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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飞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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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花拍打在石头上发出的长鸣、划艇碾过轨道的动静、座位上男男女女兴奋又愉悦的尖叫、还有最后两排水墙高高溅起的声音……

一切都是那么热闹而盛大,声光电色恍若日出喷薄。

等候区的座椅上,绘梨衣挽住麻生真的手臂,聚精会神地仰头注视着划艇上张开双手欢呼的游客,手里的巧克力甜筒攥得紧紧的。

她的小脸上浮着层胭脂水粉似的浅红,一如春雨中遥看草色,似无还有。

远远望过去她面上的表情仿佛依旧是一汪波澜不惊的平湖,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绘梨衣如同应季樱花一样柔软的薄唇正微微向下抿着,琉璃般澄澈而空灵的眼眸中仿佛有光华流转。

绘梨衣很开心。

一旁的麻生真手中同样握着一支草莓味的甜筒,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导游地图上勾画,一边微笑着向绘梨衣低低耳语着些什么。

而绘梨衣一边仔细聆听一边点头,偶尔还表示赞叹地轻轻鼓掌。

十五六岁的女孩们之间友谊来得就是这么迅速而奇怪,宛若某一刹那间的风吹花开,让人在抬头的不经意间就闻到了花香。并且她们好像一旦成为好友之后,就恨不得用502胶水粘在一起,连课间上厕所都不想分开。

三个人互相之间不过是短暂地自我介绍了一番,麻生真先说“绘梨衣真的好漂亮呀”,然后绘梨衣无师自通地在小本本上写字称赞麻生真高挑的身材……

于是许朝歌就被无情地撇开一边,沦为了排队工具人。

事实证明在人际交往中不会说话不要紧,“不会说话”问题才大。

其实按照他脑海当中暴君吉尔伽美什的那部分记忆,许朝歌早就会拂袖离席不伺候了。

但可惜翘家的绘梨衣出手实在太大方了,随手就是一沓万元大钞,连三人手中的冰淇淋都是人家请的。相较而言,这比害怕强制消费而拒绝“世界市集”和“动物天地”的麻生真强太多了。

排队的许朝歌一口咬下了大半个巧克力球,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感受着口腔中的凉意与香甜,默默计算着按照队伍长度还有多久才能轮到自己。

不过如果许朝歌稍微了解上杉绘梨衣的话,他就会知道这姑娘能够随手甩出一沓福泽谕吉属实有问题。

毕竟绘梨衣自小生活在源氏重工的ξ层,出门的机会都少之又少,至于购物经历更是一次没有,哪怕去米其林三星餐厅吃饭也只需要签单,而捧着签名的经理还会表现得如蒙圣旨……因为餐厅就是蛇歧八家的产业之一,主厨和经理在她面前都要以“家臣”自居,能够服侍上杉绘梨衣是他们的荣耀。

所以她的日常生活中根本不需要用到钱,金钱货币这种概念在她印象中十分稀薄。

离家出走前她收拾东西时想到的只会是“自己要和小黄鸭一起洗澡”,而不是“自己没钱住酒店的话洗不了澡”,况且是像这样大笔的现金。

也只有跟在他们背后操心的奶妈团还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她们先是在网络上旁敲侧击为绘梨衣的离家出走给出参考意见,着重描绘了一番在当今社会没钱寸步难行的尴尬场面。进而提点对方进行“说走就走的旅行”一定要钱包充实,没钱也可以带上点值钱物件。刀也好花瓶也好,反正蛇歧八家财大气粗,绘梨衣把房间里的实木过道翘一块,放外面都能典当不少钱。

然后又安排出租车司机假装不经意地发现乘客纸箱里的古玩珍宝,当即一拍大腿表示客官这玩意儿我看上了你价格随便开……只要避开绘梨衣的“朋友们”就行,哪怕是那几个ps2也可以用“我想给我瘫痪在床的儿子带一个、今天是他的生日、可惜我要跑出租一直没时间买”这种扯淡的理由……

混血种的感官确实很是敏锐,但只要保证演技纯熟坦荡无恶意就行,纯属欺负绘梨衣白纸一样的社交经历。

最后为了避免绘梨衣因为刷卡消费,而被超级电脑辉夜姬在网络上锁定,司机先生还特意提供了不连号的万元旧钞。

整套操作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换谁不说一句专业。

可惜这种专业没体现在提醒三人购买fastpass服务上面。

过了小半个钟头,终于轮到了许朝歌一行人。

作为东京迪士尼乐园的热门项目,排队挺久的但其实也就相当于一个掺杂着卡通元素的激流勇进,划艇冲过一个又一个陡坡然后极速下落,在水面上刹住溅起丈许高的两面水墙。(没去过东京迪士尼,查的攻略)

“飞溅山”这个项目的划艇一次只能坐八个人,一共四排每排两人。

许朝歌单独坐在前座上,一手抓住前方护栏,等待着工作人员按下开关让划艇冲上轨道。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不过能听到后排其他人的窃窃私语,语气中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其实他本人对这种游乐园项目的态度一直是敬谢不敏,当然被人拉着实在要玩也行。

机括慢慢的运转,各式齿轮转动能够听到“嘎嘎”的声音。

等候区的工作人员打出了几个手势向中控台示意,许朝歌侧眼望过去,发现有新的候队游客坐在了他们三人刚刚坐过的座椅上。

他忽然开始无端地回想,上一次自己玩这种激流勇进还是在什么时候?

记忆很快告诉他那还是在初中毕业的暑假,作为一段学习生涯顺利毕业的庆祝,苏小妍带着他们几个去水上乐园玩。

他虽然推脱,但还是被人硬拉着坐在类似的座椅上,等待划艇升高。

记忆中的那时候,绞盘机括同样是这样“嘎嘎”地响,把划艇送上轨道。

盛夏天里的阳光透过迷蒙的水雾照在他的身上,是和现在的四月天一样炽热而绵长,鼻翼微动之间能够很轻易就嗅到身旁女孩的发香。

两旁水墙高高溅起,有人发出惊呼,他很偶然地偏头侧身,忽然就对上了一双宜喜宜嗔的眼睛。

那个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如影随形,一直陪了自己很多年的女孩。

好像她下一刻就会出现在飞溅山的岸边,拽着你的手不松开,莞尔地盯着你的眼睛说,怎么还在发呆是不是刚才太刺激了早知道不带你玩。

他忽然有点怀念和怅然了。

在许朝歌如今的记忆里,这些人物原本只是扁平的形象,带着三两个由过往记忆总结出来的刻板化标签。

但那个女孩她会笑着拍了拍许朝歌的肩膀,说看什么看啊,我还要再玩一次。

过往的回忆仿佛是岁月在曾经射出的冷箭,直到现在的这一刻才命中靶心,来得真叫人猝不及防。

时光啊就像潮水,带来一切,又带走一切。

而有人就在这潮起潮落之间静静注视着他的眉眼。

忽然真的有人在后座轻轻拍了拍许朝歌的肩膀。

“夏……”

许朝歌心中微微一动,回头反望。

是坐在他身后的绘梨衣。

原来不知何时游戏已经结束,他们的划艇落下,正在水面上缓缓滑过。

“再玩一次。”

绘梨衣向许朝歌举起小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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