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小姐慢吞吞地扭动手腕,看了眼一点也不怕人的狍子,问:“你让人抱过兔子吗?”
我冻得厉害,正对双手哈气,闻言一怔,迟疑了地回答:“没有吧,你这话问得真奇怪。”
疯子小姐眸光柔和中带点好奇,摸着狍子的毛,我知道,并没有想象中的柔软,她在我的注视下轻声道:“没让人抱过可爱的兔子,就让人抱奇怪的狍子,你才奇怪。”
我一时语塞:“……”
狍子则在我们之间来回看,一副没研究够的模样,甚至有点享受疯子小姐的抚摸,时不时晃晃头,又拿鼻子闻她。
她又问:“你什么时候摸过兔子的?”
我纳闷地说:“什么叫什么时候,摸过,兔子?”
疯子小姐柔若无骨地偏了下头,几缕乌发垂落在空中摇晃着,她说:“你随心所欲地回答不就行了,用得着深思熟虑吗?”
疯子小姐说的很在理,甚至让我感觉她就是站在我的思维作风的角度出发的,一副很了解我的模样,让人不爽,我撩了下眼皮,散漫道:“不记得了。”
我的确,失去了很多记忆,近来也发现了,哪怕是关于我自身的,细细去想,绝大多数根本记不清,想不起,就模糊地存在那儿,让我现在的存在合理一些似的。比如现在的疯子小姐提到的兔子,记忆里的确有兔子,可是与之相关的,还有来龙去脉,全然不清,但是如果不是疯子小姐提出,我又仔细去回忆,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就潜意识觉得理所当然地存在那儿,没忘记。
疯子小姐淡然地挑了下眉,我见状好奇地问了句:“你这话说的,难道你有让人抱过兔子?”为什么要让人抱兔子,又让谁抱,一般不是自己要抱要摸的吗。
“没有。”疯子小姐淡淡道。
“你真奇怪。”我忍不住再次重复道。疯子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可又令人觉得这话的背后一定有什么。
“是吗?”疯子小姐不以为意道,寒冷导致她本来就虚弱还受了伤的身体愈发憔悴,她脸上血色全无,我心烦意乱地盯着她弱不禁风的样子,悄然握住五指。
但眉宇间难掩倦意,我颓然靠向身后,点点头以作回应。其实我早就快撑不住了,我这个嗜睡易疲的身体在经历了一场追逐拉扯,一次险境,还有多轮的寻路,早就是强弩之末,现在最虚弱的疯子小姐有了一定的暖源保障,我稍稍放下心来,然后就是不堪的疲惫汹涌而来,眼前的画面一点点变得模糊,寒冷都无法让我保持清醒,无暇顾及在得了自由的疯子小姐面前睡着之后的后果,此刻的意识已经不受我控制了,我阖上了眸子,再次醒来,人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房间里,空调正嗡嗡地吹着暖气。
我茫然地盯着模糊的天花板,睫毛在视野里扇动了数次,视线渐渐清晰起来,我心平气和地伸出手,抓握了两下,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毛。
竟然没有冻伤。
安心了,睡眠不足的我则继续昏睡过去。
……
夜里,疯子小姐似乎做了噩梦,一把抓住才醒来起身要去喝水的我,眼里闪着泪光,藏不住的悲恸无助,好像下一秒就会扑进我的怀里,我盯着她瞳孔里的惊恐,嘴唇翕动,心里难以名状的异样,我在她胸口起伏不定中讷讷道:“你,做噩梦了?”
疯子小姐盯着我的眼神专注到了神经质的地步,我有些害怕,轻轻拽了下被她紧握的手腕,她压眉阴郁地望向我的手,复又抬眸继续凝视我,她抿了下嘴,嗓音低哑:“大夜里的你去干什么?”
“喝水。”我心情复杂地回视疯子小姐纠缠过紧的目光,只觉得再这么跟她对视下去,我会喘不过气,于是没什么起伏地低声道:“松手。”
闻言,疯子小姐的五指反而渐渐收紧,就在我快忍不住骂她的时候徒然松手,不发一言地靠在了床头,脸色依旧苍白,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欲言又止,本想问今天几号,她怎么又带我回来了,可看她这不太正常的模样,我顾忌地乜了她一眼,没开灯,直接出门去倒水,在我寻思着要不要给看上去状态十分不好的疯子小姐带一杯水时,那个人也跟着走出房门,直接越过我拿了红酒坐在了沙发上,沉默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难得没有跟我有任何的视线接触和对话。
这人,还好意思说我不爱惜身体,看她那副病殃殃的样子,痛经还喝酒,再难受……我昂首小口喝着水,余光不动声色地瞥过去,眉毛无所知觉地拧在了一块。
再难受,也不能在痛经的时候喝冷冰冰的酒啊。
看来真做噩梦了,不然疯子小姐这不显山不露水的性子,怎么会情绪如此失控,而且还喝起闷酒来了,我也没多管闲事,慢吞吞喝完水就回了房间,握着门把的手犹豫了会,没有关上。
反正,她喝完了还得回来睡觉,还不如不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