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第三关镜花水月,看到的居然是与她的故事?
南宫珝歌脑海中的念头杂乱无比,却也深深知道,所谓镜花水月里能看到的必是心之所念、心中所想,她以为镜花水月对安浥尘而言是最容易过的一关,毕竟安浥尘的心性不会轻易被动摇。
可他看到的是与自己的过往……
她从未想过,自己还是打扰了安浥尘。
此刻的安浥尘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于他而言她的回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告诉了她,有些事他是知道的。
眼前的世界有些黑也有些寒冷,冷到让他快没有了知觉,意识也在一点点地抽离身体。
安浥尘的嘴角却是带着笑容的,眼前飘过的是这数月间的所有场景。
数月前星象大变,几乎引起了安家上下一片哗然,安家里与他造诣最深的便是二叔和他,当夜二叔急急忙忙找到他,两人一个推演天命一个算细节。经过一夜才勉强落定了方位,引发此次星象大变的根源出自“烈焰”京师。
但安家家训不入世、不干预。他们只是留意着“烈焰”京师。而安浥尘的心中更有一种奇怪的感应,属于他的契印感知。
他很清楚自己从未与人结下过任何契印,而这种能让他情绪波动的诡异感觉,只能来自于血誓。
他翻遍了安家所有的书籍,只得到一句话:血誓是灵魂的契约。此外再无其他只字片语。
这个诡异的现象,他没有告诉安家的任何人。直到发现安沫知违反安家的家训,身为安家少主,安浥尘决定带回安沫知。
也是这一次他初见南宫珝歌。原本清冷的他,从不为他人容貌言语所动,但那银色月光下她笑靥如花,他血脉悸动。
引起他血誓感知的人,居然是“烈焰”的太女殿下……安浥尘甚至有那么一刹那怀疑自己猜测错了,那也许只是一种错觉,绝不可能是血誓契印间的呼唤,直到她说助他突破境界。
安浥尘的功力全安家上下都没有几人能知道,这个与自己毫无关联的女子却仿佛对他十分熟稔。
带着极度怀疑的心情他回到安家,几乎是针对性地起卦,甚至启动了安家多年的禁制,就为了算清南宫珝歌的来龙去脉。他却没有发现这个女人已经让他起了太多好奇心,甚至完全违背了自己的处事原则。
而最终的结果,他也只是得到了四个字:离魂附身。
得到着几个字的他,不但没有平静反而更加的好奇,好奇她的命格,好奇她这样命格背后的故事,好奇她与另外一个自己,究竟有过什么样的过往。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恍然察觉,他原本不为凡尘俗世所扰的心境再也做不到平静,甚至这种对她的关注会让他再也无法突破境界,他该是个无欲无求的。
此刻的安浥尘按捺下了所有的一切,努力让自己回归到曾经的状态里。他与南宫珝歌不熟,想要做到抽离应该并非难事。只是此刻天象却不容他置身事外了。
安浥尘的眸光从石臼上抽回,神色紧绷,眉头深深地蹙到了一起,心头惴惴不安着。
天象异变星盘不稳,几乎每隔一个月就会出现一次大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在他所知里,在安家的记载里,几乎百年才会出现一次。
一个月一次,这几是天下大乱的前兆了。
安浥尘看着凌乱的星盘,内心已能肯定所有的一切,都起源于南宫珝歌的那一次改变。
纵然狼烟四起天下大乱,本着家训他都不会干涉,说好听点叫置身事外,说难听点叫无动于衷。能够窥看到的天象,便是安家趋吉避凶的根本,
但这一次他看到的是一个死局的卦象,一个让安家完全陷入死地的卦象。他不明白始终避世的安家怎么会招惹到灭门之祸,更发现他竟然无法从杂乱的天象中找到趋吉避凶的方法。
他的心彻底乱了。他必须护卫安家!
