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天,到了双胞胎的周岁宴。
我出神地盯着换好一身礼裙的疯子小姐,她弯眸,问:“梦幻小姐,好看吗?”
我冷冷哼了声,戴上耳机不再看她。
这是一对龙凤胎,一个兴许胆子比较小,打从我和疯子小姐进了屋就哭个不停,,胆大那个吃着手一直盯着我看,男主人看上去十分英俊年轻,浓眉大眼,看着妻子的眼神满满爱意,他牵着她的手,亲近地笑着对疯子小姐打趣道:“你怎么一来我家孩子就一个发呆一个哭的,你是不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双胞胎的母亲看着是个豪爽的性子,完全不在乎外人怎么看待她不淑女的行为,一巴掌拍在男主人的后背上,她嗔怪道:“胡说什么呢。”
被他们当做空气的我坐在不远处,望向两个孩子,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干净的东西,我看是疯子小姐身上的血腥味太重,有人命,小孩子这种纯真的生命,对此会很敏感吧。
“开个玩笑啊老婆~”男主人一把搂住女人的腰就要拿脸去蹭她的脸,却被女人好整以暇地推住脸,她扭头问疯子小姐:“你最近都在干什么,看着怎么有些憔悴,工作的话可以让这家伙帮你分担一些,你才恢复没多久,还是多休息休息吧,再不济,蒋——”女人忽然一顿,她低头看了看像个热情的大狗的丈夫,见他神色颇为凝重,一挑眉,话锋一转,对神色冷淡的疯子小姐说:“抱抱孩子吧,他们好久没见到你了,也不知道还认不认识你。”
男主人把哭个不停的孩子抱起来,满脸的无奈和宠爱,“这孩子,怎么哭个不停呢,将来怎么作为一个男子汉保护你妈妈和妹妹呢,嗯?小哭包。”
疯子小姐点点头,在弯腰接那个不哭的女孩儿,抬眸之际对上我的视线,她不动声色地对我勾了下唇,小孩子在此期间一把抓住她肩头的裙子,她一时间呆呆地僵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看向我的眼神仿佛带了几分求救的意味。
我嗤笑了下,抬眸刚好对上那个一直盯着我看,不哭的孩子的视线,小孩子肉乎乎的,趴在疯子小姐的肩膀上,懵懂无知地吃着手,歪着头一副很不理解的样子,我看她憨态可爱,不由冲她勾了下唇,结果这小孩子有意思的很,竟然对我开心地笑了。
我一怔,心里一片柔软,鼻子也有些酸,看着孩子脖子上戴着我设计的小玉坠,忽然觉得挺好。
梦幻啊梦幻,你可真惨,那么大的空间里,那么多的人,只有一个小婴儿会正眼看你。
可惜,我不能抱抱她,疯子小姐不许我和任何人对视,接触。我平静地对上疯子小姐投过来的视线,她罕见地有些茫然地在我和小孩子之间来回看,也不知道她在疑惑吃惊什么,难道一岁的小孩能听懂她的话,听她的吩咐,不跟我说话对视,无视我的存在吗?搞笑。
疯子小姐小心翼翼地抱着在她肩膀上流口水的孩子,一副生怕弄伤她的模样,对我抿嘴嘟了下,看上去格外苦恼。
“哎呀,宝宝不可以把口水擦在姑姑身上。” 也不知是不是想讨我开心,小女孩擦了擦嘴巴,一手按在疯子小姐的肩膀上,还动作不利索地拍了拍,我想,她现在肯定很后悔穿着露肩裙过来。小女孩的妈妈连忙要去把孩子抱回来,可以小女孩紧紧搂着疯子小姐,嘴里咿呀咿呀地不肯下去。
活该啊。我恶狠狠地对疯子小姐瞪眼,然后对着看戏的小女孩露出一个赞许的眼神,这种腹黑的人,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啊。
疯子小姐苦笑着对我拧了下眉头,但是见我笑得那么幸灾乐祸,忍不住也弯了眸,跟我一块儿笑了起来,学着别人的姿势抱着小女孩轻轻摇晃,旁边的夫妻见状相视一笑,静静地看着疯子小姐眉目柔和地逗小孩子,男人怀里的小男孩伸着双手,咿咿呀呀地要去疯子小姐那儿,于是疯子小姐也抱了抱他。
“跟我们出去见一见那些人吧,他们大多都是闻着风来的,就巴巴等着结交你呢,还有北盛的人也来了,将来到底也是要合作的。”双胞胎的母亲挽着丈夫的胳膊,对还在跟我各种眼神交流的疯子小姐如此说道,顺带着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但是眼神并未跟我对上,而是很快转向一直望着我的疯子小姐,脸上的哀伤一闪而过,我诧异地张了张嘴,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
负责照顾孩子的阿姨在一旁安抚因为离开了疯子小姐而又要哭起来的小男孩,她笑眯眯地摸了摸一直在看我的小女孩的脸蛋,“放心吧夫人,孩子我会照顾好的。”
“你们先走,我过会儿就来。”疯子小姐一边说,一边扭头盯住我,朝我慢慢走来。
“啊,行吧,那你快点。”女人被搂着腰,临走前不忘嘱咐。
夫妻二人离去,疯子小姐站在我面前,挡着我的光不发一言地注视我,我被她盯得有些毛骨悚然,双手环胸靠向沙发打算闭目养神,结果她忽然坐在了我身旁,一把捏着我的后脖颈迫使我睁眼和她对视,她眸子半阖的时候,会显得狭长,瞳孔仅露出最冷漠锐利的一部分,散发着一种冷静的侵略性,就像看似正开心微笑的人实则早已怒火中烧那般,她视线全神贯注地钉在我身上,问我:“你为什么盯着沈清一那么久?”字里行间透露着不悦的阴郁。
“什么沈清一,我压根都不认识你说的到底谁。”越过疯子小姐,我看见那个阿姨一脸震惊地望向我们,但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低下头不再看过来。
“清一集团创始人,也就是双胞胎的母亲。”疯子小姐言简意赅地给我解释了下,却还在揪着我盯着她看的事不放,“为什么一直看着她?”
