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珝歌大惊失色,想要抽回手,却发现那股强大的力量不仅在不断地吸着她的血,还透出一股冰寒的气息将她的穴道筋脉全部封死,此刻的她完全无法动弹,就像一个祭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献祭。
她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魔气在被吸收被净化,可是她身体里的血液,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
她本以为不过贡献一碗血,大不了灌满就行了。
可是她忽然发现,那血明明不断地从身体里流失,但那莲花盏中却始终是半盏。
这玩意该不会要把她吸干吧?
此时的南宫珝歌才有些明白方才安浥尘的话,需要千年冰莲的灵气才足以让她渡过解开封印的损耗,而现在的她却拖着本就残破的身躯在硬抗着。
南宫珝歌苦笑着,将视线转向了地上的安浥尘。
他半坐在地上,身体无力靠在她的腿上。她不忍心让他躺在冰雪中,便让他这般靠着自己,此刻他原本冰白的脸上已经看到了一丝血色。南宫珝歌不由松了口气,只要药有效、只要能救回安浥尘,她就放心了。
这次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去,南宫珝歌心思发散着,想到了花莳,如果他知道是这样的损耗才能拿到圣器,会不会索性不告诉自己的方法?
又想到了皇姨祖,如果她知道一个圣器就让自己九死一生,会不会干脆放弃复兴魔族?
再再又想到了家中的楚弈珩、君辞和凤渊行,自己要是再不回去,他们只怕坐不住要找人了,不知道此刻的十三还能不能安然地上朝,坦然地做他的相爷?
再再再想到慕容,自己与她还有约定去寻找丢失的那枚圣器,如今看来所行实在危险,下次还是别带她了。
想得越多,眼前的人影如同走马灯似的不断变换着,南宫珝歌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也越来越僵硬,骨子里渗出一股寒冷让她的唇不住地颤抖着。
她知道这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可她决不能倒下,不能失去意识,她绝不让自己死在这冰天雪地里,她要回去!她才新婚,可舍不得让心上人这么快就守寡。
南宫珝歌的身体一阵阵地颤抖着,她死死咬着牙,“想让我死没那么简单,我偏不让你如意。”
此刻的身体几乎也没了知觉,她就算想捅自己一刀让自己提起精神,只怕都不起作用了。
唯一的支柱,便是回去的念头。
她要回去见花莳,见楚弈珩,见凤渊行……这辈子好不容易求来的爱人,不能辜负了他们。
还有安浥尘,这是她上一世欠下的债,护住他,让他可以安稳余生。
对了,还有那个叫任霓裳的女人,她对自己寄予挺大的期望,甚至给予了自己重生的机会,她要是死在这里,岂不是让人看不起了?
她南宫珝歌,丢不起这人。
她几乎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血液在急速的流逝,刺骨的寒冷让她几度在寒风中要倒下,又一次次被她挺住了。
她开始回忆着,回忆着与爱人们相触的点点滴滴,与洛花莳的那杯酒、那一夜,与楚弈珩的狼狈相处,与凤渊行的新婚,还有与君辞的少年时光……每当她想到那些旖旎画面的时候,心头居然升起一股炽热。
南宫珝歌,你这个色胚。
她吐槽着自己,情不自禁地笑了。
在这种情形下能让身体暖起来的,居然是那种画面,她真是够了。
此刻的她却忽然想起了一幕,前世也是雪山冰寒中,她与安浥尘肌肤相亲,却处处克制,游走于情/欲与理智的边缘。那才是人生,极致的快感与痛苦,换做如今的她,只怕再也没有这种自制力了。
她低头看去,他双眸微阖,唯有额间那点朱砂依然艳丽。
看到这点朱砂印,那些早已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或许是环境太过相似,或许是她的脑子被冻得格外清醒,当年的那一点一滴仿佛就发生在昨日般清晰。
想不到她南宫珝歌的记忆力居然这么好?
