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姜小寇的劝说与协调,门外拥挤的人群先后排起队,依照老弱优先的顺序进馆看病。
只是卫明言的魅力太大,场外的年轻女子们即使排着队也不忘口出狂言,有的甚至还往馆内扔首饰来表自己的爱慕之情。
姜小寇见状,一边让护卫们加强防御,一边派人分发号牌维持秩序。
好在护卫和仆侍们能力卓越,半刻之后,医馆内外一片祥和,她也终于能回到馆内守着卫明言,兑现保护他的承诺。
“嚯,这么多人?”姜小函站在队伍外,伸长了脖子惊叹,“这得排到什么时候去。”
“小姐好。”颜慎上前抱拳行礼,“主人在馆内忙碌,请小姐随我先去后院歇息。”
“不用不用,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我姐的,你把她们守好,千万别伤了我姐。”
她挥挥手大步跨进医馆,跟在姜小寇身后打转:“姐,外面这么多女的不怀好意,你还真打算让姐夫给她们看病啊?你就不担心?”
“不担心,我可是国主,谁敢抢我的人?”
“可她们不知道姐夫是你的人。”姜小函拉住她的胳膊,小声提醒,“姐,你不知道,陪都的女子好胜心可强了。”
“你要是不把姐夫看紧点,她们钻着缝都能把人抢走,更别说吃豆腐这种小伎俩,怕是人人都会用。”
姜小寇抬头望向看诊台,含笑道:“不会的,帷帽把他遮得严严实实,旁边还有墨九守着,她们没机会动手。”
“姐,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呢!”姜小函拦在她跟前,一脸急迫。
她轻拍姜小函头顶安慰:“我心里有数,不会出事的。”
“嗐,真是麻烦。”姜小函偏头躲过她的手掌,不忿嘟囔,“要我说他反正都是你的人,放在宫里调教几日便是,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又是出游又是医馆,现在你还给他打下手,累死人不说,一点威严都没有,倒是给外面那些女子开了眼。”
姜小寇摇头轻笑:“你不懂,我这叫以退为进。明言与一般男子不同,回去固然能把他困住,但却困不住他的心,长此以往,才是真的把他推远了。”
“更何况这件事一开始就是我最得不对,明言心中有怨气很正常,只有从日常点滴里慢慢渗透、软化,才会改变他对我的印象。”
姜小函不屑摆手:“男人而已,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不听话换一个便是。”
“你说的也对,不过——”谁让卫明言是她的理想型呢?
姜小寇望向那顶白色帷帽,抓起药包走向看诊台:“你还小,等再大些就会懂了。”
小?她们就差一岁而已,怎么就不懂了?姜小函努努嘴,她懂得可多了,不听话带回去教训几顿自然就乖顺了,何必如此费时费力。
“真是疯了。”看着她居然真为了个男人忙前忙后,姜小函痛心疾首,她斜乜了眼那顶白色帷帽,转身去了后院。
坐在看诊台后的卫明言觉察到她的不悦,笔尖洇出一滴墨,啪嗒落下晕黑了大半白纸。
“卫医师,您怎么不写了?”
年轻女子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守在旁边的墨九见状,连忙俯身轻唤:“公子,公子,可是要歇息?”
“不用,方才想药方入了神,我这就开药。”他迅速揉起废纸扔开,执笔继续书写。
“卫医师不用着急,我能等。”年轻女子浅笑回道,脑袋却毫不含糊地往前凑,试图一探那帷帽的真容。
“这位小姐,还请自重。”一把算盘横在木桌中央,阻断了女子的探究。
算珠哗啦作响,姜小寇露出标准微笑,劝道:“我们老板不喜吵闹,更不喜与人亲近,您还是坐端正些,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女子粗扫她的脸,掰开算盘道:“卫医师,你的手下好像不懂怎么做生意,不如我给你介绍几个伶俐的,保证让你这医馆比现在还要受欢迎。”
啪——算盘牢牢定在桌上,姜小寇取走写好的药方,挡在卫明言身前:“墨九,带这位小姐去拿药,一共十两,请。”
“是,主人。”墨九微微弯腰,双手接过药方走出看诊台,“这位小姐,请您随我来。”
见女子站在桌前不肯动作,姜小寇不紧不慢唤来颜慎:“去外面买扇竹制桌屏来,东西买来前暂时不看诊,就说老板要休息。”
“若是有人闹事便报官,别忘了告诉她们是这位小姐不守规矩,让老板受了惊吓不得不休息。之后若是有越过桌屏者,我们永不接诊。”
“是,主人。”颜慎抱拳领命,一晃便没了踪影。
几息之间,医馆内发生的事就连着看诊的规矩一并传出,馆内外人群议论纷纷,方才闹事的女子自知惹到麻烦,匆匆付钱快步溜出了医馆。
“多谢妻主。”
卫明言起身行礼,胳膊却被姜小寇一把按住。
“你是老板,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以后不可再喊错了。”她收起算盘笑道,“我说了会护好你,便不会食言,希望老板也是。”
帷帽下的人紧抿嘴唇,犹豫片刻后还是没能说出那两个字,只低头恭敬回答:“明言知道了。”
姜小寇没听到期盼的称呼,悄悄叹了口气,不喊就不喊吧,反正她有的是时间,总有一天这朵高岭之花会被她摘下!