我还在为刚刚那个女人的眼神而晃神,纳闷道:“我怎么就一直看着她了?我无聊谁没看?就刚巧你看到了而已。”
疯子小姐一脸冷淡地问:“看他们做什么?”
“无聊。”我无了个大语,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我都说过了我无聊!你是没事找事是吧,找我麻烦?你要是还在计较我之前跑去警察局的事,你大可以打我一顿,实在不行就继续关着我,别搁这儿各种挑事,我随便瞅一个人都能让你看出花来,烦不烦啊,你以为你谁?”打从警察局一事,疯子小姐近来愈发得不太正常,隐隐有往最开始我们初遇那种状态发展,阴晴不定,看我的眸子里总若有似无地透着股让我头皮发麻的疯狂。
疯子小姐安静片刻,语出惊人:“我以为我是谁?反正比不上游欢对吧。”
我错愕地转头紧紧盯着突然提到游欢的疯子小姐,对此,她仅是冷淡地对我勾了下唇,眼里沉寂,却泛着意味深长的光,她被我注视着反而不再继续说下去,简单地交代说:“乖乖在这儿待着,不要想什么主意,更不要企图和我身后的人说些什么,她一个普通的打工人,能为你做什么?”然后人就走了。
我想叫住她问清楚,可又不敢贸然提出游欢,没准儿她就是单纯记住了我说梦话时喊的一个名字而已……
我有些自欺欺人地侥幸想着,可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她到底为什么突然提游欢,她是真的去调查了她吗?那她现在知道游欢在哪?甚至已经盯上了游欢……
在我昏昏欲睡之际,只听到门外一阵嘈杂声,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疯子小姐众星捧月地被人簇拥在前面,然而她本人却无所知觉地往我这儿走来,眼里是冷淡到傲慢的高高在上。她的傲慢,是金钱与权力堆砌出来的,非贬义的傲慢,是理所当然的,优雅的,褒义的傲慢,一种上流贵族用尽资源培养出来的优秀品质,赏心悦目。
她穿着衬托曲线的晚礼服,手上带着真丝白色手套,犹如一朵在暗夜中绽放的蓝色妖姬,位于高岭之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唯独含笑优雅地向我伸出手,“走了。”
我不擅长应对别人的温柔和亲近,比起善意,我更熟悉或说是习惯别人的恶意,谁叫我从小就活在那种环境中,要不是因为游欢,我在高中毕业后有了些改变,不然我一直会形影单只吧,毕竟在别人的眼里,我就是个脾气不好还不检点的怪人。但是,我和游欢是怎么认识的呢……她那么优秀,怎么会和我有了交集,不可能是我主动的,我这种性格的人……啊,真的好难受,为什么一点都记不得了,失忆之前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乖乖抬起胳膊,将手放进疯子小姐的手心中,她微微敛眸,满意地冲我轻笑,清冷的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昂首阖眸之间,她一用力,将我拉向她,然后带我离开这里。
她对我了如指掌,似乎洞悉我的一切想法,简直就像另一个我。难不成,她真的是我的跟踪狂,并且在很久以前,她就一直跟踪我?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松且突然地出现在我的家。这种荒唐可怕的想法一旦出来,就没法遏制。
那瞬间,我陷入一片屏息都无法压制的恐慌的死寂。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难道,她真的一开始知道游欢的存在的事吗?那用父母威胁我的时候为什么没提她?是想留作最后一张牌吗?今天这个看起无意提起的行为,就证明了她的确是把游欢当作后手威胁用的存在吧?这个表面温雅的女人,到底想要什么,一直这么平和的和我待在一块。
疯子小姐接过下属低着头递过来的两件羽绒服,那人没有跟上来,仍是以弯腰低头的恭敬姿态面朝我们,疯子小姐将羽绒服披在了我身上,在她穿羽绒服的时候我问:“疯子小姐,为什么突然要走?”
“有件紧急的事需要我处理,现在就得走了,我们先坐房车赶路,你就将就着在车上睡一晚,到了另一个城市的时候就换车。”疯子小姐将我带出觥筹交错的别墅,她所说的房车早已恭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