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块外面躺着个男人,额上是刚撞出的一条又细又长的血口子,素色外衫又脏又破,零零散散地挂在他身上,露出被血水浸透的纯白里衣。
男人呼吸急促,汩汩血水混着汗液滑过苍白的眉心,把锋利的剑眉糊成一团,最后停留在他紧抿的唇缝中。
血水在男子唇缝间越积越多,好似特意抹上的绯色唇脂,与他因伤发红的脸颊相映成趣。
姜小寇呆呆看着他,脑中蹦出几个大字:战损美男,惹人怜爱。
她做HR这么多年,面试过无数美人,抛开性别因素,哪怕是算上非现实的人物,眼前这位也是能排上号的佼佼者,更不说这人处处都精准戳中她的审美点上,说是秒杀也不为过。
老天爷,母单的她连梦都做得规规矩矩,如今理想型居然从天而降,还是在女尊世界,这简直比白日梦还要痴心妄想。
看着男人痛苦浅哼的模样,姜小寇伸出手背轻轻贴近他额头,喃喃私语:“你别误会,我就是帮你看看伤势,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她嘴上这样说着,手掌却完全脱离掌控,自顾自地顺时针贴在男人脸上寸寸轻抚。
皮肤真好,骨相也完美,唇瓣尤其饱满,日光下,唇缝血水竟透出些嫣红来。
姜小寇忍不住用指尖轻戳,软绵绵的。网友诚不欺我,她简直不敢想象这要是吻上去能有多舒服。
“痛……”男人低呼出声,眉心也挤出深深的川字。
姜小寇连忙收回右手,拍拍脑袋暗斥自己收起歪心思赶紧救人。
“咳咳,对不起,手滑手滑。”她呵呵一笑,撕开外衣下摆当做布条,扎在男人伤口上端。
待所有伤口包扎完毕,她也彻底没了力气,一屁股瘫坐在地,背靠石块抻着手臂。
别人的身体用起来就是不得劲,希望她能早点习惯吧。
姜小寇感叹完,视线再次落在美男身上,犹豫着要不要把人带走。
遇上理想型的机会不多,可他身上到处都是红紫瘢痕,身材纤弱得都能看见肋骨,比刚才在宫里对她搔首弄姿的男人都瘦,估计之前没少受罪。
说不定是从哪个大户人家逃出来的奴仆,万一带着他把那些人招来,那她岂不是自请入瓮?
更何况那些淤伤新旧不一,位置还极其刁钻,在对方背景境遇不明的情况下,不管闲事才能活得更久。
可他伤得这么重,要是自己不管估计连今晚都熬不过,见死不救她良心上也过不去。
良知和理智在姜小寇脑中跑酷,眼前是无法拒绝的美貌,她大掌一拍:同是天涯沦落人,能帮一个是一个。
姜小寇扶着石块起身,刚伸手就犯了难,这人浑身是伤,随意搬动只怕会加速他的死亡。
“国主,请您随臣回去。”眼前不知从哪儿又冒出一个男人,站在她跟前毕恭毕敬地行礼。
姜小寇急忙后退两步打量着他,男人腰间佩刀,黑衣束发,身形明显比地上的美男更壮。
在这个男性体质更差、地位低下的世界,此人应该吃了不少苦头。
她凝视着男人,迅速在脑中翻找信息——颜慎,镜月族,武功高强,国主贴身护卫,也是镜月国唯一的男护卫。
因其母是太师颜茗,他从小便跟着原主,国中对两人关系有不少猜测,但两人仅是君臣关系,准确来说,原主只当他是个好用的保镖。
姜小寇看完,不免倒吸一口凉气,有这样的背景和武力,又是原主老熟人,她可千万不能漏出破绽。
好在他不是敌人,自己暂时是安全的,至于逃跑这件事……先试试看能不能用国主身份敷衍一下吧。
姜小寇清清嗓子,冷声道:“嗯,我就是出来逛逛,总是待在宫里无聊得很,你应该明白。”
颜慎并没有回应,转而背起地上的男人问:“国主,是否像之前一样把他给带回去?”
