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四月初，海边吹来的风带来了浓厚的湿气，夜晚，城市飘起了薄雾。

肖霭指的方向是一面墙，连玻璃都没有，更不用提阿修罗的影子，煜潋刚想骂娘。

墙面似乎突然被巨大的力道撞了一大下，整座楼房都开始震动，灰往下掉，人群却越聚集越多，他们屏住气息，脸上布满了向往。

“阿修罗，真的是阿修罗吗？三年了，三年没有她的消息了。”

“听说阿修罗长得伟岸慑人，虽然年纪很大了，一双睿智的眼睛可以洞察一切。他年轻时候有两段情史，全是撕心裂肺的痛苦经历，把感情的劫难经过之后，就是他身体历劫之时，这次他用了三年闭关。”松鼠牙的眼镜小哥看了看天：“这个世道要变化了。”

有人回：“你看阿修罗的同人文看多了吧。”

“这是阿修罗消失三年内可信度排名第一的理由，什么事情发生在阿修罗身上都不奇怪。”

煜潋：“.......”

肖霭：“.......”

万万没想到群众的脑袋这么擅长放飞想象。

地板有些动静。

肖霭开始驱逐人群往后，用他的国民度微笑。

火光爆射，砖头开始往下掉。

破碎的建筑内，慢条斯理地走出了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她用手很轻地拍打了下墙壁，墙体轻易便皲裂了，似乎打了身上很明显的乱穿衣服，又是袈裟又是花衬衫。

上面还有血点，一滴一滴，很有艺术感。

她手里拿着一把有她下半身高的机关枪，顶着蓬乱的头发，另一只手懒洋洋的插在裤袋里，似乎什么都不在意，似乎随时都可以迎着风狂奔而去，嘴里还发出骄傲的呼哨声，丝毫没有老头感，更像是cosplayer。

她的出现让煜潋的整个世界变得安静。

她站在那里就有种瘦弱的美，她闭上眼睛，就有了天真的期待，她向远方的天空伸开了双臂，就能看到了她心中固执的向往。

只有煜潋知道，如此脆弱而羞涩少女躯壳下的她勇猛高歌、见神杀神，见佛斩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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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修罗是女的？”

“不可能，阿修罗竟然还带了个女的闭关，原来他喜欢这一挂的长相啊，老幼恋？”眼镜小哥举着摄像机，实时的转播到论坛。

他要抢占先机，题目都想好了《震惊，阿修罗竟然喜欢这种女生！》

伟人们的情感经历一般都是畅销品。

煜潋已经听不下去了：“她就是阿修罗。”

肖霭也在一旁点头。可惜他们的音量不够高，被淹没在了人声鼎沸中。

人群再次莫名惊骇，女的就不行？煜潋刚想阴狠一把，发现更多的人被吓得失魂落魄，他个子高，一眼就看到了有一和尚样的男人正在劫持路人。

整个场面就像是菜市场一样繁华，但是他们都不离开。

警方匆匆赶到。

和尚朝着天放了一枪。

所有人全都吓得无法动弹，外头的冷风一下子灌进，犹如死神的镰刀逼近喉咙，连灵魂都寒毛直竖。

他劫持手段很生疏，像是初犯，但是路人很明显也没有被劫持的经验，都是慌慌张张的，可惜前者手里还有武器，很快便被他得手了。

煜潋觉得这人长得有些面熟，不是什么好面相，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路人被他劫持往轿车的方向走去。

为了这一个倒霉的路人的安全，警方都束手无策，只是一脸严肃地劝说着光头男。

肖霭连脊梁骨都是弯的，煜潋知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是强撑着不倒下去而已，场面太乱，他没有时间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修罗是什么契机下恢复的记忆，她一身的血从哪里来的？

煜潋倒是可以上手，当然不是因为什么悲天悯人的情绪，也不是说想成为慈悲的英雄圣母，即使全世界的人类死完了对于他而言也没有任何差异，他所在意的只有阿修罗。

如果阿修罗看到他如此的冷清冷肺造成自己的人设崩坍，煜潋觉得不能接受，他的形象会在阿修罗的记忆里有一个小黑点，然后慢慢泛滥。

也就是犹豫一会的功夫。

“砰”的一声巨响，车翻了，人们还没从翻车的惊愕中回过神来，就看到光头和尚的脑浆就从后脑勺朝四方飞溅。

所有人被刺激得睁不开眼睛，齐刷刷地后退一大步。

他们反应过来后，打量自己的周围和案发现场，倒霉的路人被气质出尘的大总裁揪到了一边，他的腿还在打着哆嗦。

竟然再也没有其余无辜的人受伤。

灼热的弹头在地上打着小旋风。

少女灵敏地跃身而下，双手合掌，很真诚地不好意思：“对不起各位原住民，这里所有损害的建筑我会安排人挨家挨户赔偿费用的，包括家电这些，IBM公司会全权负责。”

她的手上拉了一条铁链子，铁链子的重点是一群奇形怪状的和尚。

这不长得和刚才那个路上持凶的人一副脸吗？

视觉冲击力相当强烈，都是同样的脸，人们看到双胞胎、三胞胎、四胞胎、五胞胎都会惊奇，但是二十七八个一样的脸，像是批发的。

就算是双胞胎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找不同也找不出他们脸上的差别在哪里。

肖霭解释道：“在里面我们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些人都是基因改造人，一时半会我和你说不明白。总之，常璃..阿修罗和我在里面发现了很多东西。”

煜潋听得想揍他一拳。

他谁啊他。

搞得好像煜潋是局外人一样。

他和阿修罗认识的时候，煜潋还不知道在哪条马路上玩泥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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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一号：“你们眼中的神，阿修罗，杀了270个无辜群众，心狠手辣。”