一个时辰后,颜慎送来了做好的桌屏,医馆再次恢复营业。
有了方才的小插曲,进医馆的人都收敛不少,喧闹声也逐渐消失,医馆内外宁静而有序,唯独那长长的队伍叫头疼不已。
时光飞逝,傍晚的言康医馆外,看病的队伍依旧很长,若是不早点打样,只怕今晚都不得闲。
姜小寇果断挂出牌子,又派人把明日的预约号牌分发出去,这才顺利送走客人,踩着落日关了门。
将清点药材等琐事交给墨九,她拿起账本和银钱箱来到后院,对着卫明言夸道:“才一日就赚了这么多银钱,明言的医术实在精湛。”
卫明言捧着晒药的簸箕,淡淡道:“妻主过奖,明言并未做什么,今日还得多谢妻主替明言解围。”
“你既嫁了我,我便会护好你,决不食言。”她翻开账目,送上手里的银钱道,“这个你拿着存好,丢了我可不补。”
“明言不敢。”卫明言举起簸箕,后退半步道,“医馆本就是妻主筹建,银钱理应交给妻主。”
“那可不行,说了是你的便是你的,拿好。”
说着,她唤人取走簸箕,将银钱全都塞进卫明言手心:“你不用管我,以后每日我都会现结银钱给你,履行承诺。”
“明言受之有愧,还请妻主收回。”
顾不得女男大防,卫明言慌忙推回银钱,哪知对方也不撒手,一个劲儿地往他手里塞。
两只手被她牢牢握住,指尖是她温暖的手心,卫明言又急又气,急忙松手想要后退,却是移动不了半分。
“明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哪有送出手的东西再要回的道理?”
姜小寇把银子紧紧按在他手中:“难不成你故意这般,就是想让我食言?”
“明言不敢。”卫明言惊恐跪地,举着胳膊低头掩去慌张。
“既然不敢那就好好收着。”姜小寇一把将人拉起,松手指着账目道,“你数数看对不对账,以后每日都是这般,你得早些适应。”
“待我的事情结束,你若是还想离开便去吧,有它们给你傍身我也能放心些。”
每日都这般……卫明言盯着手里的银钱,一时失语。
只今日就有这么多银子,待他能离开时,别说外出行医,单是重新开好几间医馆都戳戳有余!
就是不知国主届时会不会放他出去。
卫明言捏了捏银钱,既感激又害怕:“是,多谢妻主。”
“不对,是小寇。”姜小寇晃着食指凑近他跟前,“今日都没听你这样叫我,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俩,你得叫我小寇。”
“明言不敢。”
“有什么不敢,我让你叫你就叫。”她抬手拦下想要后退的人,附耳问道,“我不也叫你明言吗?”
她果然别有目的!卫明言心里刚积攒的感激霎时烟消云散,他撇过头盯着竹架上的药材,闭口不言。
耳廓传来阵阵温热,他抿紧了唇咬牙稳住气息,却还是被发红的颈项暴露了心思。
姜小寇见这招有用,偷笑着抬头:“难不成是因为明言你也喜欢我,不好意思叫出口?”
“不是!”卫明言脱口否认,抬眼却撞进一双放大的凤眸,黑黑的眼珠明亮又专注,映出他张皇失措的模样。
“妻……”眼前的眸子微怒,卫明言匆忙改了口,“小,小寇。”
艰难挤出这两个字,他赶紧后退几步躲开她的气息,双手藏在袖中不停摩挲,脑中已然乱成一团浆糊。
“哈哈哈哈哈——”姜小寇弯腰大笑,好一会儿才直起身,缓步走近他,一字一句应道,“是我,明言。”
不等眼前人反应过来,她便换了话题,严肃道:“我需要你制些毒药,最好是粉状的,方便颜慎他们防身。”
“当然,解药也需备上,不知三日后能否制成?”
“是,明言会按时制好。”
“那便好。墨九,带公子回去。”
卫明言见她离开,这才伸手握住发烫的耳根,带着满脑子亮晶晶的凤眼黑眸,晕乎乎地跟着墨九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