而同样看到安家未来的还有二叔,在两人的商量之下,他将自己的决定告知二叔,便是护卫安家的唯一方法便是打开魔族之境,让安家人可以回到魔族安身立命。
但打开魔族之境需要所有的圣器,以他的能力只怕是希望渺茫,但他不在乎,他强势地宣布自己成为安家的族长,以族长的名义开启安家昔年的圣器封印。
便是在这种感知中他又一次遇到了南宫珝歌,对于南宫珝歌而言,两人在混沌中相遇是不可思议的事,安浥尘却明白那是血契的力量。
紫薇双星同耀星盘,其中一人他已经笃定就是南宫珝歌,在这般绝境面前,他终于没能忍住,来寻求南宫珝歌的帮助。
可也就是他带着南宫珝歌回到安家的那一天,二叔急匆匆地要他去观星台相见。二叔能力不足以推断天下局势,看个人生死却还是能推算一二,而二叔看到的,便是安浥尘的结局。
此行大凶,九死一生。
安浥尘不过淡然一笑,在他选择做安家家主的时候这个结局他便已经猜到了——妄想以一人之力改天命结局,便要一人扛下天谴。
安浥尘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已有些麻木地什么都感知不到了。唯一的念头便是欣慰。
这些日子以来他唯一的收获,便是与南宫珝歌的相处,她,是值得他信任,也值得他托付安家的。
冷不防,他的下颌被人捏住,一个药丸带着香气滑入了口中。
是那枚药丸?她是疯了吗?救他的下场很可能是两个人同时埋骨于此!她怎得如此不冷静不理智?
安浥尘想要挣扎吐出药丸,奈何那枚药丸入口即化,瞬间滑入了腹内。
耳边,传来南宫珝歌淡淡的声音,“安家责任太大,我与你无亲无故的,没兴趣替你扛安家的责任,你留着命自己背吧。”
药丢进他的嘴巴里,南宫珝歌还有些不放心,手捏着他的下颌半天,确定药丸已经被他咽了下去,这才收回了手。
他的身体依然冰凉,南宫珝歌的掌心贴着他的心口,想要渡送一些真气进去,却发自己丹田的疼痛,早已经提不起半分的真气。再这么下去,别说本就奄奄一息的安浥尘抗不过去,就是她也要被活活冻死在这里。
南宫珝歌看向阵眼中心的祭台,上面的莲花盏流光溢彩,散发着温润而清透的光泽,似水晶似琉璃,一时间却看不出材质。
拿着莲花盏通关出阵,才是救自己和安浥尘!
南宫珝歌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人才站起就猛地晃了下,眼前一片晕眩的金星。
体力透支真气不继,现在的她只怕比寻常人还要脆弱的多。短短几步路,南宫珝歌却走的十分艰难和漫长,走几步便是浓重的喘息。
终于到了祭台边,南宫珝歌看着那水晶剔透的莲花盏,将手贴了上去。
仿佛一种感知,莲花盏内流淌着某种诡异的气息,与她的气息开始交融着,彼此呼应着,印证着。
她甚至能清楚地知道,莲花盏在感知她的魔气,这明明是死物的东西,为何却灵气充沛犹如活物一般。
不仅如此,这莲花盏上还传来一股冷然的气息瞬间将她压制住,高高在上地告诉她,它是魔族的圣物,而她不过是来求取圣物的一个人类而已,它才是她的主。
魔族的东西,都这么魔性的么?
南宫珝歌闭上眼睛,任由那气息侵袭身体,嘴角却是扬起一抹冷然的笑。
她南宫珝歌以复兴魔族为己任,可不是由着一个死物器灵看不起的,当气息顺着筋脉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体内油然升起一股抵抗的气势。
能够复兴魔族的人必为魔族族长,她应该是驾驭圣器,而不是被圣器驾驭的人。她南宫珝歌更是个骨子里骄傲无比绝不低头的人。
那气息居然瞬间停滞了下来,随后慢慢地抽离,从她的筋脉中离开,但南宫珝歌却奇异地发现,莲花盏似乎比之前更加清透了。
这算是得到圣器的认可了吗?然后她应该是让圣器破除封印了吧?
南宫珝歌迟疑了下,她知道此刻自己的状态,选择破除封印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但她已经等不了了。
南宫珝歌抬起手掌,上面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都是在与夔牛的战斗中留下的,血粼粼的布满了整个掌心,南宫珝歌毫不迟疑地将整个掌心,放进了莲花盏中。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莲花盏中传来,南宫珝歌觉得自己体内的血不受控制地朝着莲花盏里流去,鲜红的血瞬间铺满了盏底,并以极快的速度上涨着。
南宫珝歌骇然……
因为这股吸力让她完全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被吸出,盛满莲花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