常璃顺势给了他一拳，直接将他牙齿打的掉下来，证实自己的心狠手辣。

和尚二号：“你这个女人真是不留情面，我可是你的同伴，朝夕共处了十多年，如今，不管不顾就要我的性命。”

人越聚集越多，无影灯笼口吐鲜血，人看上去很疲惫，愈发趁着阿修罗在当街施暴。

常璃依旧淡定：“你咋不说你先要杀我呢，我的复制人同伴。”

无影灯笼嘴刚张口，常璃直接将他的嘴打闭合了，他的脸部抽搐成一团。

很惊人的一击，群众们看着自己嘴也疼。心里的天平情不自禁的偏向了弱者。

和尚三号：“你..”他还没说话，就被砸进了地底。

“我还没说话。”

常璃摸了摸耳朵：“免了，我可不爱听。”

“三年前，二百七十人死亡事件，警察从上到下包庇，它背后真正的罪人是她。”趁着和尚四号和五号六号七号左右围攻常璃的时候，其余的和尚头把嘴当做喇叭到处叭叭：“这座城市，被资本控制，我们大多数底层人为了工作，为了生活被压榨，失去自己的人性和尊严，普通人还有多少出路，阿修罗，她就是资本的代言人，你们都是她的奴隶，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贪得无厌的私欲。”

“我只是想拯救这个世道！我想创造一个众生平等的世界。”无影灯笼又道：“你们难道不想和阿修罗一样强吗，你们情愿被人永远压在掌心动弹不得吗？我就是不甘心罢了，所有的功劳都被她一个人抢走了，谁还记得我们！”

“这是真的吗？”

“现在物价涨的飞快，工作时间又长，每天为了一套房子而工作，这不是我们想要的世界。”

“是啊是啊，她有什么作为？”

“不就是搞出了一座城市，算什么，没有我们广大群众，她什么都不是，竟然还杀人，复古中央集权制啊！”

人性便是如此，人们乐于造神，也更擅长毁神。

说的很严重的样子，他的这句话将所有他们生活的不如意全部转移到了常璃的身上，让有些人攻击得理直气壮，已经开始有人用愤恨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罪魁祸首”了。

也有少部分人表示反对：“不能听他的一家之言，我们需要尊重事实，尊重现实，客观的观察和认知世界，世道怎么会被一个人破坏呢，我们发展的前期，就必须需要资本的力量，后面的世界都是我们自己去创造的，而不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阿修罗的身上。”

“阿修罗创造了技术，但是仅仅是技术的进步，不能够使得绝大多数人或者是所有人，过上一个美好甚至是基本的生活。而这个问题的发生是因为分配的不平衡，出现在社会关系里，但凡读过一点马克思都能懂环境的逻辑，才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不管他们评论的对错，这些都不重要。

常璃仰天长笑三声：“我何德何能成为恶魔般的反派，你把我看作上帝了，没有人可以掌握命运，你们所有人，只是走了自己选择走的路。世道一向如此，烂透了，那些认为世道有救的，不是傻子就是骗子。”常璃看向了无影灯笼们： “不要撩拨我的施虐心，一旦让我兴奋起来，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哦~”

“去死吧。”

子弹射了过来。

“小心，阿修罗，他有枪。”肖霭喊道。

鲜红的血从手心的洞里哗哗地流淌，像握着一个太阳，煜潋挡在了常璃的面前，徒手接过了这一枪的子弹。

在煜潋的眼中，阿修罗心疼的看了一眼他：“你先回家休息。”眼神中秋波暗动，像玻璃灯盏一样潋滟，流彩逼人。

她从自己的身上扯了一块布，动作温柔的将伤口包裹住。

煜潋耳朵红了半边，竟有一种又羞耻又爽从脚趾盖蔓延到天灵盖嘴角忍不住勾起手指捻住衣角用牙齿咬住嘴唇的感觉。

常璃只觉得煜潋真是能够找苦头吃。

这伤口被他碰上真是不容易，她包扎的时候动作有些生疏，煜潋全身都在发颤，她以为自己弄疼了他，不自觉轻和了下来。

不过这也是为了她。

常璃只能深深的看他一眼，将恩情记在自己的心中。

这群人里只有一个是真正的无影灯笼。

无影灯笼就一个脑子，不可能放到无数个脑袋上面去，里面只有一个是主脑。

至于他。

常璃把他的衣领往后猛地一拉，机关枪与他的眼睛面对面。“抓到你了。”

常璃一脸嫌弃的移开视线：“你以为长成这样就能吓死人吗？也太天真了吧。”

“你怎么可以用手中的枪决定一个人的生命。”无影灯笼脸色惨白，几乎要发出土拨鼠样的尖叫。“你不害怕吗？你可是阿修罗，在大庭广众下露出你的黑暗本质。”

常璃咧出一个张扬的微笑，弧度像是弯月：“那就用你的献祭告诉所有人，阿修罗回来了。”

子弹近距离贯进鼻腔的巨大冲击力，将无影灯笼的颈子往后猛力一扯，喀啦一声倒挂，鲜血与乱七八糟的乳白色脑浆，稀里哗啦喷泻在身后。

杀得触目惊心，这一幕成了当场许多人的梦魇。

常璃怔愣了一下，随意的拨弄了下头发，神色痛苦。

煜潋和肖蔼离得近，把她不爽的喃喃自语听得一清二楚：“糟糕了，光顾着爽了，忘记问他们幕后指使人是谁了。”

“看来又要费点脑子摸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