她吐槽着自己,倒是没有逃避那些美丽的画面。她还记得她主动亲吻上他的唇瓣,他的唇也是颤抖而清凉的,柔韧滑腻,对于未曾尝试过情爱的南宫珝歌而言,或许感受不到他的美好。
但如今的南宫珝歌想来却是混身燥热。那唇瓣的滋味,实在是太美好了。
还有他额间的那点朱砂她喜欢极了,每一次的耳鬓厮磨,她总是有意无意地亲吻过那里,而他在努力迎合中却是红了耳垂。
他害羞。越是害羞那朱砂印越是通红。越红,越是引发她亲吻的欲望。大约对她而言这也是掌控他的一种满足感吧。
靠在她腿上的他发出很轻的一声咦唔声,她低头看去,却又正巧对上了那点红色。
要是能再亲一下他那点朱砂印就好了……
南宫珝歌心头如是想着。
忽然,她感觉到被紧紧吸附的手心一松,那疯狂吸取血液的力量突然消失,南宫珝歌的身体猛地朝后踉跄了下,再也拿捏不住摔倒在地。
而原本靠在她腿边的他则随着她的动作顺势倒下,压在了她的身上。奈何此刻的南宫珝歌再也没有半分力气推开他站起来了。
他们两个人经历了这么多,坚持了这么久,就要功亏一篑死在这里了吗?
南宫珝歌很是不甘心,但也只能是不甘心,她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坚持,也都在身体受伤严重的情况下无法继续了。
她颓然地躺在地上,发现眼角旁的世界,原本是冰冷雪白的一片却开始慢慢地褪去。
对,就是褪去,如退潮般从她眼前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凉却苍翠的山谷,她记得这里,就是自己与安浥尘入阵前的那个山谷。
这算是她打开了封印吗?
南宫珝歌看着前方祭台上的莲花盏,内心有些许欣慰,至少她扛过了这一波不是么?
破败的身体再也扛不住,在松懈之后,黑暗侵袭上她的身体,在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勉强地抬起手搭在了安浥尘的身上。
她,护住了他。
自此之后她便始终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依稀看到了君辞,她开心地扑进他的怀里,悄咪咪地告诉他,自己已经净化了魔气,可以随时和他洞房。
所有人就这么在她眼前来来去去,她跟每一个人说着话,有时能听到他们的回复,有时又听不真切,想要再问清楚时却又依稀换了对象。
人来来去去的犹如走马灯。而南宫珝歌的身体,浮浮沉沉的却又不知身在何处。
她仿佛还看到了任霓裳,她感谢任霓裳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只是复兴魔族可能还很远……她都未必能活过圣器的折磨。
又在朦朦胧胧间,仿佛看到了安浥尘的脸,她告诉安浥尘,他的朱砂痣简直是他禁欲标签上最大的失败品,因为看到他的朱砂痣,她就想亲他。
安浥尘仿佛对她的说法很满意,所以把脸凑了过来,南宫珝歌就这么心满意足地亲上了他的额间。淡淡的沉香味让她极为满意。
直到身体的疼痛开始拉扯着她的神智,丹田、筋脉、四肢百骸的疼痛一点点回归,阵阵抽疼的、闷疼的、钝痛的交替跳动,让她游离的魂魄终于归了位。
掌心有些热热的,随后到了胳膊,再是肩头,很轻柔地避开了胸口的位置,随后是另外一条胳膊,当那热气退开,便是一股湿润的凉意染上肌肤,带来舒爽通透的感觉。
眼皮的沉重在这种舒爽之下也下意识地撑开了,南宫珝歌入眼的便是雪白的衣衫,低垂的面孔上还有几缕垂在脸颊旁的发丝。此刻的安浥尘手中拿着一方棉布,正在为她擦着身体。
这个角度看去,他完美的下颌线展露在她的眼底,漂亮的弧度,却并非浓艳而侵略的俊美,更像是匠人手中千百次捏出的瓷器,线条流畅精致,高挺的鼻梁衬托出了深邃的眼部轮廓,让他的眼眸看上去比寻常人深邃了不少。这便是他看上去有些凛然清冷的原因吧。
他拿着棉布放在水中仔细揉搓着,细细的水声中,南宫珝歌却只看到他那犹如冰笋般的十指,脑海里飘过的却是某一场风月画面里,那手指游走于身上的质感。
她莫不是有些缺男人了?否则怎么会在初醒只有眼珠子能动的时候,便开始想些荒唐的事?不,这绝非高贵而克制的太女殿下会想的下作画面,定然是魔族的气息改变了她,一切都是魔族的错。
思虑间,她发现安浥尘已停下了动作,南宫珝歌不由抬起眼眸,才发现安浥尘面对着自己,一双清冷的眼眸落在她的脸上,已经是看到了她醒来。
他为她擦身,她醒了。
她醒了偷看他,被他发现了。
空气里有些小小的尴尬,南宫珝歌咧开嘴,似有些不在意,“家主,早。”
他垂下眼眸,一片阴影中情绪便看不真切了,“不早,你已睡了十余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