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完后我们坐在医院走廊里等结果,他的那件冲锋衣外套穿在我身上有点大,但还挺暖和的。
“饿不饿?”沈从言突然问,“早饭你就没吃几口,昨晚也是,你饭量一直这么点吗?”
我摇头:“昨晚太晚了,吃多了不消化。早上是因为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怕突然吃太多胃会难受。”
他叹口气,握住我的手:“怎么能不吃早饭,我在剧组里很忙的时候都会吃两口呢。”他垂眸看着我的手,轻声道,“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
我把手抽出来揣进口袋里,低头盯着地板不看他。
或许是因为自己这么多年的生活习惯突然被干预,有种被人强制闯入世界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有些烦躁。
其实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这种关心和照顾都是很正常的。
但就像一个长时间在冰天雪地里行走的人突然被一堆篝火暖到时会觉得先前被冻得僵硬的部位又疼又痒一样,我不习惯这种关心,甚至心里好像还隐隐有些厌恶。
我知道他是好心,可我又控制不住自己,感觉像是被他怜悯了,很烦躁,但我又无法舍弃这些怜悯。
“陆尹嘉。”沈从言突然叫我,是尹不是伊。
我转头看他,他伸手把我身上那件拉链拉到头的外套领子拉下去一点,然后捏着我的脸凑近亲了一下。
他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清的音量小声说:“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我们认识前你过得怎么样。”
他话锋一转,“这件衣服你穿比我穿好看,改天我去买件小一点的送给你,你可以直接说不要,拒绝后又喜欢了也可以,收下后偷偷丢掉也没事。”
我看着他没说话,他继续道:“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生气,哪怕亲眼看到你扔掉它也没关系,但你不能因为觉得那是我送的,不想要但不敢扔,我不希望你在这种事上纠结,毕竟那只是我个人觉得适合你所以买来给你的,喜不喜欢要让我知道,别自己憋着,可以吗?”
……这叫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重新把拉链拉上去,把下半张脸藏进衣领里继续看着地板,说道:“不要完全一样的,换个颜色。这个颜色我不喜欢。”
他愣了一下,笑道:“那要什么颜色的?”
我指指他那双红白相间的鞋子,他低头看了一眼,恍然道:“原来你喜欢红色啊。”
我摇头:“是白色。”
最后检查结果出来,果然不出沈从言所料是精神衰弱。他拿着那个单子看了很久,突然抬头对我说:“反正来都来了,你直接把能检查的全检查一遍吧。”
我皱眉:“为什么?”
“清楚你的身体状况后我也能更好的照顾你。”说着沈从言便拉着我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打哑谜一般说道,“虽然你喜欢白色,但我不喜欢,而且我也没办法做到,这件事上我只能选红色。不过根据你的意愿,我会尽量比之前浅一点。”
以前我因为好奇,去了解了一下颜色的含义,刚才突然想了起来,没想到他还真get到了。
沈从言先拉着我去测量身体数据,我有些无语:“有必要吗?”
“有啊。”他理直气壮道,“知道身高体重后我就能知道你的BMI,这样我才能知道把你养胖到多少斤合适,你现在有点太瘦了。”
虽然觉得有些多此一举,但我也只能听他的。
他看着那张数据表说:“176,63kg,我就说你太瘦了吧,这么高的人才一百二十斤。”
我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一眼,他一个最低185的人说我176高?我问道:“你多高?”
他曲起食指刮刮鼻梁:“187还是188来着。”
……有区别吗。
我没兴趣去找187和188的区别在哪里,随口道:“那你打算把我养到多少斤?”
沈从言看了我一眼,思考了一会儿:“突然胖太多也不好,我先想办法把你养胖个五斤再说吧。”
然后他拉着我去做了全麻胃镜,去预约挂号的时候留我一个人坐在一堆老年人中间有些无所适从。
本来我还在纳闷,现在年轻人就没有胃不舒服的吗,然后才想起今天是工作日。
……所以大家真的很惨啊,生病都不敢在工作日请假来医院,我要把所有资本家都挂到路灯上。
有时候我会想,沈从言是不是把脑子拿去换外貌了。他在想还有什么检查没带我做的时候突然一拍脑袋,然后带我来到了妇科科室的门口。
这里无非是来检查的女人和陪女伴来的男人,我们两个男人成对出现在这里有些突兀。
我拽着他的胳膊离开,有些好笑的说:“我知道你很想摸清楚我的身体状况,但你也别闭着眼睛瞎摸啊,我又不是女人。”
沈从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妇科我们去过了,再去趟男科吧。”
这么突然吗?我还没做好让他知道我不举的准备。于是我找借口说道:“不要,我累了,我想回家。”
“但是……”
“我饿了。”我打断他,“你一直带我检查,为了胃镜午饭都没让我吃,再不让我吃东西我又该胃痛了。”
听到这话沈从言终于妥协,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那我们现在就走,路上去超市买点菜回家做饭。”说着他又拉下衣领作势就要亲我,我伸手推开他,他委屈巴巴的看着我,“不让亲了吗?”
我把拉链拉好,嗯了一声:“今天的份亲没了。”
沈从言没再说什么,但直觉告诉我他并不会这么轻易罢休。
果不其然,到车上后他迟迟不肯发动引擎,我有些疑惑的转头看他,发现他也正盯着我看。
“真的不让亲了吗?”他道,“不让亲就不走了。”
我看了他一会儿,见他确实有不亲一口不罢休的气势,于是我只好把刚系好的安全带打开,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下能走了吗?”
他十分错愕的看着我,几秒后抬手摸摸刚被我亲过的地方,半分钟后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后,他脸瞬间爆红,赶紧发动引擎倒车离开了医院的地下车库。
我看着沈从言已经红透了的耳朵和脸,打趣道:“你总对我又亲又抱的,我还以为你不会害羞呢。”
沈从言装作没听到,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想要恶作剧的心思空前绝后,所以在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我故意伸手摸向他的耳朵,他大惊,我感觉如果没有安全带和车顶的话,他能原地飞上天去。
“你、你干什么,我在开车,别……”
“我知道你在开车啊。”我笑道,“所以才选了你等红灯的时候,我还没傻到自寻短见。”我指指对面的红绿灯,“绿灯了,再不走后面的车要催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