听到她话语中的急切,感受到她急促起伏的呼吸,他忽然发现,他错了。
他以为的负担,却是她最珍视的。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对不起,我错了,以后不再说便是了。”
她抬了抬下巴,脸上的紧绷仍未散去,
他心领神会,“我不会再那么想了。”
她的神色,这才有了些许松动,声音忽然变得低低的,透着些许委屈,“花莳,吻我。”
他低下头,毫不犹豫地吻上她的唇瓣,炽热而激烈,吮咬着,交缠着。
远方的天空,升起一个信号弹,如烟花般炸裂在空中。那是楚弈珩依照约定发来的安全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