姜小寇怔住,这人动作也太熟练了,看来原国主的荒唐形象塑造得十分成功,先将计就计把人救下再说。
她当即顺着颜慎的话点头:“啊,对,你动作轻点,可别把美男弄痛了,回去有你难受的。”
颜慎闻言,背着人咚地一声跪下,堵在她跟前道:“国主放心,只要国主跟臣回去,今日太师若是训斥起来,臣绝不会提及密道。”
这人居然连密道都知道?姜小寇倒吸口凉气,难怪他能这么快找来,估计逃跑这招以后都用不上了,还是先用美男打掩护,混过去再说。
认清现实后,她走到颜慎跟前斜乜道:“知道你忠心,赶紧起来带路,美男还等着治伤呢。要是耽误他治疗,我可没现在好说话。”
说完,她顺着来时的小径往回走。
颜慎抬头不解,平日要想劝国主回去简直难如登天,哪怕搬出太师都没用,今日为何……莫不是国主打算在半路甩下他?
很有可能!母亲已经知晓此事,今日他说什么也要把国主安全带回去。
“国主,请恕臣无礼。”
颜慎迅速起身追上前,取下腰间的皮绳系在两人身上,啪地扣紧铜锁:“这是特制的绳索,请国主不要挣扎以免伤到筋骨,太师说回去之后自会有人送来钥匙。”
你都捆上了,恕不恕的有差别吗?姜小寇嘴角一抽:“知道了,赶紧带路,救人要紧。”
她拽起腰上的皮绳,并肩与颜慎走进树林,脑子里搜索起太师颜茗的信息。
颜茗,镜月族,靠才华被前国主赏识提拔,后成为原主的老师,因辅佐尽心尽力,被原主升为太师。
又因其膝下无女,独子颜慎被她按照女儿培养,后特意向原主求来护卫一职,说是把儿子留在身边好照顾自己。
原主念及前国主和师生情,力排众议允下此事,出入都带着颜慎以表重视,反倒惹来不少非议,许多人认为颜氏是别有用心。
颜茗本人对此毫不在乎,每次原主找她请教国事时,她都会当着众人对颜慎耳提面命一番以表忠心。
可这车轱辘话来回说,原主也听腻了,找她请教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两人最近一次见面要追溯到半年前。
姜小寇回忆到这儿,转头问道:“太师住在宫外,我又是从密道离开的,她怎会知晓我不在宫中?”
颜慎见她跟得吃力,放慢步子道:“回国主,是清溪给您添冰块时发现您不在殿中,差人寻遍别宫也没找到您,他便慌忙找来臣的住所,正巧赶上太师来探望臣,故而……”
“我懂,你别说了。”姜小寇抬手遮住额头掩饰尴尬。
她真是被吓昏了头,一国之主失踪肯定会引起不小的风波,还好今日是颜慎先寻到她,要是那下毒的主使先来,后果简直不敢想。
姜小寇浑身一颤,摇摇头甩开糟糕的想法,加快步子催促:“他好像要不行了,快点回去救人。”
“是,国主。”
一个时辰后,两人终于来到别宫大门外。
姜小寇擦去头上的汗,挡住依旧刺眼的夕阳,微喘道:“我歇会儿,你先进去。”
为了不让人发现密道,从树林出来后她就跟着颜慎特意绕远,足足多走了一倍的路才放心。
逃跑的时候她走密道,出来后四周都是树林,一路上还算轻松,可回来时没了遮挡,暑气愈盛,反倒让她吃不消。
“国主,这个没解开。”颜慎捞起皮绳上的铜锁,侧身又道,“他也不能再等了。”
姜小寇低头看看绳索,又抬头望望美男,咬牙迈步:“走吧,救人要紧。”
两人往前走了一刻钟,姜小寇实在撑不住:“颜慎,就不能叫人来接我吗?”
颜慎脚步微顿,盯着她看了会儿才道:“国主,钥匙的确不在臣这里,您只有回到寝宫才能解开。”
“不是,我今日未用午饭,眼下饿得慌,真的走不动了。”姜小寇脚步虚浮,拽着皮绳低声解释。
颜慎见她满头是汗,心中纳闷,国主凤体一向很好,今日怎会如此虚弱,莫不是真的饿惨了?
不对,国主几乎从不会告诉他做事缘由,刚才那番话多半是另有打算,国主定是还想逃跑!
“抱歉国主,请恕臣无礼。”
颜慎说完,单手拎起皮绳越过宫墙,径直奔向景安殿。
作者有话要说:颜慎:臣今日绝不会让国主再跑出别宫!(握拳.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